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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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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消泥软,人踩上去会发出"咕唧"一声响,像土地在打招呼。林岁晚领着一群妇人,在村南的淤泥土里插下第一茬春韭。她没急着下刀,而是蹲下身,把手指插进泥,感受湿度。系统在她眼底浮起一行淡金小字:【湿度九分,可育苗】。她弯了弯眼角,像得了糖的孩子,回头喊:"就这儿,今儿下种!"
萧知宴扛着新打的木犁,犁铧磨得锃亮,映出他微汗的额。他学老农的样子,把犁尖插进泥里,手腕一抖,泥浪翻起,黑得发亮。林岁晚跟在后面撒种,动作像一首古老的农歌。阿狗在田埂上疯跑,惊起野雉,泥点四溅。
日头爬上山顶,雾气散去,田野热闹起来。男人们吆喝着号子,女人们弯腰插种,孩子们提着竹篮捡石块、捉蚯蚓。笑声、号子声、泥水声混在一处,汇成早春最动听的乐章。林岁晚直起腰,阳光落在她沾满泥浆的脸上,像给她镀了一层金。
午饭是在田头解决的。李大婶挑来两桶热粥,桶盖一掀,米香混着韭菜花的味道直往人鼻子里钻。桶边吊着竹篮,里面是刚出锅的"秋风夹"——青枯饼夹韭膏,饼皮被晨雾浸得软韧,里面的韭膏却鲜咸浓冽,一口下去,满嘴生津。脚夫们围上来,三两口就一个,烫得直吸气,却舍不得吐。
萧知宴捧着两块饼,蹲在田埂上,一边吹热气,一边偷眼看林岁晚。她正低头给一个孩子系鞋带,发丝垂下来,发梢沾了泥,却掩不住侧脸的弧度。少年心跳忽然乱了节奏,咬了一口饼,烫得直咳。林岁晚回头,笑着抛来一只水囊:"慢些,没人抢。"水囊砸进他怀里,带着她手心的温度,透过粗布,烫得他胸口发闷。
午后,泥地被日头晒得发软,一脚一个坑。林岁晚指挥人在田头挖沟,引溪水进垄,水声潺潺,像给土地唱催眠曲。她蹲在沟边,用手试水温,冰凉却带着生气,指尖触到几条小鱼,滑溜溜地窜走,惹得她轻笑。萧知宴趁机把脚伸进沟里,泥水溅了她一脸,她回身抓一把泥甩过去,少年躲闪不及,脸上开出一朵黑花。两人相视大笑,笑声惊起一群麻雀,扑棱棱飞向远处。
日斜西山,田埂上渐渐安静。最后一垄韭菜种完,林岁晚直起腰,望着眼前一片片覆着薄土的垄沟,像看着刚出生的孩子。她深吸一口气,泥土的腥甜混着韭菜花的辛香灌进肺里,说不出的满足。系统悄然闪现:【春韭播种完成,偏离度+3,奖励:初级生长加速(缩短成熟期5日)】。她眯眼笑,把奖励藏在心底,像藏一颗糖。
夜色降临,田野沉入墨黑,只有远处几点灯火闪烁。林岁晚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小院,萧知宴早已烧好热水,大木盆里飘着几片艾草叶,热气氤氲。她道了声谢,把脚伸进水里,烫得直吸气,却舍不得拿出来。少年蹲在盆边,用手试着水温,偶尔抬头,与她目光相撞,又慌忙垂下,耳根却悄悄红了。
屋外,新月如钩,挂在树梢,像一枚银亮的种子。林岁晚倚在门框,看远处田野,黑沉沉的一片,却孕育着无限生机。她轻声道:"再等些日子,就能割第一刀。"萧知宴站在她身侧,闻言侧头,目光落在她沾满泥渍的袖口,忽然伸手,轻轻拂去那一点泥。指尖触到布料,又像是烫着,慌忙收回,却听她轻笑:"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灯熄了,小院沉入黑暗,只有火墙里残存的炭火偶尔发出"噼啪"轻响。林岁晚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风声,听着远处田野里偶尔的蛙鸣,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踏实。她知道,那些刚种下的韭菜,正在黑暗里悄悄发芽,像她的希望,一寸一寸,破土而出。而远处,极品们的小屋灯火摇曳,人影晃动,偶尔传来压抑的咳嗽和低低的咒骂。夜风吹过,灯火晃了晃,像是要熄,却又顽强地亮着——像他们的恨,像他们的不甘,也像他们即将面临的,更猛烈的反击。
雪水顺着屋檐滴下一道细线,落在阶前石窝里,叮咚有声。林岁晚把脚从木盆里抽出,擦干,却不急着穿袜,而是赤足踩进草鞋,拎起一盏小油灯往屋后走。萧知宴缩在灶膛口打盹,听得脚步,揉着眼跟上去,声音带着倦意:"深更半夜,又琢磨什么?"女子不答,只把灯举高——昏黄的光晕里,一排新打的陶瓮整齐列队,瓮口覆着稻草垫,垫子上压着扁石,缝隙间透出丝丝酸甜的白雾。
"第二坛'韭花晶'该翻浆了。"林岁晚低声道,鼻尖凑近瓮沿,热气拂面,她眯起眼,像品酒的侠客。萧知宴学着她的样子嗅了嗅,却只闻到一股冲鼻的辛辣,顿时连打两个喷嚏,惹得阿狗在脚边转圈。女子笑出声,把灯递给他,自己掀开稻草垫,用长柄木勺探入瓮底,慢慢搅动。浓稠的浆液翻涌,映着灯火,闪出细碎的金星,仿佛一瓮被揉碎的星子。
"再晒七日,就能凝成膏。"她自言自语,"到时候混进麦芽糖,捏成小方块,一文一块,专给小孩零嘴。"萧知宴眼睛一亮,立刻扳着手指算:"一瓮出三百块,就是三百文,十瓮便是三贯!"少年越说越兴奋,声音在寒夜里炸开,惊起檐角一只老鸹。林岁晚抬手给他一记轻叩:"小声些,醋母怕惊。"她嘴上嗔怪,眼底却盛着笑,火光倒映,像两丸温润的琥珀。
次日天未明,村口大槐树下已排起长队。昨夜放出口风——"岁晚家要做新零嘴,先尝后买",馋嘴的孩子们便攥着铜钱早早赶来。林岁晚把尚带温热的"韭花糖膏"倾在案板上,用涂了油的木刮来回抹平,待表面半凝,拿起长刀,"哒哒哒"切成指甲大的小方块,翠绿微透,辣中带甜。孩子们迫不及待,铜板"叮当"落筐,小手抓起糖块便往嘴里塞,先是咧嘴喊辣,紧接着又被甜意包裹,辣甜交替,小脸皱成花,却又忍不住再摸一块。
萧知宴负责维持秩序,一边收钱,一边被孩子们围着喊"萧哥哥再给我一块",不一会儿便满头大汗。他偷偷看向被晨光包围的林岁晚,她正俯身给最小的孩子擦鼻涕,额前碎发被风吹得乱舞,却掩不住眸里的温柔。少年心口蓦地一热,低头时,忽然觉得自己的影子与她的影子在泥地上交叠,像两条并肩的河流,悄无声息地汇在一起。
午后,糖膏售罄,筐底只剩一层薄薄的绿粉。林岁晚把粉扫进小罐,准备带回掺进下一锅,一点也不舍得浪费。萧知宴数着钱匣,眼睛亮闪闪:"不到两个时辰,净赚五百三十文,比卖肉还快!"她却只是笑,抬手捶捶酸胀的腰,望向远处依旧灰白的天际,"这才刚开始呢。"
未时初,一辆驮满陶罐的驴车慢腾腾晃进小院。车主是镇上纸坊的刘掌柜,早被"韭菜纸"勾住魂,今日特来谈合作——他要定制一批"带香味的包装纸",专包节庆糕点。林岁晚请他在院中石桌旁坐定,奉上热腾腾的韭花汤。刘掌柜浅啜一口,眉梢猛地扬起,"辣中带鲜,好味道!"话题顺势打开:纸坊愿出高价收购"韭菜纤维浆",但要长期、要稳定,还要保证香味持久。
林岁晚沉吟片刻,提笔在纸上勾画:韭菜老叶→石臼捣碎→石灰水浸泡→木甑蒸煮→河漂三日→日光漂白→再次捣浆→混入花瓣/药草→抄纸。她边写边讲,声音不高,却条理分明。刘掌柜听得连连点头,最后伸出一根手指:"每月一千斤浆,价照上等麻纸算,外加香味补贴,如何?"一根手指,意味着每月白银二两,全年便是二十四两。萧知宴在一旁屏住呼吸,生怕自己一出声就把生意吓跑。林岁晚却弯起眼睛,伸出两指:"一千二百斤,香味我保三个月不散,纸坊负责运输。"刘掌柜愣了愣,随即大笑,"好个伶俐丫头,成交!"当下签了草契,预付定金五两。
送走驴车,日头已西斜。萧知宴抱着沉甸甸的银锭,在原地转圈,"又进账五两!照这速度,再攒几月,咱们就能买牛了!"林岁晚却望着暮色里渐远的驴车影子,轻轻呼了口气。纸坊这条线,表面是赚钱,实则给她打开一扇窗——香味纸一旦在城里行销,"岁岁田田"的名头便会随着糕点,钻进高门大户、钻进官宦人家。到时候,她的东西就不再是乡下小货,而是有身份的"礼中佳品"。极品们再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背后的口碑与人脉。
想到此处,她回身看向院内:一排酱缸、一排纸浆槽、一排晾竿,像三支沉默的军队,在暮色里列阵。她心底默念——慢慢来,一仗一仗打,一茬一茬收。
纸坊的定金落袋,当夜便引来暗潮。周金花借着送柴的名义,在院墙外转悠,耳朵贴得比狗还灵。纸浆槽飘出的酸香混着韭菜辛辣,熏得她直打喷嚏,却舍不得走。她瞧见刘掌柜上车,瞧见银锭落箱,眼红得几乎滴血,回身就奔向林茂德家,嘴里嚷着:"老二,那丫头又捞了大钱!纸坊都上门了,再不动手,咱连汤都喝不上!"
林茂德正对着油灯擦兽夹,闻言目露凶光,"既如此,就毁了她那香饽饽,让她自己砸招牌!"他吩咐周金花明日一早就去纸坊"送口信",说林岁晚的纸浆掺了"邪料",专坏糕点味道。周金花连连点头,嘴角浮出阴笑,仿佛已经看到林岁晚被退赔、被追债的狼狈模样。
次日黎明,薄雾缠在河面。刘掌柜的驴车刚驶出镇口,就被周金花拦下。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岁岁田田"为了增香,在纸浆里加了"椿根汁",那东西遇热发苦,还会让糕点发黑。刘掌柜半信半疑,周金花又掏出事先准备的"证据"——一块用韭菜纸包的绿豆糕,表面果然泛黑。刘掌柜神色顿时凝重,吩咐车夫调头,要回纸坊试浆。
消息传到小院时,林岁晚正在煮浆。萧知宴一气说完,少年眼里满是火:"他们又来阴的!我这就去把那张黑糕夺来,看是谁做的手脚!"林岁晚却按住他肩膀,摇头轻笑:"不急,黑糕能造,就能洗。椿根汁遇碱变绿,我们当众验给他们看。"她转身进棚,取出少许生石灰,又命人去河边采几片苋菜叶,捣成浆汁备用。
巳时正,纸坊后院聚满了看热闹的工人。刘掌柜端坐上首,面前摆着那块"发黑绿豆糕"。周金花躲在人群里,嘴角压不住的得意。林岁晚稳步上前,先对刘掌柜福了福身,"掌柜的,纸浆有无问题,当场见分晓。"说罢,她将石灰水轻轻泼在绿豆糕表面,又滴进苋菜汁。片刻功夫,黑糕竟渐渐转绿,继而泛出红晕,像打翻的调色盘。众人哗然,刘掌柜也瞪大眼。
林岁晚朗声解释:"纸浆未变,是有人在外层抹了铁锈粉,铁锈遇绿豆碱变黑,再嫁祸椿根汁。此等伎俩,纸坊老师傅一看便知。"她话音落,一位白发师傅走上前,嗅了嗅黑糕,点头道:"确有铁锈味。"刘掌柜脸色瞬间铁青,目光扫向人群,周金花吓得脚下一软,差点坐地。
铁证如山,刘掌柜当即下令把周金花赶出纸坊,并派人到镇里传话:岁岁田田的纸浆干净正宗,谁再敢造谣,纸坊追究到底。周金花被两个伙计架着,拖死狗般扔出门外,围观众人指指点点,她捂脸鼠窜。消息传回村里,林茂德气得摔了茶碗,却无可奈何。
洗冤成功,刘掌柜亲自送上一张新契约:纸浆斤两照旧,价格却再涨一成,作为"压惊费"。林岁晚含笑接下,却在契约末尾添上一句:"若纸浆香味保持半年不散,另奖白银五两。"刘掌柜愣住,随即大笑按下指印——这丫头,野心大得很!
傍晚,小院灯火通明。萧知宴把今日所得银两一字排开,"纸浆订金五两,另加涨价一成,合共七两;韭花糖膏五百三十文,再加镇上散户零售,总计八两有余!"少年眼睛亮得像星子。林岁晚却望向酱缸深处,那里还沉着最后一层绿莹莹的韭花膏渣。她轻声道:"铁锈黑糕,只是第一仗。周金花背后,还有人。"她抬手,在账簿扉页写下一行小字——"铁锈计,林茂德主使,留后手。"墨迹未干,烛火跳动,像一条暗伏的蛇,悄悄探头。
纸坊的风波暂平,林岁晚却不愿坐等下一轮暗箭。她让萧知宴把今日事件写成短函,盖上里正印章,一式三份:一份送纸坊备案,一份留村祠堂,一份托货郎带去县衙"市易司"——她要让官方留下底档,日后极品再泼脏水,便是"诬告"之罪。少年执笔,字迹龙飞凤舞,写至"铁锈黑糕"四字时,眸底闪过兴奋的光:"原来写状子也这般痛快!"林岁晚笑而不语,她心知——游戏里的"律法"模块,终于被她激活了。
次日黎明,雾气凝在瓦面,像一层细白霜。林岁晚蹲在酱缸边,将昨日剩下的"铁锈黑糕"碎屑投入石灰水,慢慢搅拌。锈色褪尽,只剩普通绿豆渣。她抬眸望向远处灰青天色,心底盘算:铁锈能坏糕,也能坏铁——若把锈水掺进纸浆,反而能让纸纤维更韧;但剂量须极微,否则泛黄。她让萧知宴去铁匠铺讨些"铁屑泡水",自己则钻进柴房,把石灰、碱水、花瓣、草汁排成一列,像炼金术士般一点点试配。系统不时闪现:【初级炼杂术+1】【初级配比直觉+1】……她乐此不疲,仿佛在玩一场漫长的合成游戏。
午后,纸坊派小工送来两车"废浆"——抄纸剩余的边角料,混有碎花瓣,本来丢弃,如今白送。林岁晚如获至宝,指挥众人把废浆倒进新建的木槽,加入铁屑水、韭菜汁、少量石灰,慢慢搅动。浆液由灰转绿,渐渐飘出辛香。她让萧知宴举灯,自己则俯身观察纤维变化,直到液面浮现一层细密的"银膜"——那是纤维与铁元素结合后的反光。她心知,成了!新纸定名"铁韵香笺",纹里带银丝,香中藏辛味,比原先"韭菜纸"更韧更雅。刘掌柜试用后赞不绝口,当场提价至三倍,并预签下年全部订单。银两落箱声清脆,她却抬眸望向窗外——极品们听见风声,又该坐不住了。
果然,当夜便起波澜。林茂德花重金从县城请来一位"讼师",要就"周金花被逐"一事反告林岁晚"私设公堂、逼辱长辈"。讼师姓杜,瘦高如竹竿,手持折扇,扇骨上刻着"铁嘴"二字。他一到村,便挨家挨户游说,声称只要村民肯按手印作证,便可分"赔偿银"。有人心动,也有人迟疑——林岁晚如今是村里"财神",谁愿轻易得罪?杜讼师便改口:不按手印也行,但须"旁观作证",看小姑娘如何被律法撕碎。一时间,村心浮动,暗流汹涌。
面对来势汹汹的"律刀",林岁晚没有慌乱。她让萧知宴把纸坊契约、县衙回执、铁锈验证记录全部复印一份,托货郎送往县城"市易司"备案;又亲自去里正家,将事情原委细细写下,按下手印。里正捋须沉吟:"杜讼师嘴毒,但县衙最重实证,你既占理,便不怕。"林岁晚却知——游戏里的"律法"副本,证据只是钥匙,人脉才是通道。她让萧知宴准备一份"铁韵香笺"样品,附上一封亲笔信,托刘掌柜的关系,送进县衙主簿府——主簿夫人最爱新奇花笺,若得她欢心,风向自会偏转。少年听得目瞪口呆:"原来律法也能'送礼'?"林岁晚轻笑:"律法是墙,人情是窗,窗比墙薄,却更透亮。"
三日后,杜讼师带着按满手印的"诉状"进城,却在衙门口被一名小吏拦下——主簿府有令:此案涉及"市易司"已备案商契,证据须先经主簿过目,不得擅诉。杜讼师愣住,他走遍县城,第一次遇到"前置审查"。更糟的是,主簿夫人试用"铁韵香笺"后爱不释手,当即在枕边吹风:"那林姑娘是人才,若被冤了,县里损失的可是一张会生银的纸。"一夜之间,风向逆转,杜讼师手里的诉状成了"无理纠缠",他灰溜溜退回村里,钱没赚到,反赔上路费。
讼师败走,林茂德气到呕血,却再不敢轻举妄动。而"铁韵香笺"名声却借此风波传得更远——县衙都用它写公文,谁家还不用?订单雪片般飞来,林岁晚却严控产量,每日只售二十刀,"饥饿"手法让价格越涨越高。她把钱分成三份:一份扩棚,一份囤粮,一份悄悄换成碎银,塞进腌菜坛底——那是她的"应急火",不到万不得已不点燃。她告诉自己:每一步都要踩实,像韭菜,一茬一茬,割了还会再长。
夜深,小院灯火未熄。萧知宴把今日所得银两一字排开,"铁韵香笺净利十五两,另加刘掌柜赏银五两,合共二十两!"少年声音发颤。林岁晚却望向酱缸深处,那里还沉着最后一层绿莹莹的韭花膏渣。她轻声道:"铁锈黑糕,只是第一仗;讼师反扑,是第二仗;下一仗,该轮到他们亲自下场了。"她抬手,在账簿扉页写下一行小字——"讼师败,林茂德损银十五两,恨意+3,必再出毒计,留后手。"墨迹未干,烛火跳动,像一条暗伏的蛇,悄悄探头。
烛火晃了一下,烛芯"噼啪"炸开。林岁晚合上账簿,伸指轻弹纸页,把那点火星按灭。窗外,细雨斜飞,瓦沟水声滴答,像无数细小的脚步在屋脊上徘徊。她抬眸望向萧知宴:"明日你随我去趟后山,把'那东西'挖出来。"少年正擦着银锭,闻言手上顿住,"真要动?我还以为你要再养一阵。"女子轻笑,"恨意已+3,再不动,人家就要动我们了。"
后山半腰,有片荒废的梯田,土层浅薄,乱石嶙峋,村里人嫌贫瘠,多年无人涉足。可林岁晚知道,那底下埋着一条旧渠——早年林氏先祖引山泉溉田的暗沟,石缝暗缝里,长着成片野菖蒲,根须粗如儿臂。她要的,便是这些"石下白根"。
系统提示在雨幕里闪现:【野菖蒲:祛湿、解毒、驱虫,其根汁与石灰调和,可制"隐墨"——见光无色,火烤现形。】她打算用这"隐墨",给所有出货的"铁韵香笺"留下暗号——年月、批次、私印,一遇火烤,暗纹即现,仿冒者无从措手。
天蒙蒙亮,雨丝暂歇,山风裹着湿冷直往脖子里钻。萧知宴扛着短锄,林岁晚提灯前行,灯罩被水汽糊成毛玻璃,只晕出一团昏黄。乱石层叠,野菖蒲的剑形叶从石缝里探出,沾雨滴水。
她教少年辨认:"叶背中脉凸起,根须断口有清香,便是真货。"两人沿石缝撬开泥土,白生生的根须暴露在潮气里,像一段段玉。她拿小铜刀切断,汁水溅在指腹,清苦带辛,醒脑非常。
一个时辰,竹篓已满。萧知宴欲起身,忽听"咔啦"一声脚下松动,一块石板掀起,露出黑黝黝洞口,寒气扑面。林岁晚举灯照去,见石下竟是一处废弃暗渠,渠壁刻"林泉"二字,笔力遒劲,显是祖辈手笔。她心头微动——先祖既能引水,必留闸口,若重修暗渠,后山梯田便可复垦,成为秘密基地。系统适时闪现:【发现先祖暗渠,可触发支线:复渠造田,奖励:高级灌溉术】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激动——此事太大,须缓缓图之。
两人把石根运回小院,洗净、捣碎、过滤,得到乳白汁水。林岁晚按系统提示,将汁液与石灰水、少量铁锈粉调和,小火慢熬,直到液体由白转淡青,再滴入几滴槐花汁固色,最后滤渣,得到一瓶"见光无色,火烤现形"的隐墨。
她取一张"铁韵香笺",用鹅毛蘸隐墨,在右下角轻轻画下一枚"岁"字私印。字迹干透,肉眼几不可见。萧知宴举烛一烤,淡青火焰掠过,纸上立刻浮现银白"岁"字,边缘带着铁锈红晕,精致得像一枚嵌银徽记。少年惊叹:"这要是印在每刀纸上,仿冒者哭都来不及!"林岁晚却沉吟:"只印一角,太显眼,要印就印暗纹,得让刘掌柜知道,却不让外人察觉。"她取来纸坊送来的空白花笺,在纸帘上轻轻刷一层隐墨,再浇普通纸浆,暗纹便被藏在纸心。火烤之后,银丝岁字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像一条潜伏的龙。
夜深,烛影摇红。林岁晚展开一张粗纸,凭记忆描下后山暗渠走向:主渠长两百步,支渠三条,闸口两处,终点便是那片荒废梯田。她提笔在尽头画了一个小小圆圈,标注"秘田"二字。萧知宴托腮看她,"真打算复垦?那得炸石、清淤、修闸,工钱可不是小数目。"女子抿唇轻笑:"一步一步来,先让暗渠通水,再慢慢造田。等极品们回过神,我们已在他们头顶开出梯田。"她抬眸,眼底映着烛火,像两丸温润的琥珀,却藏着锋利的光。
她合上草图,伸指轻弹纸面,"明年春,我要在那片坡田种上第一批'雪韭'——耐寒、晚收、味甜,正好填补冬市空缺。到时,纸、酱、糖、菜,四轮齐转,看他们还怎么挡。"少年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握拳:"算我一个!我要在那坡顶搭一间木屋,白日种田,夜观星斗!"林岁晚笑而不语,心底却泛起涟漪——星斗、山风、纸香、韭菜味,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四月末梢,山风带暖。林岁晚提着一盏防风灯,沿暗渠石阶缓步而上。铁韵香笺的第三批货刚交完,她得空来巡渠。萧知宴跟在后头,怀里抱着一捆麻绳——准备测量主渠深度。
石壁潮气逼人,灯焰晃成碎金。走到坡顶,风突然大了,吹得人衣袍猎猎。林岁晚抬手遮灯,眼前豁然开朗:荒废梯田像一面破碎的镜子,倒映着满天星斗。她深吸一口气,风里夹着野韭的辛味——那是她去年随手撒下的籽,竟在石缝里活了下来。
系统悄然浮现:【发现野生雪韭样本,耐寒性+30%,可育种】
她心头一热,蹲身拨开碎石,几株瘦弱的韭菜顶着夜露,叶缘泛白,像覆了层薄雪。她掏出小铜刀,小心挖出整株,连根带土装进竹筒——这是"雪韭"母本,也是她明年"冬市奇货"的种子来源。
萧知宴望着她眸里的光,忽然道:"要是能把这坡顶全垦成田,夜里点篝火,看星星落在韭菜叶上,肯定很美。"
林岁晚笑而不语,心底却泛起涟漪——星斗、山风、纸香、韭菜味,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测量完毕,主渠深八尺,宽六尺,石壁基本完好,只需清淤。林岁晚却在渠底发现一道凹槽,像被水流长年冲刷出的"轨"。她伸手探去,指节触到冰凉金属——竟是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杆,上连石闸,下通暗井。
系统提示跳出:【先祖石闸:可控制水量,若修复,可灌溉坡田百亩】
她心跳加速,让萧知宴一起扳动铁杆,"咔啦啦"一阵闷响,石闸缓缓下沉,渠水被截断,顺着暗井改道,像一条被驯服的龙。她抬眸望向坡顶——若闸口修复,冬闲时蓄水,春旱时放流,这片荒坡便能化作层层梯田,成为她的"秘田基地"。
她当即决定:先不声张,悄悄清淤、补闸、造田,待冬雪落下,极品们发现她家门口排队买"雪韭"时,再让他们知道——她已在他们头顶,开出一片会生银的梯田。
回到小院,她把野生雪韭母本栽进单独的木槽,用石根白汁(野菖蒲汁)灌根——系统说,这样可强化耐寒性。随后,她取来"隐墨",在每张"铁韵香笺"的左下角,轻轻画下一枚"雪"字暗纹。火烤之后,银白"雪"字与"岁"字交相辉映,像一对暗号。
她告诉萧知宴:"日后凡带'雪'字暗纹的纸,便是'秘田'专供,专包冬韭、雪韭糖膏,只卖高价,不零售。"少年恍然大悟——她在为"品牌分级"埋伏笔,也在为"秘田"留后路。一旦有人仿冒,火烤无"雪",便是假货。
恨意+3的回应
夜深,她翻开账簿,在"林茂德"名下添一行:"暗渠石闸已现,雪韭母本入手,秘田计划启动。恨意+3?那就+到底。"她合上簿,吹熄油灯。窗外,山风掠过坡顶,荒草起伏,像一片暗绿的浪,悄悄涌向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