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全家火葬场了》关金钰

8、相助

　　少年熟练地擦拭桌面上的水渍，眼神偷偷望向坐在靠窗位置的男生。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临窗而坐的齐朔正巧从课本里抬起头来，和那个偷偷观察自己的少年对视。

　　他笑了笑，点头示意。

　　少年慌乱地转过头，不自觉地将手里的抹布绞成一条。

　　齐朔如同前几次一样，在柜台前等待打包带走的那一份。

　　少年屏住呼吸，不想吸入太多熟悉的檀香味，动作干净利落地调配奶茶，一看兼职经验就十分丰富，甚至连眼神都不敢直视他，嘴里却甜甜地说着：“欢迎下次光临。”
　　。
　　齐朔正面直视周黎，之前觉得付朝安是只傻兔子，现在他才发现他的判断有失偏驳，眼前这位才是确确实实的傻兔子。、

　　“谢谢。”

　　直到店门被再次关上，少年松懈地大口喘气，紧紧攥着衣袖的手才缓缓松开，他强压下因为恐惧而狂跳的心脏，自我安慰：“没事没事的。”

　　可是怎么会，怎么会在同一个学校?

　　周黎永远忘不了那一天，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被那个男人连扇几个耳光，挨了一顿打的原因。

　　因为他给那个少年下药不成，还被反将一军。

　　而他之所以会认识齐朔，因为齐慎将这个少年的照片贴在飞镖盘上，并且已经被飞镖射得千疮百孔。

　　“在想什么呢？”

　　周黎被突如其来的招呼吓得一跳，等看清来人，他露出甜甜的一笑，略带着惊喜招呼道：“卓师哥，好久不见。“

　　进来的男人带着厚重的黑框眼镜，发型略微凌乱，一副被学业榨干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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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朔最近在奶茶店里多点的奶茶最后都会进到付朝安的肚子里，今天也不例外。

　　付朝安带着幸福的模样嚼着珍珠，连连发出赞叹。

　　“齐朔，你来这读书真是太好了！”

　　齐朔扫了一眼乐开了花的某人，这副开心到眼神都放着光的模样，他不认为是因为手里的奶茶。

　　“遇见什么开心的事情了？”

　　付朝安眼神瞬间放亮。

　　“我今天晚上有课，我哥答应今晚给我送晚饭......"付朝安又如往常一般细数他哥哥的好，齐朔作为听众，没有感觉不耐烦，只在付朝安嘴里不断收集连晋城的信息。

　　疼爱弱小是这几日从付朝安嘴里总结出来的一大特点。

　　连晋城在商场浸润多年，向来杀伐果断。二十五岁回国接手付家生意，清理起妨碍他的付家门户，刀起刀落，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而且极其擅长操控人心制造舆论。对于他来说，胜利可不仅是清理了碍事的人，连舆论都会站在他这个为了幼弟放弃国外一切的好哥哥这边。

　　说他会疼爱弱小倒是新鲜。

　　但是齐朔又想起那天开学时被带着些力道揉乱的发顶。

　　或许吧。

　　———－

　　夜里，齐朔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本来这个时间点，他被老爷子安排必须在荆园等着公司项目负责人来同他汇报情况。

　　按老爷子的性格，他不回去，齐家管家和保镖一定会来学校强行带走他。

　　齐朔瞧了眼已经震动了几次的手机，心里一阵厌烦。

　　他直接按下关机，又看了眼手表，心里计算着时间，推着自行车出了没什么人通行的侧门。

　　按照上一世的时间轨迹，今天估计就是齐慎耐不住寂寞，找人来骚扰周黎的日子。

　　齐朔望着路边泛着橘色光亮的路灯，浅栗色的眸子渐渐染上一层寒冰。

　　齐慎，我们的游戏要开始了。

　　直到少年将车骑走，融入夜幕的迈巴赫主人才从驾驶座下来，他挑了挑眉，自言自语道：“这是要去做什么？”

　　齐朔找到周黎时，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已经将剧烈挣扎的周黎扛上肩头，准备塞进后车厢。

　　嘴角含血的周黎看到不远处的齐朔，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他迸发出绝望得呐喊：“救我，救我......"

　　西装男人看见齐朔时，明显一愣，随后加快动作，更加粗暴地将周黎塞进后车厢，随即前脚一抬，迈进驾驶座。

　　就在一切准备就绪，西装男人不经意朝后视镜瞧去的瞬间，一辆银色碳纤维的车架笔直朝着后视镜砸来，伴随着后视镜片的碎裂，少年半张脸隐在夜色之中，只能见泛着血色的唇扯着笑意，阴森森地立在车窗前。

　　车上的男人眼神闪过一丝恐惧，随后想起雇主的话，又不屑一顾，势必要顽抗到底。他挑衅地按下发动键，还转过头准备对着齐朔嘲弄一笑。

　　但是待到他嘴角还没扬起一定弧度时，迎面而来的是夹着坚硬质地的重拳。

　　西装男人训练有素，朝后一躲，只侃侃躲过。

　　戴着铁质虎指的手在出击后，并不恋战，马上转向车门控制台，按下后备箱的按钮后，瞬间跑向车尾。

　　而男人不甘示弱，马上打开车门，准备追上齐朔。

　　就在这时，一辆开着远光灯的迈巴赫从远处加速而来，刺眼的光线直射眼球，让人难以睁开眼。而明明看得见这里站着人，也不见车主有丝毫减速的意思。

　　齐朔当机立断，掩着视线，拖起虚弱的周黎闪到一旁，握紧手里的指虎，压下有些跳动异常的心脏，准备随时捕杀车上下来的帮手。

　　迈巴赫没有朝着他们而来，而是在西装男人的几步外刹住了车，车轮和地面摩擦出一道刺耳的刹车声，黑色的车体彻底分开了他们和西装男人的路。

　　迈巴赫降下车窗，传来了低沉的调笑：“小孩子家家的不上学，居然学人打架。”

　　“上车。”

　　是连晋城。

　　齐朔眼里的惊喜一闪而过，抱着周黎马上钻进后车位，而面对朝着车辆扑来的西装男人。

　　连晋城动作敏捷地操作档位，将车肆无忌惮地越过西装男人身边，缓缓离开。

　　“那是你们什么人？”连晋城朝着后视镜望去，眼神扫了一眼脸色不变的齐朔，又转向直冒冷汗的周黎。

　　周黎被似有似无地审视压地喘不过气，但是打死不张口，而一旁的齐朔则默默脱下手里的虎指，同样一言不发。

　　“好，都不清楚，那就报警了……”

　　连晋城作势准备报警，周黎瞬间跳起来阻止。

　　“不用……不用的，那人是我债主，我……很快就能把钱还完的。”

　　连晋城不理解但尊重别人的选择，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车稳稳地停在了校门口，连晋城一副长辈模样，吩咐二人。

　　“行了，赶紧回宿舍去吧，要是那人敢再来学校找事，记得报警，而不是抡起拳头就往人脸上贴。”

　　齐朔听出这话是在点自己，他抬眸看了一眼靠在车边的连晋城，男人与他对视的眼神带着调笑。

　　齐朔轻轻抿了抿嘴，没说什么。

　　周黎已经看出齐朔和出手相救的男人认识，他悄悄抓紧衣角，声量微弱：“今天谢谢。”

　　“你没事就好，进去吧。”连晋城拍了拍周黎的肩膀，安抚道。

　　周黎像只受惊的兔子，慢慢地挪进校园，直到身影融入夜幕，而某位神色冷淡的小孩则依旧立在他身旁，一动不动。

　　“怎么了，不进去？”

　　“您能送我回家吗？我过门禁了，而且还没和家里联系。”

　　齐朔平淡地描述自己现在的处境，闪着稀碎光亮的眸子注视着连晋城，等着他回应。

　　齐朔对外一直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让人轻易忽略他那双含着水样的眸子。

　　而和他对视过的人，总会发觉浅色眸子下含着道不明说不尽的伤感，偶尔流露出的空洞，就像灵魂暂时出逃一般，让人不经意间心疼。

　　同样，连晋城也是如此。

　　他没有问齐朔为什么不在学校住，因为让当事人再描述一遍自己毫无自由可言的生活，实在有些残忍。

　　“走吧。”连晋城打开副驾驶，眼神示意少年上车。

　　路上，齐朔打开了关机一个小时的手机，回播了冒着红色字眼的号码。

　　“对，连先生送我回去，你们跟上。”

　　齐朔简单说了一句后便挂了电话，视线便转向窗外。

　　连晋城撇了一眼后视镜，一辆通身黑色的劳斯莱斯始终跟他的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超越自己。

　　他心里有疑问，但是并没有提，只默默朝着目的地开去。

　　车还没开进园林，院前已经立着等候的人。齐家老爷子喜欢静谧的环境，夜里的院前也仅仅两盏工艺精致的四角琉璃灯发出光亮，周边实在谈不上明亮，而立着的这几人在阴森的光线下像极了索命的鬼魅。

　　连晋城从没见过只因为一个孩子晚回家就这种阵仗的，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但是让他更震惊的还在后头。

　　后面劳斯莱斯的保镖下车，带头身材魁梧的保镖脸上顶着明显的巴掌印，有礼地敲了敲车窗，等着齐朔下车。

　　连晋城心里的不适达到了顶峰，他侧身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面色依旧，握着门把手的手指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连总，谢谢您送我回来。”

　　齐朔解开安全带，边开门边佯装镇定的同连晋城道谢。

　　连晋城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今日本没有拜访的想法，但是实在不忍少年就这么回去。

　　“我和你一起进去，正巧这几日得了盒好茶，让齐老先生尝尝。”

　　齐朔投以感谢的眼神，点了点头。

　　一旁等候已久的温管家对着两人作出请的手势，齐朔和连晋城在前，身后跟随着温管家以及好几个佣人和保镖，声势浩大。

　　连晋城从齐老爷子院里出来时，心情并不算好。他抬眸望了望廊外梅树枝头的花苞，娇弱又充满生命力，至少不该有凋零的迹象。

　　而梅树后的长廊上，一抹月色的身影从昏暗中走出，逐渐向他靠近。

　　齐朔换下了今日上学穿的衬衫牛仔裤，又换上了丝绸质地的唐装。

　　他沉静的眸子安静地注视着连晋城，薄唇轻启：“我送您，连总”

　　连晋城看着眼前这抹白色，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什么叫做窒息。当初这身让他眼前一亮的装扮，如今再看来，就是扼住少年脖颈的枷锁，将他困在这座死气沉沉的宅院内。

　　他不自觉地语气放软：“以后不要再称我连总了，朝安和你是同学，再这么称呼我实在不合适。”

　　齐朔突然嘴角弯起，眼睛闪着微光，轻轻喊了声：“晋城哥。”

　　连晋城自己都觉得神奇，自打入这园子以来积攒的郁气居然因为这句话就烟消云散了。

　　他笑着揉了揉齐朔的发顶，神情柔和到自己都没有发觉。少年刚沐浴过的发丝柔软细腻，以及空气里飘着的檀香味，都让他觉得舒服。

　　“回去吧，不早了。”

　　连晋城收回手，跨出院门便驾车离开了。

　　齐朔注视着车尾灯逐渐消失，才慢慢走回院子。

　　一道月色的背影无声无息地在空无一人的长廊上漫步，适才面对连晋城的柔软在一步一脚之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凌厉的肃杀之气。

　　今日被掌掴的保镖阔山已经按照齐朔的指令，压着西装男人等候齐朔的归来。

　　“听说你很猖狂，想成为破开齐家保卫系统的刀。”齐朔停在西装男人身边，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

　　他没有动作，只是居高临下地睥睨，眼底像在看一个死物一般，毫无情感。

　　西装男人已经在被抓来的路上意识到他犯了大错，眼前这位少年威压的气场就绝对不是近郊花园兄弟们口中那样，只是齐老爷子手里的傀儡。

　　”少爷......是我的错，求您饶了我......"男人嘴上说着求饶，眼底却依旧镇定。

　　倒是有趣。

　　“饶你？当然会饶了你。”齐朔带着笑意开口，眸底却含着冷意，他接过阔山递上一个文件袋，拿出里面的照片。

　　照片的内容多数是妇人带着孩子在各大场所活动，十分温馨美好。

　　齐朔抽了一张身着病服的孩子笑着面对镜头的照片送到西装男人的面前：“孩子很可爱......"

　　齐朔亲眼见证男人眼底的镇定崩塌，他惶恐地试图抢过照片，却在前一秒被齐朔收回。

　　“你到底想做什么？”男人咬着牙问。

　　齐朔蹲下身子，一字一句地答道：“我要你回到近郊花园后，好好为我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