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恨花落时》莫淼夕

3、那就订婚吧

　　仲夏的傍晚，煤矿的棚户区内开始了一天最热闹的时刻。

　　街头巷尾，劳累了一天的工人没光着帮着拿着把破蒲扇蹲着各家门口侃大山。女人们也蹲在自家门口淘米、洗菜。多数的门口都有个蜂窝煤的炉子，路子上坐着锅，水咕咕响着。不时有走街串巷的吆喝声。

　　华大妈从半下午就忙碌开了，她特意从矿工厨房里买了半个猪头，锅里煮了牛肉，散发着阵阵卤后的香。

　　朗晴低着头，细细的择菜，她齐肩的头发散开着，挡住了脸上的表情。

　　华大伯刚下工，他哼着小曲满脸掩饰不住的兴奋，远远的就跟人大招呼。

　　华大妈走到朗晴跟前，“晴儿，饭快做好了，你去喊你爸来吃饭吧。”

　　朗晴顺从的把手里的菜交给华大妈，起身，往家的方向走去，因为住在隔壁，从华大妈家到自己家，只需转过一个门再穿越小条小弄堂就到了，不知道为什么，朗晴感觉自己走的特别吃力。

　　“爸。”朗晴知道爸爸在屋子里，很轻声的叫一声。没有开灯，夕阳的余辉很艰难的透过别家的石棉瓦屋檐探进屋内，依然很暗。

　　“爸——”朗晴又叫了一声，依然没人应。朗晴穿过狭窄的兼作厨房的小厅，到了爸爸的卧室门口，门虚掩着。朗晴看到轮椅上爸爸的背影。那个背影在抽搐着，似乎在哭。这一年，爸又瘦多了。朗晴眼睛又红了起来。

　　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朗晴走了进去。“爸——”她又轻轻的叫了一声。轮椅上的男人停止了抽泣，擦了擦眼睛，转过头来望着女儿。

　　“爸，你又哭了。”朗晴轻轻的说，她看到爸爸怀里抱着的是妈妈的照片。

　　“爸爸在告诉你妈，咱家晴儿考上重点大学了。让你妈妈高兴高兴。”爸爸说不下去了。

　　“爸爸，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华家。

　　因为喝了酒，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红通通的光。带着醉意的华大伯拉着朗晴的爸爸郎星铭：“打朗晴刚出生我就喜欢这个丫头，一直把她当自家闺女，郎老弟，这几年辛苦你了。朗晴的妈妈走的走，剩你个爷们带着个小女孩子这么过，朗晴刚懂事，你又在井下出了事，唉，苦命呀。”

　　华大妈偷偷的抹眼泪，倒是朗晴举起酒杯来，“这几年多谢华大伯、华大妈的照顾，我跟我爸爸此生不忘，华大伯华大妈，等我以后毕业了挣钱了，就把你们当亲身爹妈萧敬着。”

　　郎家。

　　郎星铭问女儿：“晴儿，我知道你看不上纯儿，但是这么多年华家一直把你当儿媳妇来看得的。从你妈妈过世，到爸爸出事，哪一件事不是你华伯家帮衬着。现在你考上大学了，虽然你说去学校里申请勤工俭学，可是生活费所有的费用，也还是你华伯伯一家给操心着。这个情咱们欠不起呀。”

　　偷偷看了一下女儿的脸色，郎星铭才继续说：“纯儿这个孩子虽然从小就是孩子王，打架、闹事，但人心底不坏，爱帮人，对你又又这个心思。要不？你们先把婚订下来，也让你华大伯一家放心？”

　　“——”

　　“爸知道你心高，不愿意，纯儿又没考上大学，以后顶多也就是跟他爸一样是个挖美工，但是这个孩子聪明，能倒腾事，或许以后能混的不错。”

　　“——”

　　“你爸穷了一辈子，没能力挣钱，要不，你妈也不会走这么早——”

　　“爸。”朗晴终于开口了，“我去外地上学了，你只能考华伯伯他们照顾了，如果，你觉得安心点。那，那就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