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日常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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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个雨天。
煦风镇的春季很少下雨，总是阳光明媚，是出游的最好时间。
——但这对每天都要浇两次水的牧场主来说，就不那么友好了。
所以当芝小红听到窗外传来连绵的雨声时，他久违地感受到一种轻松感。
即使窗外阴云密布。
镇上的居民大多会在雨天待在屋内，但辛劳的牧场主却不舍得休息一天——每周一次的集市日快到了，他必须抓紧时间生产更多货物。
遇到的每个居民，都会很高兴地欢迎他这个新来的牧场主——就像芝小红是集市的救星，一定会带来振兴的希望。
芝小红虽然害怕压力，但更不想让他们失望。
芝小红戴好蓝色的花边帽，确保自己最大程度地包裹在衣料中，他深吸一口气，闯进了雨幕。
滴滴答答，淅淅沥沥。透明的雨滴串连成线，轻巧地击在屋顶瓦片上，如同乐器奏响，发出清脆规律的乐声。
田地里被甘霖滋润的农作物们则舒服地窝在土地中汲取着水分。水珠在绿叶上滴溜溜打转，直到将其压的承受不住，再滑滑梯一般排队跃下。
晶莹、剔透。
芝小红嗅了嗅空气中水润的清香，走进红色风车，从出货口取出加工好的新鲜肥料，再将刚收割的、还带着雨珠的鲜花甩干，投入制作栏加工成香水。
风车悠悠转起，切割雨幕。
熟练地施完肥，芝小红看了眼时间。往常浇完水都已经到了九、十点，但今天才八点出头。正常来说他会在闲暇时间捕虫赚外快，但在这个天气中，蝴蝶和蚱蜢都躲起了雨，叫人无处寻找。
不过，芝小红早有对策——
用手颠了颠细长的鱼竿，少年嘴角弯起——雨天，正好去钓鱼！
——
雨丝带来了微微寒意，也带走了往日喧嚷的人烟。
芝小红缓步走到镇上，只能听到靴底和地面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这种诺大天地似乎只有他一人的空旷感，反而令他感到舒适与自由。
煦风镇可钓鱼的地点很多，芝小红则难得走的离牧场远了些，最终在蓝色的风车下住了脚。
修好红色风车后，他对风车有了更多的亲切感和归属感。艾萨克先生上次说，等他准备一番，蓝色风车也可以修好了。芝小红很是期待。
确认好站位，芝小红轻轻甩开鱼线，用力一抛！
——鱼线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随后轻巧地落下，在水面上溅起一个小小的水波，“嗵”地发出清透的声响。
芝小红的眼睛在雨丝中紧紧追随着红色的浮标。
即使水面不停有雨点落下掀起的涟漪，芝小红也没有被干扰，只关注着唯一的中心。
浮标轻缓地漂浮在水面。
……等待。
浮标微微晃动起来。
……等待。
他像一只捕鱼的小猫，全神贯注地等候着，等候着。
手中突然一沉，浮标剧烈地上下浮动！
上钩了！
芝小红长眉下压，眼神锐利，双臂用力抓紧鱼竿。咬住钩子的鱼儿颇不听话，左摇右摆地翻腾着身子拍打着水面：“啪！啪！”
“哈！”芝小红被努力求生的鱼儿激起了些火气，右脚微微后撤，身子微微弯曲下蹲，再次使出浑身力气，用力一拔鱼竿——！
“啪——！哗啦——”
鱼儿翻腾而起的巨大水花猛地迸溅，精准地打在芝小红的脸上！他下意识闭眼，手中一松，一时间没收住力，向前趔趄了一下——鱼跑了！！
河水混合着雨水从少年脸颊流过，他舔了舔嘴角，又呸呸两声，胡乱抹了一把脸，感觉到河鱼新鲜的鱼腥气在鼻尖跳跃，再次抛竿——一甩！
……收杆早了！鱼还没上钩……
……收杆晚了！鱼已经跑了……
……顺利收杆，钓上来了！
芝小红眼前一亮，只见鱼钩挂着一个物体流畅地划过天空，仿佛闪闪发光——
钓上来了一个空瓶！
芝小红眼中的光芒消失了。
就这样重复地抛竿收杆，芝小红最后也是“收获颇丰”：四五个空瓶空罐，一条小型鱼。
当这条银鱼扭动着身子在芝小红手上活泼地拍尾时，芝小红一时间晃了神，竟不知道手上的是什么品种的垃圾……
不对，是鱼啊！鱼上钩了！！
喜悦的情绪顺着微麻的脚尖窜到头顶，芝小红幸福地、虔诚地捧着小小的鱼，如同信徒看着自己的神明，接着缓缓，缓缓，合上了眼睛。
晕了过去。
——
耳边有噼啪的火焰作响。
芝小红迷迷糊糊睁开眼，面前有一团热气，像母亲轻柔的吐息。
他在雨中从上午钓到下午，浑身的衣服都被打湿，冷冷地贴在身上。而他钓鱼着了魔，反而没意识到热意和体力都在不断地流失……所以，晕倒了。
芝小红头疼地捏捏额头，整理好思绪后猛然惊醒。
对了，鱼呢！
芝小红摸遍全身，发现身上的东西都好好地装着，除了——那条鱼！
不过同时他也意识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面前的壁炉烤干，他恍了恍神，惊觉这里并不是镇长给他安排的小屋……
“啊，你醒了？太好了！正好饭菜也做好了呢～”
少年温润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把芝小红吓了一跳。他转过头，入目的先是一座巨大的木制雕像，似乎还并未完工，地上还随意摆放着各种雕刻工具——这是哪儿？
他下意识起身，却差点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跤，原来旁边瘫着一条摊子，似乎是因为他刚才的动作掉下的。
“啊、你没事吧！”
少年连忙放下餐盘，小心扶起芝小红。芝小红这才稳定好混沌的脑子，注意到眼前的少年竟然颇为眼熟。
棕色卷发，蓝色眼睛，戴着一顶帽子——咦？
亚齐皱起粗粗的眉毛，担忧地看着他：“要不还是再休息一下吧……你还好吗？”
芝小红摇摇头，“不不不不用了……谢谢你。”
他不着痕迹地抽出被搀扶的胳膊，但由衷地流露出感激的神色。
看来就是亚齐发现了晕倒的他，并且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屋子，还细心地给他盖了个毯子。
“那就好！啊对了，你饿不饿？我们一起吃饭吧！”亚齐将手放在胸口长长出了一口气，
又弯起蓝莓一样亮亮的眼睛，对芝小红发出邀请。
“啊谢谢……但我还是——”
亚齐笑的阳光灿烂，继续说：“……虽然是我自己做的，并没有很好吃，但是一想到能和芝小红一起，就很开心呢——”
“……那就，麻烦你了。”
芝小红摸摸鼻子，红着耳朵坐在了餐桌前。
——
“擅自将你带过来真的是不好意思，不过你就倒在家门口，实在是没办法坐视不管呢……”
亚齐这边正在暴风吸入料理，顺带还有时间解释一些细节。艺术家吃饭的速度和上次比起来倒是收敛了许多，不过食物依然如同掉进黑洞般飞快消失在唇齿间。但他吃饭的表情实在满足又投入，的确让看的人感觉胃口很好。
芝小红头一次在别人面前吃饭，动作有些僵硬。他小口小口喝着洋葱汤，洋葱辛辣的气味很好地融合在暖融融的汤汁中，雨中冰冷、粘腻的触感被一驱而散，他的精神一振。
随后被呛的小声咳嗽。
“啊、抱歉！你、你没事吧？难道说你讨厌洋葱，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
对面的小画家立马紧张起来，慌张地想要拍拍芝小红的背，芝小红一边忙着摆手，一边眯起眼咳嗽，眼角都咳出了点眼泪。
他只是不太适应味道过重的料理，从口味来讲，芝小红更喜欢清淡些的。
亚齐的手于是停在半空。因为刚才的动作，牧场主的鼻尖和眼尾都红通通的，和满头的红发一样惹人注目。
亚齐收回手，下意识捻了捻指尖。
蓝色风车旁就是亚齐的木屋，作为菲利克斯镇长邀请而来的艺术家，他受到了镇长的亲切关照——这座木屋就是其一。
如果在往日的雨天，亚齐不会出门画素描或者采风，而是在这座温暖的小木屋里继续雕琢他未完成的雕像——煦风镇的风车。
尤其是最近牧场的风车重新修好，他对这件作品的热情更高了，只是新牧场主似乎并不擅长社交，让他一直没有机会跑到牧场近距离观摩。
不过也巧，在这个雨天，独自一人的牧场主带着鱼竿正好走到了他的窗口不远处。当时亚齐正站在雕像旁，苦恼地手撑下巴，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完善。放空思想时，目光下意识地追着移动的红色而去。
唔，牧场主被鱼打了！
哦，牧场主钓上来了空瓶！
哇，牧场主终于钓到鱼了！
咦？牧场主好像晕倒了……！
亚齐当时冲进雨幕，一边小心搀扶起少年，一边犹豫着带回了自己的房子。刚刚将对方安置在壁炉旁披上毛毯，耳朵就听到声响：
“咕～”
亚齐脸红，呜……现在正好是饭点，还好芝小红并没有听见……
“咕～”
蓝眼睛一眨，亚齐这才反应过来，不只是他的肚子在叫！
他捂着嘴偷偷笑了一下，擦了擦身上的雨水，斗志昂扬地起身去做饭。
不吃饭怎么行呢，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于是现在，芝小红就在亚齐的注视下吃撑了。对方一直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好像无比期待芝小红能把料理全部吃光——
可是，他们的食量根本不一样啊！
芝小红憋住一个饱嗝，向亚齐道谢作别。如果亚齐这么喜欢吃的话，他或许可以做料理来报答他……至于现在，牧场主摸摸肚子，就用钓鱼，来消化食物吧！
——
经过之前的失败洗礼，芝小红这次倒是游刃有余了许多，他特意站在树下抛竿，减少雨淋的范围。或许还有温暖的料理加成，热量无穷无尽地从腹部流向四肢，让他感觉充满了力气。
也是时来运转，芝小红几下抛杆收鱼，钓上来的都是银白的小鱼，终于没像刚开始那样成为垃圾回收站。
等雨势都随着夜幕渐渐放小时，芝小红已经将小鱼钓满了背包，心情轻松起来，开始数今天的收获——
麦穗鱼*3，木叶鱼*1，黑腹鱼*2——整整齐齐地分类放好，都是小型鱼。
芝小红并不是没见过大一点的鱼上钩，但他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水平，还是保留体力将中型鱼放走了——所以，在小型鱼的狩猎这方面，他也越发的得心应手。
美滋滋地提溜着一串小鱼，芝小红将其交给了威尔柏——就是这位和艾萨克同样身材圆滚的小镇木匠，将自己的旧鱼竿送给了芝小红。
威尔柏瞪大圆眼，眉毛凌乱地飞着：“芝小红，这么快就把鱼都钓上来了！真不愧是你！”
芝小红移开视线，挠挠脸，其实也不是很快。
“哈哈哈哈哈！钓鱼很快乐吧？”威尔柏神经大条，并没注意到少年的小动作，他抓了一把两边飞起的胡子，咂咂嘴：“鱼可炖可烤，还能做成刺身，都非常美味哦！”
芝小红的眼睛移了回来。
——
亚齐的粗眉皱成一团，为难地说：“……唔，其实我并不喜欢吃鱼呢……但还是谢谢你的好意啦。”
一头乱麻的气泡仿佛具象化地在吃货少年的头顶升起，他的吃也是有追求的！
而芝小红端着烤鱼的手则僵了一瞬。
还人情好难。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日常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