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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   睁开眼,迎面就是一张放大的侧脸。胸口均匀起伏,戈南禹睡得很香的样子。
      摸手机确认时间,已经下午3点了。
      我伸胳膊杵到他身侧,支撑着自己悬在他正上方,去够床沿外椅背上的衣服。床垫被我的动作坠得起伏,一晃悠他也醒过来。
      他睁开眼看到的,就不是放大侧脸这么简单了。我的姿势就跟要偷袭他似的。他倒坦然的支起上身,迎着贴近我的下巴,呼吸清楚地吹在我脖颈上,痒得我头一缩,敏感地退回去。
      他抓过我们杂乱堆在椅子上的全部衣服,挑出我的递给我。
      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开始和我闲聊:“你现在睡觉怎么穿这么多?不热么?”
      “哦,我有洁癖。”我讪讪的回答,“睡别人的床总觉着掉人家一床皮肤碎屑不干净。”
      “荷兰空气这么潮湿,不会掉那玩意儿。”戈南禹听了倒是挺高兴。他在学校时就比一般男孩更注重卫生,那时候是我们这帮人说他有洁癖。
      “我是真有强迫症了,不掉也总觉得不干净。”见我如此说,他也不再追问。
      简单吃了点东西,戈南禹就询问我想去哪里。他说他只有今天能当地陪,明天起要去店里打工。
      我毫不犹豫的蹦出一句英文:“SEX MUSEUM.”
      戈南禹伸出右手,独竖中指,狠狠鄙视了我一下。还是觉得不过瘾,终于骂出来:“4年没见你怎么还这么点出息?你个流氓!”
      于是,我们向丹拉克大街世界闻名的“性博物馆”进发。
      博物馆门脸很小。挤在数不清的酒吧、餐厅、外汇兑换处之间。门庭若市,人流络绎不绝。戈南禹要买票,被我拦下,并调戏他:“大爷包了你,还能让你掏钱?”
      他毫无反应的白我一眼:“你要买就快去,都五点多了,等会儿转不完就闭馆了。”
      我灰溜溜地去排队。调戏不成反被鄙视,好心请客对方领了东西不领情。最无语的是,他催你还是替你着想,怕你参观时间不够,礼子面子全占着。
      所以从四年前开始,每到这种咬牙切齿的时刻,我都只能采取无视的办法。
      戈南禹是茄子……戈南禹是茄子……丫说的都是屁话……都是屁话……就像这样。
      还没念几句就听到茄子又说话了:“喂,吃哪个?”
      “吃茄子!”我恶狠狠地转回头,一脸暴扈。正看到他指着路边贩售冰激凌的房车,面无表情的对我说:“没有茄子口味。”
      连冰激凌甜筒都做成小弟弟的样子,舔起来格外猥琐。戈南禹美其名曰请我吃特色食品,他自己却没买。我环顾四周,老外们倒吃得坦然,有两个学生打扮的还举着甜筒互相比划。
      “连冰激凌都不好意思吃,你还想进博物馆?”戈南禹眯着眼睛,笑容那叫一个欠扁。
      我找了找下嘴的地方,一口咬下半截。小瞧我哪儿都成,你敢小瞧我脸皮厚度?小样儿的撞枪口了吧。
      “你自己怎么不吃?”我反问。
      “吃腻了。”
      “就你?你骗谁啊?”我也就随口吐槽。入乡随俗嘛,在我眼中这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可是我忘了,这家伙最禁不住激将。
      戈南禹傲慢地冷哼一声,攥过我手腕,笑意里尽是邪气,慢悠悠自下而上,极尽YD地舔了一口我的甜筒。我全身一僵,大学时代与他共同经历的那些限制级画面瞬间充斥脑内,被他握着的皮肤都滚烫起来。
      四周响起口哨和鼓掌,老外们的目光都聚集过来。代表传统保守的东方人,一对GAY,明显的勾引。如果这在其他地方还不会引人围观,偏偏这里是SEX博物馆门口,而站在这里的人几乎都买了甜筒。立刻有人开始模仿,和同伴开起玩笑。还有人用荷兰语喊着什么,虽然听不懂但我知道绝对是在起哄。
      戈南禹又露出他伪君子特有的谦和笑容,歪头对我说:“你看都是你非让我吃吧,做人低调点不成么?”
      看他洋洋得意的样子,我一阵无语,快速平复自己,顺便问他:“他们说什么呢?”
      戈南禹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起哄能说什么,让舌吻呢。”
      “靠。”我暗骂一声,两口吞下甜筒,赶紧走人。又引来一片唏嘘。
      …...界限分明。
      ……果然。
      像舌吻这种恋人才会做的事,纵使环境再特殊,我俩都不会再做了。
      性博物馆其实远没有我想像中的大,一共就两层,展厅也不多。戈南禹吐槽说:“军事博物馆展馆大,那是为了展示飞机大炮。自然博物馆展馆大,是为了展示恐龙猛犸象。性博物馆你要它那么大放什么?巨大的SM道具?”
      虽然他解释的很对,但我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
      大略转悠了一会儿,倒也不是没发现大型展品。人类历史展区有许多似乎是古希腊古罗马时期的裸体雕塑,还有原始社会壁画图腾什么的,都跟那个部位有关,占地颇广。二层更是有两个一人多高的“棒棒”,立在三把扶手椅的侧面。戈南禹旁若无人的领着我走过去坐下,我更来劲,比划着让路过的游客帮我们与“棒棒”合影。老外拍完照片叽里呱啦说了几句,笑着走了。戈南禹给我翻译:“他的意思是,你们东方人现在都这么开放?牛逼!”我乐抽过去。
      又遛了一会儿,发现一幅清代春宫图。我见到不少拿着速写本的学生,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地临摹,恍然大悟:“我说你这无趣的家伙怎么会常来如此神圣的地方参观,原来是来做作业。”
      戈南禹撇撇嘴:“阿姆斯特丹这城市就不缺博物馆,我还真就用不着特意跑你的圣地来。我又没许那种愿望。”
      那种愿望……
      “靠,你还记得啊?”我十分惊讶,那些在我们交往过程中,具有纪念意义的日期和事件,我以为只有我会一直念念不忘。
      戈南禹笑而不语。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因为他记得某些日子而YY旧情复燃的可能性。
      片刻沉静,之后是意外的异口同声:“你的三个愿望都实现了?”
      “前两个勉强算实现,第三个肯定没戏。你呢?”我抢先说。
      “我也一样。”从不服输的戈南禹少见的叹了口气。
      “你还是有机会的吧?”我不解。
      “毕业这么久你还不明白?有些事并不是做了就会有结果。”
      “你肯定行。”
      “说得就跟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似的。”
      我本来就知道。
      这句话我没说出口。一个时刻为实现目标而努力的人,他的愿望又怎么会是别的。何况,我那时也看到了……
      那是大一的平安夜。中外联办学府对圣诞节的重视程度远比春节更甚,学生会准备了大量煽情的活动。男生们对这些烟火、窗花、彩灯、气球外加《铃儿响叮当》循环播完全不感冒,除有妞要泡的,其他全躲校外该干嘛干嘛去了。
      我比较无奈。
      戈南禹做为学生会一员,此时此刻不得不起到表率作用。MD,可叹我平日一点好处没捞着,这时候倒成学生会荣誉家属了。陪他义务做苦力。
      任务的内容充分体现了学生会形式主义华而不实的一面。圣诞活动中有一项名为“许愿墙”。内容是让全校师生将三个圣诞愿望写在便签纸上,贴到位于中庭那间玻璃房子里。可到了平安夜下午,离晚会开幕,校领导莅临只剩几个小时了,许愿墙上却只有寥寥几十张纸,花花绿绿像补丁一样。
      学生会长急了。办了活动没人参加怎么行?让领导看见怪罪节目没意思怎么行?强制!各班发纸下去,每人最少交三张!必须许愿!主意倒是强硬,可这时已经是下午,人都跑没影了,他一个班也抓不着。最后没辙,可怜巴巴的带着学生会全体干部,一张一张自己写。挺热闹的活动最后就弄成这样。晚会开始前,这帮倒霉家伙连饭都没吃直接去礼堂忙活那边的事情去了。戈南禹主要负责会场布置,上午就完成了,此时留下来继续这污染环境的工作。
      “所以,全校70%的同学的愿望要由咱俩完成了?”我手中的两份外卖都快要自由落体了。
      戈南禹眼疾手快的把晚饭接过来:“这TM破学生会竟弄这没用的玩意。快吃饭,还一个小时,必须搞定。”
      他也相当暴躁。破学生会……这不是连他自己也骂进去了么……
      时间不允许,开始时我们还规规矩矩写一些新年心愿,后来就比着字少,怎么简单怎么来。他写找到好工作,我就写交男朋友。他又写发大财,我写泡妞。他写捡钱,我干脆写H。最后他负责往墙上贴,我负责写。吃喝嫖赌抽全招呼上了,反正这形式主义也没人看,看了也没人敢说是我写的。
      我越写越无聊,跟戈南禹说话,他却不怎么搭理我,似乎贴上瘾了。我靠过去看他是不是在进行什么艺术创作,可怎么看都是一团团密密麻麻的小方块彩纸。于是我扯张便签写了句:“在干什么?”
      他拿过去贴的时候才注意到,回复了一张给我:“立体派拼贴。”
      我俩开始拿便签对话:
      “怎么看不出来?”
      “你白痴。”
      “靠。”
      “还没完成呢。”“完成给你看。”“估计完成你也看不出来。”
      “切。”
      “呵呵。”“快干活。”
      “凭啥呀?”“我真冤枉。”“大过节的。”
      “你是我家属啊。”
      “哼。”
      “晚上奖励你。”
      “我去!这话能往上写么?”
      “哟?你害羞了?”
      “我只是小期待一下。”“对了,哪个是你许的愿?”
      “还没写。”
      “连身为干部的你都不写?”
      “你写了?”
      “写了,但你肯定找不到。”
      戈南禹毫不犹豫的从玻璃墙上抽出一张蓝色的便签,笑着念道:“在荷兰首都的街头做......”后边的“爱”字我没敢写出来,他也没说。不过……
      “我靠,戈南禹你怎么知道那是我许的愿望?”
      “除了你还有谁能变态到这地步?”
      “你!”我抓了把彩纸向他砍去。
      “那我第一个愿望就写拿到阿姆斯特丹的留学名额吧。”他从板凳上跳下来,纸片打到墙上,在他头顶散开,徐徐飘落。突然觉得那画面很有美感。
      “第二个愿望……”他目光在纸片间扫来扫去,很快锁定:“亲临美妙的SEX博物馆?那我就写参观梵高博物馆吧?”
      我展开第二波纸片攻势。他眼底尽是狡黠的笑意,快速反击。一时间,玻璃室中纸片纷飞。它让我想起一种球型八音盒,开启开关,球中的雪片就会四散飘舞,分外动人。
      那场面长久留存在我记忆中挥之不去。
      之后,我俩各自写了第三个愿望,没有给对方看。当时约定了要认真写个最希望的,既然是认真许愿,自然遵守不告诉别人的规则。
      我写的愿望毫无悬念:“永远和面前这个人在一起,直到死。”
      他写的愿望也属正常:“变强,在荷兰,出人头地。”
      我有些不安,我不知道是源于他愿望的内容,还是我偷看了他愿望的行为。我想,两样都有吧,我的偷看,证明我对他的感情投入已经过头了,而他的愿望,则证明他对我的感情投入太少。
      这种不平衡,正是摧毁一切的导火线,滋长蔓延,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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