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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静默谦卑?正合我意 ...

  •   翌日清晨,天光未大亮,养心殿内已透进一丝熹微。
      安陵容是自然醒的。三世为人的经历让她骨子里刻着警惕,即便在最疲惫的时候,身体也会在固定时刻苏醒。
      她没有动弹,只是静静地躺着,感受着身侧传来的平稳呼吸。皇帝还睡着。
      这是个微妙的时刻。按照惯例,侍寝的妃嫔该早早醒来,温顺恭谨地伺候皇帝起身,以期留下个好印象,或许还能得一句温存的话。
      安陵容却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咸鱼守则》补充条款一:避免任何不必要的晨间互动,减少留下深刻印象的可能。
      她闭上眼,调整呼吸,继续扮演一个沉睡的、毫无威胁的存在。
      胤禛醒来时,下意识看向身侧。少女依旧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锦被下的身形单薄,呼吸轻浅,似乎还在熟睡。他想起昨夜她那惊人的“沉睡”,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苏培盛并几个太监宫女悄无声息地进来,开始伺候皇帝更衣洗漱。整个过程无人敢发出大的声响,殿内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和水声。
      就在一切即将完毕,胤禛准备离开去上朝时,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龙榻。
      “苏培盛。”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奴才在。”
      “传朕口谕,安答应……”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静默谦卑,甚好。赏杭缎两匹,玉簪一对,让她……好生歇着吧。”
      “嗻。”苏培盛躬身应下,心里却打了个突。静默谦卑?这词儿用在初次侍寝的妃嫔身上,可算不上什么好评价,听着更像是“乏味无趣”。看来这位安答应,是没能入了万岁爷的眼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后宫。
      “听说了吗?那位昨晚侍寝的安答应,在龙榻上睡着了!”
      “皇上只说了句‘静默谦卑’就打发了,赏赐也是最寻常的。”
      “真是笑话,头回听说有这样承宠的。”
      “看来是个不成气候的,白费了那张脸。”
      碎玉轩内,甄嬛正对镜梳妆,流朱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着刚听来的消息。
      “……小姐,你说这安答应是真胆小,还是……”流朱撇撇嘴,“哪有这样侍寝的?”
      甄嬛手持玉梳,动作未停,眼中却掠过一丝思索。她想起殿选那日,安陵容被夏冬春为难时那副惶恐无措的样子,倒不似作伪。若真是胆小至此,在龙榻上紧张得晕过去或是……睡着了,似乎也说得通?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罢了。”甄嬛淡淡道,“既无宠,便少了许多是非,对她而言,未必是坏事。”
      延禧宫内。
      安陵容跪接了口谕,神色平静地叩头谢恩:“臣妾谢皇上赏赐。”
      传旨太监走后,宝鹃看着那两匹颜色老成的杭缎和那支成色普通的玉簪,脸上难掩失望:“小主,皇上这……”
      “皇上金口玉言,说我‘静默谦卑’,这是夸赞。”安陵容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甚至带着一丝轻松,“这赏赐,正合我意。”
      宝鹃瞪大了眼睛,不解其意。
      安陵容却已不再解释。她走到窗边,看着院内那方小小的天空。“静默谦卑”,前世听到这四个字,只觉是羞辱,是判定她无趣的枷锁。如今听来,却像是特颁给她的一道“免战牌”。
      正合她低调、不惹眼的核心战略。
      然而,后宫的平静从来都是表面。午后,皇后宫中的剪秋来了,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安小主,皇后娘娘听闻小主身子似乎不适,特赏赐了些补药过来,让小主好生将养。”剪秋说着,示意身后的小宫女端上一个托盘,上面是几包药材。
      安陵容目光扫过那些药材,心中冷笑。皇后出手,从来都不会是真的关怀。这些药看似是温补之品,但若长期服用,其中几味药性相冲,会慢慢损耗女子根基,令人难以受孕。前世,她便是受了这些“恩赏”许久。
      “臣妾谢皇后娘娘恩典。”安陵容面上露出受宠若惊的感激之色,恭敬地接过,“只是昨日并非身子不适,只是……只是臣妾胆小,见得天颜,心中惶恐,竟不知怎的睡了过去,实在罪该万死。劳动皇后娘娘挂心,臣妾惭愧不已。”
      她声音怯怯,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笨拙,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答应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剪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面上却笑道:“小主说笑了,皇上都夸您‘静默谦卑’呢。既如此,奴婢便回去复命了。”
      送走剪秋,宝鹃看着那些药材,倒是很高兴:“皇后娘娘真是心善。”
      安陵容淡淡瞥了一眼那托盘,吩咐道:“收起来吧,按宫规,皇后所赐需时常服用以示感念。日后每月初一、十五,煎一服做做样子便可,其余的都收好,一片叶子也不许浪费。”她倒要看看,这些东西日后会不会有机会,物归原主。
      宝鹃虽不解,但见小主神色虽淡,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连忙应下。
      处理完皇后的“赏赐”,安陵容觉得有些气闷,便信步走到延禧宫的小花园透口气。刚在一处石凳上坐下,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清脆又带着几分骄横的呼唤。
      “前面那是谁呀?”
      安陵容抬头,只见丽色逼人的夏冬春带着宫女,正趾高气扬地走过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笑容。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静默谦卑’的安答应呀!”夏冬春用团扇掩着嘴,笑声刺耳,“怎么?昨日在皇上龙榻上没睡够,跑到这儿来补觉了?”
      周围的宫人发出低低的窃笑声。
      安陵容静静地看着她,如同看一出早已知道结局的拙劣戏码。前世,她在此等羞辱下无地自容。如今,她心中只有一片波澜不惊的淡漠。
      她甚至微微勾起了唇角,在夏冬春得意的目光中,轻声开口,语气温和得像是在讨论今日的天气:
      “夏常在安好。”她顿了顿,在夏冬春准备继续嘲讽前,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
      “姐姐今日这身衣裳,红配绿,倒是……挺醒神的。”
      说完,她不再看夏冬春瞬间僵住的脸色,以及那由红转青、精彩纷呈的表情,只微微颔首,便起身,从容不迫地离开了花园。
      留下夏冬春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一时想不出更恶毒的话来反驳。
      安陵容走在回房的路上,阳光透过廊檐,在她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低调,不代表任人欺凌。
      她的咸鱼生活,似乎注定不会完全平静。
      不过,这样偶尔活动一下筋骨,似乎……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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