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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哀嚎 ...

  •   大火从天黑烧到了天亮。

      这一夜过去,所有人都崩溃了。

      “这火只能等它自己烧完了。”

      比以往更烈,比以往更让人绝望。

      我已经没什么心情去感受悲伤这种情绪,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救人。

      我才从火场里拖出一大一小两人,那边的羽衣本家的医疗忍者上前来探明生命特征,只消一会儿,他就对我摇摇头,我们救了一夜火也早就没有多余的干净的白布,只得随便从哪里找了看似干净的布料覆在他们的面上。

      “下一家。”羽衣一族的年轻人们追随着我,遵从着我的指令。

      待我抬起手准备再度结印事,才发现我的手掌因为过度使用查克拉和搬动物体变得僵硬,止不住的颤抖。

      “少主!少主!您休息一会儿吧!”

      我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也分不出大家谁是谁,救火救了一夜,所有人脸上遑论男女都是漆黑一团。

      我露出一口白牙,苦笑出声,对着那个劝解我的年轻羽衣忍者说:“阿和,你看,接下来要是我死了,要辨认尸首你只要认得你家少主的门牙就行。”我的门牙比一般人要大。

      周围还有人在低低的啜泣和哀嚎。

      我笑着笑着也跟着就流下了眼泪,我的脸上脏污一片留下的泪滴却纯净如初。

      “为什么会这样?”我欲语泪先流,我知道这是乱世,可为什么偏偏是平安京,是我的家?

      没等我悲伤过了头,那边有传来了新的消息。

      是祖父的小姓,羽衣浓,阿浓也跟随了他们救火救了一夜,此刻狼狈不堪一头短发冲天翘起,覆满了燃烧后的灰尘和煤粉。他急匆匆地跑来,连医官上前为他诊治的时间都没,对我说:“少主!少……嘉光……嘉光大人让您……让您随我去他那儿。清氏的……清氏的公子救出来了!”

      这一夜过去,多少人沦丧火海,总算是有些好消息,我一听立刻交代了手中的事物,随着阿浓奔跑而去。

      我跟在阿浓身后,几乎是踉跄着在断壁残垣间奔跑。脚下的灰烬还是温热的,空气里弥漫着焦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味。希望像一簇微弱的火苗,在我几乎冻结的心底重新燃起——光博被救出来了,他还活着!

      我们穿过一片几乎被烧成白地的街区,来到一处相对完整的院落前,这里临时搭起了几个简陋的棚子,收容着伤员。羽衣一族的族徽歪斜地挂在入口处,沾满了泥污。

      阿浓引着我来到最里面的一个棚子前,声音低了下去:“少主,嘉光大人和……清氏公子在里面。”

      我深吸一口气,掀开充当门帘的脏污布幔,冲了进去。

      棚子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摇曳。祖父嘉光坐在一个简陋的垫子上,背影显得异常佝偻和疲惫,他正低头看着什么。而在他身前,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草席,上面躺着一个人——清光博。

      他身上的华服早已破烂不堪,被烟熏火燎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脸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黑灰,双眼紧闭,平日里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乱地粘在额前和脸颊。他一动不动,安静得让人心慌。

      “光博!”我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那手冰凉,指尖还沾着灰烬。我急切地看向祖父,“爷爷,他怎么样?医官呢?快叫医官!”

      祖父没有立刻回答我。他缓缓抬起头,昏黄的灯光照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那双总是锐利或沉静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悲恸和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阿善……”

      他的目光,越过我,落在了光博毫无生气的脸上。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般从头顶浇下。我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探光博的鼻息,指尖却在他面前停滞,没有勇气再往前一分。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太晚了。”祖父的声音很低,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他被倒下的房梁压住了……吸入了太多……浓烟。”

      棚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外面隐约传来的、灾后残余的哭泣和呼喊声。

      我怔怔地看着光博安静的面容,仿佛他只是睡着了。可他那冰凉的体温,那毫无起伏的胸口,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我的少年友人,青梅竹马,那个刚刚与我订下婚约,打算一起前往浓州生活的少年。

      他死了。

      他死了,我只能用这样一句话来轻描淡写地概括。

      泪水毫无预兆地再次涌出,模糊了视线。我没有哭出声,只是任由它们无声地滑落,滴在光博冰冷的手背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祖父伸出手,重重地按在我的肩膀上,那力道沉得几乎让我站立不稳。他没有说话,但这无声的支撑,比任何言语都更让我感到一种彻骨的悲伤和无力。

      “救下一个人。”祖父对我命令道。

      大火还在继续,我们没有任何一丝时间为亲人悲伤。

      此次大火乃是从府厅附近引发的昨夜刮着强烈的东南风,火借风势,瞬间变得无法控制。

      我们一边救火还遇上了不少检非违厅的人,他们都是我昔日的同僚,见我羽衣一族奋力救火自然也是感激不尽。

      这时路口残垣断壁出处又来了个身穿检非违厅服饰的男子,大火把他身上燎地几乎看不清什么发色和肤色,只是道他一双红色的眼眸让人看的清晰。

      “玄间?!”我跑到他身前,抓着他的四肢看了个遍,关切道:“你没事吧!”

      他明显也是极力救火救了一夜,露出一个雪白的牙齿,对我说:“没事!内里众人已经完全转移了,方才还是你们羽衣的族人用水遁开辟的生路。皎月院还向我问起你,我说你在城内疏散平民。善女君,你这次可又立功了。”

      这人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这副模样。

      我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想着还是又流下眼泪,感慨道:“活着就好。”

      没什么,能活着就好。

      在一片乱象烟尘中也只有他还笑得出来,对我说:“我们都发信给族中了,千手和宇智波知道消息大家都立刻休战,直接开拔都往平安京的方向来。哈哈哈哈哈,预计今晚就到。”

      我:“……”你这个哈哈哈哈的真是不合时宜啊,哥。

      “那边又失火了!”

      “来人——来人——”

      城内的云板又被人敲响,我们顺着嘈杂呼号的声音望过去,火光冲天染透了半边天幕,原来是太政厅又着火了。

      笑声戛然而止。

      玄间脸上那点强撑出来的轻松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凝重和迅速回归的职责感。他对我快速一点头,甚至来不及再说一句话,转身就朝着新的起火点冲去,那抹检非违使的深蓝身影迅速消失在烟尘与混乱的人流中。

      “我和你一起去!” 我随即反应过来,正打算跟着他离去。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眼前还有更多亟待救援的人。

      “羽衣所属!” 我转过身,面向那些脸上写满疲惫,却依旧强撑着站立的族人们。他们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那里面有悲伤,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依赖和等待指令的坚韧。

      我深吸了一口灼热而呛人的空气,将喉咙里的哽咽和身体的颤抖强行压下。祖父按在我肩头的沉重,光博冰冷的触感,都化为了此刻支撑我的力量。

      “清点我们还能动用的所有水源和湿毡!土遁班轮流上前,巩固东侧尚未被波及的街区隔离带!医疗班优先救治妇孺!” 我的声音沙哑,却尽可能清晰地传递出去,“阿和,你带一队人,跟着玄间大人的方向去支援!注意安全!和祖父说,我和玄间大人在太政厅救火!”

      “是!少主!” 被称为阿和的年轻忍者用力点头,立刻点了几个人,循着玄间离去的方向追去。

      命令一道道发出,混乱的场面逐渐恢复了一丝秩序。羽衣一族的人们再次行动起来,像一道道溪流,汇入这片救火求生的大潮。

      我们或许无法扑灭这滔天大火,但每多开辟出一条生路,每多救出一个人,就是在这绝望的黑暗中,点亮一盏微弱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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