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星球继承一座植物园后》僵尸菇菇

32、夜晚的列车

　　伴随着站内公民惊惧担忧的目光，姜岫率先迈腿走了进去。

　　娜娜父母左看右看，虽然他们也害怕这传说中的地下城，但为了女儿，还是咬咬牙跟着上了。

　　孟瑞芝垫后，她两只脚刚进入车厢，身后的车门立即缓缓关上，隔绝开外面一堆人探究的目光。

　　地下城的列车发车并不规律，只有察觉到有人买了票才会开上来，其余时间则都是在城中行驶。

　　进了车厢后，孟瑞芝才发觉里面别有洞天。

　　从外面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短小车厢，里面却一层套着一层，车厢交错纵横，一个弯连着一个，明亮的灯光下，孟瑞芝紧紧跟着丁时茂的背影，生怕掉队。

　　列车不像波斯卡星其他悬浮磁铁那样是一个前后贯通的长条，地下城的列车则是一个个单独的车厢。

　　C101，C102，C103……C307。

　　“到了。”姜岫站在C307的房间门口停下，他回头对着几人说道。

　　话刚落，C307的车厢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姜岫握门把手的动作一愣，猝不及防地和里面的男人对上眼。

　　男人长发茂密地垂在脸上，外人看不清长相，忽然，他从层层缕缕的发丝里露出一只眼睛盯着姜岫看。

　　孟瑞芝离得远，所以分不清对方的意图，她只远远地瞧见一人高马大的男人堵在门口，似有不让他们进去的意思。

　　姜岫在对面意味不明的眼神里，突然从包里掏出这趟车的车票夹在指尖，他将车票在男人眼前晃了晃，礼貌道：“坐车。”

　　男人抬头，芯片大小的铁质车票上清清楚楚地印着C307几个字，他目光紧紧盯着姜岫手指的车票，几秒后，转身回了车厢。

　　姜岫看着空出来的门口，对着他们道：“进去吧。”

　　一进车厢里，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热气，细密地洒在每个人脸上。

　　孟瑞芝提着包刚站了一会就觉得浑身发热，她也顾不上招呼其他人，连忙找了个最近的床铺坐下。

　　脱掉毛衣外套后，孟瑞芝才稍微从闷热的环境里缓过来，她坐在床边，抬头打量着车厢。

　　车厢不大，类似于她大学宿舍那样的大小，两边整齐地摆着上下八张床铺，老旧的棕色木质床随着列车的摆动不时地发出咯吱声。

　　进门的空地放置了两张餐桌和几张椅子，其中一张桌子上满是个人的物件，大大小小占满了整张桌子，在车厢尽头用帘子隔开了洗手池和淋浴间。

　　孟瑞芝看向对面床铺旁的餐桌后面，这也是车厢内唯一的窗户。

　　她目光下移，落到躺在床上，裹着被子背对着他们的男人身上，从一进门这人就上了床不说话，床边零零星星的全是他的东西，就连床铺下面也塞了不少，看着在这住了很久的模样。

　　也许是她的视线太过明显，男人在床上蛄蛹了几下，突然翻过身，面朝着她睁开了眼睛。

　　她眼珠急剧收缩，仓促着挪开了视线。

　　除了她以外，其余的人都在收拾着床铺，他们要在列车上过夜，明天一早才到地下城。

　　车厢里床位只有八个，势必要有人睡在男人上铺。

　　姜岫同丁时茂对视一眼，看见对方眼里的抗拒后，他轻轻叹息，提出他来。

　　宋熙睡在她上铺，铺好床后就下来坐在她床边说话。

　　她虚虚坐在床沿，目光轻轻落在对面上铺收拾床铺的姜岫身上，忽然对孟瑞芝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嗯？”

　　孟瑞芝愣了片刻，她不知道自己和宋熙有什么值得单独聊的，但她稍一颔首就能看见对面男人睁着的眼睛，盯得她瘆得慌，干脆点头答应。

　　两人把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然后一齐起身出去了。

　　“哎……”

　　车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冷气吹了进去，刚从厕所出来的丁时茂只看见两人离开的背影，他喊了一声，却被列车急促拐弯的摩擦声给掩埋。

　　他站在过道中间，仰头同上铺正在套被单的姜岫无奈地对视一眼。

　　离开包厢后，孟瑞芝顿时觉得周遭的空气都清醒了起来，她和宋熙并肩走在外面的走廊上，两人不敢走远，只站在离307两个包厢外的窗户边。

　　四方的窗户摆列整齐地安装在过道上，孟瑞芝抬眼只能看见外面漆黑的隧道，惨白的灯光下，窗户上透出两人的脸。

　　她面向窗户，看着对面反射出来的自己的脸，她挪开视线，从镜中自己的脸挪到身后的宋熙身上，她道：“真没想到你会来。”

　　“你不也来了。”宋熙反问，她目光从远处落回她脸上。

　　孟瑞芝轻笑两声，无奈道：“还不是姜岫他们太折磨人，非要我一起去当保镖……”

　　她说着，猛地噤了声，想到上个月在河边看见的场景，突然觉得自己的话有歧义。

　　宋熙见她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她先是一愣，看着对方紧抿着的唇，紧接着就懂了个透彻。

　　她没有戳穿孟瑞芝的念头，转而谈起了其他的话题，提起她上个公休去克兰西星球度假的事。

　　孟瑞芝原本还有些迟疑，但听到宋熙描述的度假场景时，她又渐渐被对方话中的阳光沙滩给吸引进去。

　　宋熙仰着脖子，她穿着紧身的高领毛衣衫，露出高昂而优雅的脖颈，脸上浮现出一抹嫌弃。

　　“我男朋友说虽然波斯卡也有沙滩，但终究不是专攻度假行业的星球，比起克兰西来差远了。”

　　“嗯？”

　　孟瑞芝没去过其他的星球，在她看来，有海的波斯卡星已经很好了，可是听宋熙提起来，她才发觉自己一直窝在植物园里不出门，好像错过了很多的美景。

　　所以对于宋熙说的话她不住地点头表示认可，可下一秒她忽地反应过来，诧异地张口，“男朋友？！”

　　“是啊。”宋熙见她满脸都是惊讶，好笑地点头，她眉目轻扬，神情轻松，“在度假的时候遇见的，才刚刚交往。”

　　“可你不是……”她苦恼地皱着眉，想明白后慢慢松开，原本她以为宋熙因为姜岫的事烦恼，没想到这事在她那早过去了。

　　“不是什么？不是喜欢姜岫吗？”宋熙忍不住弯下唇角，她笑语盈盈地看着独自烦恼的孟瑞芝，直白地道出了她心中所想。

　　孟瑞芝眼里闪过一抹愧色，她正想解释，宋熙却继续说，“我确实很喜欢姜岫，我也尝试过追求，可是人家对我没意思，再纠缠下去就没意思了。”

　　她脸上坦然，仿佛说的人不是自己，说完，她笑得自然，“其实这样也好，大家都是朋友。”

　　看着她释怀的侧脸，孟瑞芝不由得在脑中回想起姜岫的模样，想起昨天在王琦那里看见的宣传拍摄的图片，图中男人容貌确实俊朗好看。

　　她叹了口气，暗道一声蓝颜祸水。

　　她们没在外面待多久就准备回去，转身的一刹那，列车瞬间冲出狭长漆黑的隧道，车轨也从轨道上挣脱出去，驶入一片悬浮的空间当中。

　　外面骤然亮了起来，城市的建筑一角逐渐清晰，孟瑞芝眼里不断掠过各色各样的高楼和飞行器，愣神的瞬间，列车车身擦过古朴八角楼的顶楼一角飞驰而过。

　　“这里是约塞尔，也是底达瓦的一部分，漂浮在地下城的上方。”

　　宋熙走了两步，见孟瑞芝仍在原地没动，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随口解释。

　　“不是说这趟列车直达地下城吗？”孟瑞芝问。

　　“是啊，这趟是单程的列车，除非有人上车，否则不会在这里停。”

　　她见孟瑞芝视线还紧盯着外面，招手让她离开，“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你不是底达瓦人吗，之前没去过？”

　　孟瑞芝摇头，敷衍过去了，那时候她怎么会有钱出去玩。

　　回去的时候，还没走到门口，远远地就听见里头有东西摔倒的声音，更有类似于爪子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响声。

　　孟瑞芝脸色一凛，她同宋熙相视一眼，连忙推门进去。

　　孟瑞芝紧随其后，进去后赶紧把门锁上。

　　车厢里早已经慌做一团，娜娜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开始在屋里乱跑，刚学会的走路也忘了，四脚朝下弓起背做警惕状，一会跳上床，一会又窜进了淋浴间，将整个车厢的东西都撞翻。

　　狭小的车厢过道上满是散落在地的东西，就连餐桌上男人的物件也都被推翻掉在地上。

　　男人罕见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娜娜父母连声的道歉。

　　而丁时茂和姜岫他们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抱着胳膊躲在一旁，怕娜娜疯起来的时候伤害到他们。

　　“怎么回事？”孟瑞芝抬眼看着消耗完精力后趴在床上不动的娜娜，对方感受到她的目光，忽然竖起眼瞳朝她看来。

　　金色的眼瞳似乎有着某种魔力，指引着孟瑞芝走上前，她轻轻伸手抚摸着娜娜的脑袋，对方也温顺地闭上了眼，慢慢地把脑袋搁在枕上。

　　“隔几天就要闹一次。”看娜娜彻底安静下来，丁时茂才从远处走了过来，他低头看着娜娜，神情难辨地说道。

　　孟瑞芝缓缓收回手，视线落在不停道歉的娜娜父母身上，他们一边道歉一边蹲下去帮男人把东西捡起来放好。

　　男人的脸色说不上好看，他铁青着脸，两道浓眉衬得人凶狠无比，掩在被子下的拳头紧握，像是在极力掩饰着愤怒。

　　但面对娜娜父母的道歉，他却意外的有礼，也没为难他们，只是让他们帮自己把东西收拾整齐。

　　等这一出闹剧闹完，差不多也到了晚饭的时候，车上众人奔波了一天都没什么心情吃东西，所以当乘务员推着餐桌挨个敲门问的时候，只有孟瑞芝和男人要了一份餐。

　　列车在十一点的时候熄灯，车厢的人顿时陷入了寂静当中。

　　孟瑞芝平躺在单人宽的床位上，她睁着眼睛望着黑暗里的床板，耳边是车厢外不时有人路过的脚步声。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忽然涌起来一阵不安，就像是上辈子在末世每个夜晚都会有的感应。

　　“划拉……”

　　凌晨三点，寂静的列车内忽然响起帘子打开的声音。

　　孟瑞芝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睁开眼，她躺在床上，余光紧盯着帘后洗手池旁高大的身影。

　　淋浴室昏暗的脚灯下，男人的个头似乎要顶到天花板，身形也比白日里健壮不少。

　　孟瑞芝快速坐了起来，对面下铺的床上已经空无一人，被子被凌乱地推到床尾，男人走得急，就连拖鞋也没有穿。

　　她疑惑的目光落向远处，男人伸手挠了挠头，随后抬起头，黑暗中，孟瑞芝似乎看见他头上有两只耳朵，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于是惊讶地揉了揉眼睛，发现真的没看错，那人的脑袋上真的硬生生长了一双耳朵出来！

　　孟瑞芝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为了防止吵到对方，她甚至连鞋也没穿，蹑手蹑脚地磨蹭到堆积的门帘后。

　　她扯开堆成一团的帘子，借此把自己的身影挡住。

　　离得越近，男人的身影就越加清晰，他几乎要佝偻着背才使脑袋不至于磕着。

　　昏暗的光线下，孟瑞芝眯着眼才勉强看清，他像是披了一层毛皮大衣，整个人的边缘都浮着一圈毛，晃动间不时地抖动下来几根。

　　孟瑞芝轻轻皱眉，她扒着门框边，脑中不断回想，白日里有见男人带了一件毛皮大衣吗？

　　过了一会儿，男人似乎也觉得光线不好，他抬手把洗手池的顶灯按开。

　　灯光倾泻的刹那，孟瑞芝眼瞳急剧收缩，紧扣在墙上的五指发白，她几乎是瞬间就要叫出声来。

　　然而下一秒，一只微凉的手从后面伸出，似有所感的在她闹出动静前一秒准确地捂住她的嘴。

　　孟瑞芝立刻下意识地扣住手背，正准备往外掰，随后熟悉的气息传来，男人的气声在她头顶虚虚响起。

　　“是我。”

　　听见姜岫的声音，孟瑞芝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她也顾不上回头确认，目光紧锁在镜子投出的画面。

　　浴室镜子的反射中，棕熊头上一双黑色毛绒耳朵，随着主人的晃动不停抖动，拱起的嘴筒下，是一排排锋利的牙齿，上下四颗尖牙能轻松地撕咬切碎食物。

　　微光下，它的一双眼睛不断闪着危险的蓝光，似乎在提醒猎人不要靠近。

　　孟瑞芝惊悚地望着眼前这一幕，紧接着从微弱的反光里，他们看见它似乎耸动黑色的鼻孔，好像问到了什么异样。

　　孟瑞芝瞬间想到棕熊的嗅觉是人类的好几倍，他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它肯定早有察觉！

　　她这么想，姜岫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连忙拉着她动作迅速地回了床铺。

　　几乎是在姜岫刚回上铺的下一秒，它就瞬间移动到了车厢内，喘着哼哧哼哧的粗气忽然走向她的床边……

　　孟瑞芝闭着眼，感受到闷热的气息洒在她脸上，脸上一阵发痒，她忍住想挠的冲动，一动不动的平躺。

　　它围在床边来回走了几圈，其中还不小心撞上了她的鞋子，发出动静以此来试探她有没有装睡，

　　它折腾了好一会，见孟瑞芝真的没有动过，胸部轻轻起伏发出绵密均匀的呼气，它才又走到了自己的床铺旁。

　　等它离开了，孟瑞芝才敢悄悄睁开眼，她看着两米高的棕熊凭借着身高优势轻松地观察着上铺装睡的姜岫，心里一阵后怕。

　　在确认姜岫也睡着了之后，它拖着雄壮的身体又挨个沿着床铺试探过去，最后在娜娜的床前明显停顿了下，也许是娜娜身上的野性未除，还带有豹子的气息，总之它在娜娜床前停留的时间最短。

　　试探了一圈后，它又回到了洗手池，没一会，喷头的水又稀里哗啦地流了出来。

　　孟瑞芝睁开眼，无声无息地看向对面上铺。

　　姜岫也没睡，两人的视线短浅地交汇了一瞬，随即默契的无言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