《锦书成劫》鲫鲫的鱼

3、指尖下的真相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书案上。
　　沈墨心垂眸立在书房中央，能感受到萧玦审视的目光。
　　像昨夜一样，带着探究与警惕。
　　"研墨。"
　　他推过一方古砚，声音平淡。
　　沈墨心挽袖，露出纤细手腕。
　　指尖握住墨锭，动作娴熟优雅。
　　萧玦的视线落在她手腕内侧——
　　一道浅淡的疤痕，若隐若现。
　　"这伤？"
　　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触疤痕。
　　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幼时练字，不慎被砚台所伤。"
　　她答得从容，手下研墨的动作不停。
　　"是么？"
　　萧玦收回手，目光却仍停留在那里。
　　"本王还以为......"
　　他顿了顿："是某种特殊的记号。"
　　话音落下，书房内空气微凝。
　　沈墨心稳住呼吸，墨锭在砚台中划出均匀的圆。
　　"王爷说笑了。"
　　她抬眼，眸光清澈："民女不过是个寻常女子。"
　　"寻常？"
　　萧玦低笑，取过她刚研好的墨。
　　"能一眼看穿伪装的笔迹。"
　　"能感知玉佩上残留的执念。"
　　他执笔蘸墨，在宣纸上随意挥毫。
　　"这样的寻常......"
　　笔尖顿住，他抬眸："本王倒是第一次见。"
　　沈墨心看向纸面。
　　一个龙飞凤舞的"疑"字，跃然纸上。
　　笔锋锐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像极了他这个人。
　　"王爷的字......"
　　她轻声开口："很有特点。"
　　"哦？"
　　萧玦挑眉，等她继续。
　　"下笔果断，收笔干脆。"
　　她指着字的转折处："但这里......"
　　"有一丝犹豫。"
　　萧玦眸光微动。
　　这个细节，连教他书法的太傅都不曾发现。
　　"看来......"
　　他放下笔，逼近一步："沈姑娘对本王，观察甚微。"
　　太近了。
　　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墨香。
　　"民女只是......就字论字。"
　　她后退半步，却抵上书案。
　　无路可退。
　　"是么？"
　　萧玦伸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那不如再说说......"
　　他俯身，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本王此刻，在想什么？"
　　心跳如擂鼓。
　　沈墨心强迫自己镇定。
　　"王爷在想......"
　　她抬眸，直视他的眼睛："该如何试探民女的底细。"
　　"也在想......"
　　她目光扫过书案上的密函："今早的朝会，是否顺利。"
　　萧玦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随即化为更深沉的探究。
　　"聪明。"
　　他直起身，拉开距离。
　　"可惜太过聪明的女子......"
　　语气转冷："往往活不长。"
　　这话像是警告，又像是提醒。
　　沈墨心垂首："民女谨记。"
　　袖中的手，却悄悄握紧。
　　午后，青岚送来一叠文书。
　　"王爷吩咐，请姑娘鉴别真伪。"
　　沈墨心翻开最上面一份。
　　是某位官员的请安折子。
　　字迹工整，语气谦卑。
　　但......
　　"这一份。"
　　她抽出其中一页："是假的。"
　　青岚神色一凛："姑娘确定？"
　　"确定。"
　　她指尖轻点几个字的起笔："书写者在模仿，但改不了习惯。"
　　"这里，这里......"
　　她一一指出破绽："都露出了马脚。"
　　青岚仔细查看，脸色越来越凝重。
　　"多谢姑娘。"
　　他收起文书，迟疑片刻："姑娘可知......"
　　"这份折子，关系着一条人命？"
　　沈墨心抬眸："民女只辨真伪，不问缘由。"
　　"是么？"
　　青岚深深看她一眼："但愿如此。"
　　他转身离去，背影肃杀。
　　窗外，天色渐暗。
　　沈墨心独坐窗前，心神不宁。
　　青岚最后那句话，像一根刺。
　　她是不是......
　　太过锋芒毕露了？
　　夜幕降临。
　　书房再次传来召见。
　　这一次，萧玦的脸色格外阴沉。
　　"看看这个。"
　　他推过一封信。
　　血迹斑斑的信。
　　沈墨心接过信的瞬间——
　　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
　　绝望、恐惧、刻骨的恨意......
　　她踉跄一步，扶住书案才站稳。
　　"怎么？"
　　萧玦眯起眼："这封信，也有问题？"
　　"不......"
　　她强忍不适："这信是真的。"
　　"但写信的人......"
　　她闭了闭眼："已经死了。"
　　"什么时候？"
　　"就在......"
　　她感受着笔迹中残留的情绪："写信之后，半个时辰内。"
　　萧玦猛地攥紧拳头。
　　"果然......"
　　他眸中闪过痛色："是灭口。"
　　沈墨心忽然明白。
　　这封信，关系着某个重要人物的生死。
　　而萧玦......
　　在为什么人追查真相。
　　就像她一样。
　　"王爷。"
　　她轻声开口："需要民女做什么？"
　　萧玦转身，深深看着她。
　　烛光下，他的轮廓格外冷硬。
　　"找出伪造笔迹的人。"
　　"本王要......"
　　"幕后真凶。"
　　这一刻，他们仿佛站在了同一条战线。
　　但沈墨心知道——
　　这不过是暂时的同盟。
　　一旦他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就是你死我活。
　　夜深人静。
　　沈墨心在灯下仔细研究那封血书。
　　笔迹凌乱，可见书写时的仓促。
　　但某个字的写法......
　　她猛地站起身。
　　这个笔锋，她在父亲的手札中见过！
　　是沈家旧部！
　　写信之人，很可能与父亲有关！
　　她必须告诉萧玦......
　　不。
　　现在还不是时候。
　　"还没睡？"
　　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萧玦推门而入，带着夜色的寒凉。
　　"王爷。"
　　她下意识遮住血书。
　　这个动作，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发现了什么？"
　　他走近，目光如炬。
　　"没......"
　　她话音未落，他已抽走她手下的纸。
　　"这个笔锋......"
　　他仔细端详，眸色渐深："你认识？"
　　心跳骤停。
　　沈墨心强迫自己冷静。
　　"民女只是觉得......"
　　她斟酌用词："这个写法，很特别。"
　　"是么？"
　　萧玦抬眸，眼神锐利如刀："那你说说......"
　　"特别在何处？"
　　这一刻，空气凝固。
　　她知道，这是最危险的试探。
　　一个回答不好......
　　就会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