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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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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南禹像E.N一样,没有追问我为什么拒绝他进入我的身体。
我是挺想说的,因为不干净。
升上大三,戈南禹同新上任的学生会长打得火热。我找他谈过,得到的回答是你可以与不同的男人混酒吧,我就不能因为正事多接触一个女人?
我立刻火冒三丈:“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不混酒吧。但是你可以不接触那个女人么?”
他口气淡漠的斜睨我一眼:“你都混大半年了现在才后悔?你去夜店认识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是为了玩,我接触学生会长是为了工作,你不觉得你是在无理取闹么?”
那段时间我们的对话基本就是这些事,来回来去的吵。说起来,吵闹动气的只有我,戈南禹一直都是那冷冷的冰凌一般的眼神,那双眼看过来时,心口被万箭贯穿一般的疼。
为了缓和气氛,春节前我约他去南方旅行。怕被拒绝的我做了很多准备,知道他讨厌麻烦,我提前研究好了行程、景区、住宿才敢跟他开口。
可是我还是被拒绝了。
他和某女组织学生会全体参加寒假校外考察。某女只是交个提案,考察地点、行程、景区、住宿全是戈南禹亲自安排的,他一点都不怕麻烦。
那年冬天,我过上了“酒吧——宾馆”两点一线的生活。
陪着我的男人叫宁,从属于圈子里混得很出名的一群人。用女孩的话说,他是“贵族型”,举止优雅,言行绅士。但对我来说,他只是……性格有点像戈南禹。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就是这种人。
宁他们那伙人里有很多gay条件都不错,比如何炎。
何炎的特点就是装B。他跟人上床干到一半,对方哪句话说得不招听了,这小子就能抽刀回鞘穿衣服走人。他常来夜场狩猎,却异常鄙视夜场的猎物。我何炎就是玩你呢,玩腻了就换。这话他一向都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他眼光很高,性格又傲慢,敢去勾引他的人不多,但他也不在乎独身,宁缺毋滥。
“就这不招人待见的德行,要不是方刃罩着,我早堵丫抽一顿了。”宁很讨厌何炎,但他跟方刃关系特铁,兄弟的兄弟不便动手。
“你们这帮人,要我说都一样。他只是把话提前说清楚。”我倒对何炎没什么意见,反正跟我没关系。
“谁跟他一样?他对人什么样你没见过?”宁一脸严肃的盯着我,“我对你是这样吗?”
“那倒不是。”我承认。宁对我很好,体贴周到。每次我和戈南禹吵架,心情不好来“角落”时,他都能很巧合的出现。那种巧合,就像我最初与戈南禹的偶遇一样。
我心里全是戈南禹,他知道,并不介意。他表现出一副守在我身边等我忘掉负心汉的姿态,可是冯啸说,那是因为你没跟他上床,他还没得手。
2月1日凌晨,东方渐渐泛起白色。
一辆大巴车从校门口自东向西驶过。司机后方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坐着戈南禹。学生会成员一一在列。
一辆计程车从校门口自西向东驶过。司机后方的双排座,坐着我和宁。
一晃而过,我看到他,他没看到我。
总是这样……
“阿宁,去宾馆吧?”
“啊?”
“去不去?”
“好。”
开学之前,我和宁和平分手。然后开始各自狩猎。
宁后来也很帮我。我跟他说戈南禹是和他一样的伪君子,他也不反驳,笑着帮我分析戈南禹的性格,研究挽回的方法。
他劝我既然喜欢就别再意气用事了,使性子发脾气只会把事情越弄越僵。既然陷得深的是你,就不要指望在他面前还能保有尊严。
我勉强自己,低三下四的去找戈南禹和解。可是对我来说下了很大决心的道歉,他听到却全无反应。
我恐慌了,我真的怕了。
我抱他,吻他,恳求他,眼泪不受控制的留下来。他毫不动容。
够了。他说。
……他受不了我了……
这几个月要着手准备出国的事情,会很忙,我打算搬回学校住。
……他要走了……
没事不要联系我。
……这次是认真要跟我分手......无法挽回了……
就这样吧。再见。
……我会死……我会死……
直到戈南禹踏上行程之前,我都坚持违反着没事不要联系他的告诫。我用各种方式联系他,跟踪,骚扰,自杀……或者拿着刀去杀他。
我自己很清楚,我这就是疯了。
戈南禹出国之后,我开始疯狂的攒钱。我控制不住的想他,我要去荷兰找他。我不停地安慰自己,这么久没见面,很多事情一定就可以解决了。没有学生会长,没有外人,在同性合法的城市,我们一定可以和好。
和形形色色的男人419时,也遇到过留下钱的。过去从没想过接钱,现在全然麻木的收下。我要见戈南禹,我需要钱。
那段时间“角落”里不止出现了我一个疯子,还有何炎。
阿宁说何炎终于玩栽了,被一个叫凌风的男人甩了。
“凌风……那不是今晚约我开房的人?”我印象很深,凌风是个白净又透着股邪魅的男孩,与戈南禹的共同点是,都是白羊座。
“何炎那疯子,现在谁碰凌风他就劫谁,廷廷,你还是离凌风远点吧。”
“没事。我手续快办好了,过几天就能去荷兰了。谁还跟他们这帮人扯不清楚。”
“你怎么还去荷兰?”
“宁,你别劝我。我忘不了他我也没办法。”
“得,随便随便。给我带礼物啊。”
“我大概不会回来了。”
和凌风做时,感觉就像在面对一个木偶。我们两个人的注意力似乎都不在这激情澎湃的运动上面,他看起来很享受,却不像发自内心。于是当他吻着我的时候,我问他:“你为什么要放弃何炎?你有信心他会一直追着你?”
“没人会一直追寻绝望的东西。”
他这样答复我。
绝望的东西……戈南禹不是……不是绝望的东西!
出国手续中有一些需要学校盖章,所以第二天上午我回了趟学校。宿舍里的同学正聚在一起看着什么视频。我只是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就惊呆了。
戈南禹和学生会长!
在荷兰!
她,她怎么可以先去找他!他是我的!是我要去找他!她怎么知道的啊!怎么会捷足先登!怎么办!怎么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视频的日期正是当天,画面中的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在欧式建筑背景下的街道上,也有KISS的场景,分外甜蜜。
我跑出去,直跑到体育场正中央。天旋地转的感觉,一阵头晕就昏了过去。
大概花了一周的时间,我把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不吃不睡,蓬头垢面的只抽烟喝酒。我并没有把自己关在家里,而是一边灌酒一边疯疯癫癫的到处游荡。
所以,在某个晚上,我碰到了何炎。
没人会一直追寻绝望的东西,何炎,这是凌风说的。你的凌风说的!
“你的男人甩了你,你还这么执着的追着他干什么?”
“你是谁?”何炎骑在机车上,目光中满是敌意。
“不,不是,他不是你的,哈哈,他是我的!我最近才和他上过床,那感觉真是爽啊,我还要约他,我们这次要用道具!我要先把他捆上。何炎我跟你说,对付一个甩掉你的男人就不能手软。有一种皮鞭……”
我是很认真的在思考,在说给何炎听。
戈南禹……如果我见到你,我一定要用让你最疼痛的方式爱你。到时候如果你再跑,我就把你捆起来,关在我房间里。不,你太聪明,你一定能想到办法割断绳子。那也没关系,我就把你的手指取下来,封存到冰箱中。不好,那也不好,那样你就没办法画画了……嗯……那我还是把你的脚割下来好了。你动不了,就再也逃不开,就永远是我的。
何炎与我一样,都是在追寻绝望的东西。所以我以为他会明白我。可是当我把对待凌风的手段一一说出之后,何炎生气了。
他竟然要杀了我。
你这个白痴,你为什么要杀我?抛弃你的男人是凌风,你应该去杀他才对。你杀了我,我要怎么去杀戈南禹?
……怎么去杀戈南禹?
何炎骑车撞过来的时候我仰面飞出很远。身体飘在天空的那一刻,时间就像慢动作一样凝固了。
视线中是藏蓝色过渡的天穹,几颗星稀疏闪烁。在它们之间,有一枚红色的光亮徐徐划过夜空,那是一架客机,我想,一定是去荷兰的。
跟着它的话,就能找到我的爱人吧。
尾椎骨骨折,全身多处擦伤。警察来到病房时,我懒得解释前因后果,只说何炎要杀我。警察从事发现场过来,一切情况已经了然,也用不着我多说,去找何炎盘问。可是没一会儿,两个人又回来了,点头哈腰的请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进我的病房,然后从外边把门带上了。
男人打了一通电话,说了两句就递给我,我不明所以的“喂”了一声,母亲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延廷,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没伤到吧?”
“妈……我没事没事。怎么都惊动您了,真是的,就摔了一屁蹲儿。干体育哪有不受伤的。”我从小就离家在体校上学,父母和弟弟都住在一个很远的小镇里。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没说几句挂断了电话。男人清了清喉咙,开始用公示性的口吻说:“这次事件是一次普通的交通事故,你的骨折就像你刚才说的是你自己摔倒造成的,何炎身上的伤我们就不追究了。等一会儿警察进来,你就说都是你酒后闹事,何炎没有责任。”他看了我一眼,继续宣判一样的说:“我们会赔给你一笔补偿款,顺便帮你治病。如果你不同意我以上的处理办法,你的家人将会在十分钟后知道你是同性恋及在酒吧卖YIN的事。那么,你想好了吗?”
我并未多想。
面前的男人叫方凯,何炎的继父,学院几大股东之一。他不是在跟我讲条件,也不是威胁,是直接宣判。
我的人生就此改变。
我立刻被从学校开除了,档案里还写了些惩罚性的东西。这使我应聘工作变得非常困难。
尾椎骨骨折对一般人伤害不大,对身为运动员的我却是致命的。我不可能再凭借体育特长找到任何一所学校。
骨折愈合的很快,医院却着重于为我做着另一套检查和治疗。在两个月后我出院时,主治大夫才告诉我,我除了骨折外还患有症状性偏执状态。他解释来解释去我也听不懂,差不多就是精神病的意思。但他保证说现在已经完全治好了,可以不用担心。
这点我也有感觉,因为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毫无真实感。
无论如何,终于全结束了。
搬家。换手机号。删除一切联系方式。
我提着行李,漫无目的走了很久。回家是不可能的,不能让家里人知道任何一件事。
最终我还是进了一间夜店。
唯一会做的,只剩这个了。
转眼就是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