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久月深》钟久宇

3、【幕前幕后】

　　这是第二年结束后的暑假，在第三年里，大家要面对的是未来的体考，而毅生最不擅长长跑，所以趁着假期，毅生又把子异约出来一块训练。

　　“诶，你最近和你的对象还顺利吗？”毅生一边热身，一边问道。

　　是的，黄子异在第二年下半学期认识了一位学姐。

　　事情的起因是学校举行的一场篮球赛，这些比赛根本就不是为毅生这种人设立的，每到这种时候反倒是毅生最不积极。用概率的话来讲就是，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群人扎堆，那么总会有几个人很擅长某件事，即便是在这所不出名的学校里面，也会有擅长篮球的人，往往这些人还长得很帅。

　　黄子异就是概率的其中之一，他可以很自信地报名，和他班上其他几个很会打球的人稳稳当当拿下冠军。这对只是热爱篮球但不会打的毅生来说完全不公平，老实说，没有谁不幻想过参加一场比赛，然后在赛场上大放异彩，让所有人为自己欢呼，然后上演一些被喜欢的桥段。

　　“青春应该是这样的吧？”毅生那时候坐在观众席这样想到道。

　　那时候毅生的队伍刚被刷下去，他也如料想中的一样，比赛出了丑。

　　但是坐在观众席看子异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他吸引了在场大部分的眼光。只要一进球，不用等毅生欢呼，身边的陌生女孩就会比他先喊出来，声音还很大......毅生用余光数着那些移不开视线的女生，心里思绪千千，最后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是坐在观众席上托着下巴，看完了全场。

　　至于那个女生，她是打完比赛后主动加上的子异，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交谈甚欢，以至于他们很顺利地在了一起。女生的小名叫做“番茄”，番茄是一个安静腼腆的女孩，个子小小的，用毅生的话来说，这完全不像一个会主动向子异表白的人。

　　但她确实做到了（算吧，支支吾吾的），不过番茄表示更希望男孩子告白，显得更正式。

　　于是在这年新年，子异守候在人流中，持花，白衣沐浴在风月里，对番茄正式提出交往，毅生不清楚番茄究竟有多感动，因为是听子异说给自己听的。

　　毅生没见证这些，他一直在幕后，但毅生却而参与了他们的“下半场”。

　　由于子异总不知道如何用言语传递心意，所以他每次都拉着毅生去他的家里，只为帮他用手机回复信息，他说给毅生听，毅生就用具体的语言转述出来，子异说这叫“代聊”

　　有时候毅生也忍不住自嘲，只能做的事情就是耍耍嘴皮子，当落实到现实生活时，做什么都吸引不了别人。

　　或许是比什么都比不过的自卑，才是他每次三缄其口，望而却步的最大理由。

　　毅生停止了走神。

　　“还行吧，过的。番茄说今晚让我送她回家，现在她在外面玩。”子异使劲伸了伸腿，悠悠地回答道

　　“这样子啊，番茄是在和阿眷在一块逛街吧。”毅生又问。

　　“嗯。”子异看了毅生一眼，又开始揉脚。

　　“那我也去一趟吧，反正不尴尬。”

　　阿眷，全名叫申眷，是一个人好心善的女孩。和毅生是四年同学，只不过到现如今被分在一个班，这才刚开始熟络起来，而番茄和阿眷很要好，因此大家四个人都彼此认识。

　　子异心里一直没底，很希望让毅生来当僚机，而刚刚的眼神明显就是有求于毅生。没办法，毕竟他是幕后，这是毅生该尽的“责任”，那就姑且去瞧一下吧。

　　......

　　......

　　傍晚，子异接到了番茄，走过这一个红绿灯后，车水马龙，毅生跟在子异和番茄不远处的后边。即使毅生不出谋划策，只要子异知道有毅生在场，那也足够安心，子异想到这里，不由得把手背过去朝后向毅生比了大拇指。

　　“好好陪人家，别分心啊。比什么大拇指啊，傻缺......”毅生见状忍不住小声嘟囔道，撑着手扶额。

　　路边是一个公园，一个车道环绕的广场，不过他们没有走进去。好像一开始就这样，两个人不敢牵手，胆怯了一路，根本无心顾及什么公园。

　　这是下午六点多，这是下班高峰期，这是挺好的一天，白云层布，将暮的残日连天空露出的蓝边都不放过，黄昏显得格外留恋今天。

　　他们走过这一条路的转角，巷道里冲出小孩子的欢笑声，番茄和子异都怕对方被小孩撞到，匆忙伸出的两只手在不小心接触后又迅速弹开，子异看向左边不远处的孩子，番茄慌张地侧过头看着右边的日落，两个人还是这么走着。

　　毅生恍了一下神，再看向他们的时候，两人已经是十指相扣，番茄脸红得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任凭前面的子异拽着走，毅生会心一笑。

　　什么嘛，还不是一样紧张，两个傻瓜，另一侧手比牵着的那只还要僵硬，摆起来跟个木头一样

　　毅生看着两个人，体会着属于他们的美好，叹气着属于他们此刻的美好，毅生总喜欢美好。

　　但很多美好总会有结尾的，总会有最后的。

　　......

　　这年八月份，子异还是和往常一样来找毅生打球，他们还是和往常一样要好，打累了之后，毅生在一旁坐了下来，呆呆望着空无一人的球场，漫不经心地向坐在一旁的子异问道：

　　“诶，好渴，能不能让番茄带两瓶水来啊？”

　　“以前可以，现在恐怕没办法咯。”子异苦笑着回答毅生

　　毅生察觉到子异话里的不对劲，于是他摆出了疑惑的表情看向他，子异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情？”毅生问道。

　　“不久前，番茄发信息说要和我见面，一见面，她就给我看她和她闺蜜的聊天记录，原来她们在聊我的一个前任。”子异这么说道。

　　毅生若有所思，心里很清楚子异口中的前任指的是曾晓婷，之前在一起后又不清不楚地分手的那位。她到现在还惦记着子异，明里暗里地去了解子异，整整三年余载。

　　痴心而甘愿的人啊，不总是可以得到回应的......

　　子异不愿意伤害晓婷，因为有联系等于留下念想。这三年里虽然和晓婷在一直同一个班，但除了必要，基本没对话，挡不住晓婷的热情，于是他总是刻意避开。

　　他避不开这个话题，所以总会出问题的，当番茄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时，番茄就意识到了危机感。一时情绪上头，她便不分青红皂白地去找子异对峙，子异感到很无辜，子异很不理解，为什么要因为一个无关的人，一个没什么联系的人而产生争执。

　　“我不想吵，我们没必要这样。”子异最后是这样对番茄说道。

　　说罢，心里翻不起任何波浪，子异有预感，他们应该是只能走到这里了。

　　就这样落幕了，很突然吗，也不见得吧，子异只是不能接受这样莫须有的质疑，这就是他所不想要的，毅生在幕后也是茫茫然，为此而感叹。

　　但毅生只是幕后，不在幕前，干涉不了。

　　......

　　仅几日过后，在一个早上，子异就要求毅生去他家一趟。毅生带着脾气就敲开了他家的门，因为子异说是急事，毅生穿着睡衣就赶过去了，就为了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事这么急。

　　子异一见到毅生就把他拉到电脑前，屏幕面前赫然显示着微信消息。

　　“她今天生日，你真的不来吗？”番茄的闺蜜这样说道。

　　毅生直接在子异的肩膀上来了几拳，生气地说道：

　　“大清早的就为这事儿？？？拒绝不就完了，你还怕人家难过啊？大哥啊，分手了就懂事一点咯，狠一点，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奉劝你一句，你这几年怎么对曾晓婷的，你就照样怎么对番茄。”队毅生扶着额头说道。

　　子异沉默了一会，点头道：“你说得对，那你帮我组织组织语言，我现在去给你做早餐。”然后就跑去了厨房，留下毅生一个人面对着电脑。

　　毅生心里暗骂子异，但还是帮了一把他。回复完信息之后，毅生百无聊赖地翻看子异微信上的好友列表，滑动之中偶然瞥见了思淇的头像，毅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鬼使神差地打开了他们的聊天框，心里莫名带有一种不安感。

　　......

　　突然子异往房间里面探了探头，来告知早餐做好了。

　　毅生应和着他，不着痕迹地关掉了微信，毅生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直记着子异微信的聊天框里面思淇发出的那句话：

　　“我喜欢你。”

　　虽然子异在回复中明确拒绝了思淇，但思淇却不死心，她希望他们还可以是好朋友。

　　子异答应了，所以他们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毅生故作平静地走到房间外吃面，心中忽然间感觉像停了一下......

　　在毅生看来，林思淇并不算一个勇敢的女孩子，他知道的，她害怕令她感到不安的一切因素，所以如果她能够做到告白的地步，毅生认为他们也许早有暧昧倾向了。

　　也许还可能早交换了彼此的手机锁屏密码，就连微信密码可能也知道了，也许他们彼此早已了解了许多......

　　毅生没有再想下去，这与他似乎无关，幕前的人儿在尽情演出，幕后的人不与相干，毅生只是觉得眼前像是有一个泡影破掉了一样，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自顾自地点点头，然后吃掉下一口面。

　　......

　　紧接着就九月份了，第三年上半学期不会理你最近发生了什么，生活照样进行。

　　毅生这才意识到学业的繁重，终于也要备战大考，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自从知道林思淇向子异告白之后，毅生总觉得自己变了一点。

　　而命运捉弄人的是，在这个学期，思淇和子异的班级和毅生的班级被分到了同一层楼的同一侧。

　　经过这件事之后，毅生不愿意面对她，他不怎么愿意再多看到思淇。

　　毅生解释不清这想法，毅生把这种现象分析为：如果思淇和子异告白了，就不应该再对着自己笑，不可以经常找自己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

　　实际上是自己以一种不可告人的方式知道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可以问得出来的答案就在嘴边，却因为各种原因而没理由问出来。

　　总的来说，毅生抵触着思淇，心里面总莫名想到那条告白信息，不适的感觉在日常总会乍然出现，然后就再也不愿意与她有过多的接触了。

　　慢慢地，思淇也很识趣，不再找毅生聊天打招呼。

　　但是每天毅生却又都不自觉从思淇的班级门口走过，时间在他们一次次对视中里流过，毅生本以为过了这一年，熬到毕业，大家各奔东西，也就这样了......

　　随后，故事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