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第 20 章 ...
-
暖阁里安神香尚未散尽,齐景仪俯身端详刘愈沉睡的容颜。指尖掠过他微蹙的眉间,轻轻取下黏在他睫上的海棠瓣。
“倒是比醒时乖觉。”她低声轻笑,将花瓣收进随身香囊,转身时袖摆却被他无意识攥住。耐心掰开他手指,又把暖玉塞进他掌心,这才悄然离去。
南园水榭里,北秋跪在竹帘后伺候她褪去外衫。见她望着窗外怔忡,青年突然开口:“主人当真要为三殿下触怒女皇?西凉和亲...”
“放肆。”齐景仪眸光骤冷,玉足碾住他指尖,“本小姐行事,何时需要向你解释?”
北秋忍痛仰头,望见她襟口若隐若现的墨迹——那是刘愈昨日随手题的“平安”二字。他忽然扯开衣带,任衣衫滑落露出满身旧伤:“您说过...最喜欢我这身筋骨。”
青年颤抖着环住她的腿:“那个连血都不敢见的皇子,怎配站在您身边...”
窗外忽然传来三弦轻响,齐景仪立即起身。北秋却扯断自己一缕青丝,死死系在她腕间:“求您...再看我一眼。”
齐景仪忽然捏住他下巴:“今日这般殷勤?”
北秋顺势将脸颊贴在她膝头,单薄春衫不知何时已松散,露出锁骨的朱砂小痣。他牵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让掌心贴合着剧烈心跳:
“那位殿下...”他尾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可会这样为您挡箭?可记得您畏寒的旧疾?”
指尖顺着肌理滑向腰腹的陈年箭伤,青年眼中水汽氤氲成诱人的雾:“三年前您夸过...这具身子最是暖和。”
他突然咬住她腰间玉佩的绦带,仰头时喉结在烛光下滚动。齐景仪俯身扯住他散落的长发:
“学这些下作手段?”
“只要您喜欢...”北秋疼得眼尾发红,却将唇瓣贴上她指尖,“北秋甘愿下作。”
窗外忽然传来熟悉的三弦声。齐景仪骤然起身,青年却扯落衣襟露出心口纹身——那是她多年前随手画的残荷。他死死攥住她袖角:
“您若走...明日我就烧了这园子。”
齐景仪回眸看他许久,突然抽刀割断被他攥过的袖摆。布料飘落时她轻笑:“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锁在我书房。”
北秋对着她背影轻笑:“主人以为...留得住北秋的真是那张卖身契?”
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个褪色的锁麟囊,里间装着三样物件:半截染血的箭簇,是她当年遇刺时他徒手拔出的凶器;干枯的海棠花瓣,是她笄礼时簪过他鬓边的;还有片碎瓷,刻着“秋”字的那角。
“您看,”他将锁麟囊贴在心口,“能锁住秋蝉的,从来不是寒露...”
话音未落,齐景仪扯开他衣襟抚上那些旧伤,指尖在箭伤最深处重重按压:“所以呢?”
北秋疼得蜷缩起来,却笑着握住她手腕:“所以...您舍不得。”
窗外传来刘愈的轻咳,她抽手欲走。北秋突然咬破指尖,在她残缺的袖口画了只振翅的秋蝉:
“待蝉鸣尽了...”他望着她笑出泪来,“北秋自会消失。”
"恶心。"齐景仪碾碎袖口血蝉,绢帛撕裂声里她俯视蜷缩的北秋,"低贱的东西,永远不准出现在三殿下面前。"
青年颤抖着去拾碎布,她却将残片踢进香炉。青烟腾起时,她忽然轻笑:"差点忘了正事——齐梦阳近来太安静了。"
北秋怔怔望她转身离去,喉间溢出血沫。他爬向多宝阁暗格,取出珍藏的旧物:半块她少时给的饴糖,早已融化黏着锦囊;褪色的红绳,是那年灯会她系在他腕间的;还有张残破药方,字迹被泪水洇开——那是她高烧呓语时,他跪遍医馆求来的。
"您看..."他对着空荡的水榭喃喃,"困住秋蝉的,从来是它自己吐的丝。"
暗卫领命而去时,齐景仪正在书房焚香。她将北秋的卖身契凑近烛火,却在纸张卷曲前倏然收手。最终把契书塞进《漕运纪要》扉页,恰与夹着的枯海棠形成诡异对照。
能让人作呕的,从来都是甩不掉的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