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神经病的爱情》怀南珏

41、第 41 章

　　只一眼，方烨就低下头，除了微微轻颤的眼睫，看不出他有任何波动。

　　拥有如此高的效率，方烨除了要感谢自己之外，还不得不感谢对面的李玉衡。

　　和李玉衡一起学习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不堪。甚至还提高了他的学习效率。

　　因为只要方烨稍微一抬眼，就能看见对方纤长浓密的睫毛和桌子上那双握着笔不断写字的手。

　　开玩笑，心心念念的老同学兼竞争对手一直坐在你对面，你愿意被他比下去吗？

　　李玉衡宛如方烨的兴奋剂，大大提高了方烨的斗志和雄心。

　　搞定了基础知识，接下来就要上手写题了。方烨还没有买练习册，他打算明天再去。一中晚上十点五十锁门，十一点熄灯。现在已经太晚了。

　　方烨总觉得有人在看他，他一抬头，果不其然，正撞上对面一双明亮的眼睛。

　　二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李玉衡等了片刻，忽然把身体探过来，凑到方烨的跟前，距离他很近。他轻声问：“你什么时候走？”

　　桌子不算宽，李玉衡这么一伸过来，方烨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洗衣液的味道。

　　他的后背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一种触电的感觉。

　　方烨咽了口唾沫，往后稍微靠了靠，小声道：“我现在就回去，快要锁门了。”

　　李玉衡笑了，冲他眨眨眼，“我还有几道题没写完。你等等我，咱俩一起回去。”

　　方烨下意识地就要拒绝，但对上李玉衡温和沉静的眼神，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行不行啊？问你话呢。”

　　方烨并不是个心软的人，拒绝别人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对于不在意的人，他根本不会关心对方的心情和想法。

　　但面对李玉衡，方烨沉默须臾，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出新概念三继续背上午没背完的课文。

　　见面前的人妥协了，李玉衡的嘴角微微翘起。淡淡的愉悦在胸口弥漫。

　　李玉衡继续埋头做题，方烨则捧着书默背。在这个安静的图书馆，两人难得共享只有彼此的时光。

　　写完最后一道大题，李玉衡活动了一下手腕，抬头瞥了一眼专心背书的人。

　　他注视着对方专注的神情，忽然心血来潮，从旁边抽出一张白纸，用铅笔在上面沙沙地画了起来。

　　片刻后，李玉衡轻轻用笔戳了戳对面的胳膊，轻轻推过去一张纸。

　　方烨先是疑惑地瞥了他一眼，随即低头看向那张纸，神情一怔。

　　纸上是一个简笔画的Q版小人，神态和他有几分相似，正捧着本书张大嘴巴地背着。

　　“像吗？”李玉衡笑得有点得意，对他无声比了个口型。

　　“你学过画画？”方烨有些惊讶。小人寥寥几笔，却活灵活现，能看出对方有些功力。

　　“初中学过一阵，当时对画画感兴趣。”

　　“哦，不错。”方烨矜持地点评。

　　李玉衡用手撑着下巴，眼睛紧紧盯着他，饶有兴致。

　　“喜欢吗？喜欢就拿走吧，我送给你了。”

　　方烨静静地看着这张画，随即面无表情地把他夹在书里。“谢谢，我收下了。”

　　李玉衡乐了，看来是喜欢了。

　　两人离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方烨担心宿舍会锁门。他紧张地问李玉衡：“还有多长时间？”

　　李玉衡看着手表，字正腔圆地告诉他：“亲爱的方同学，很遗憾地告诉您，桐城一中男生宿舍即将在五分钟后关门。而我们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千米左右。”

　　方烨一惊，顿时咆哮：“那你还不跑！”

　　李玉衡优雅一笑，“不急不急，五分钟足够了。”

　　方烨懒得理他，抬腿就跑。

　　李玉衡的笑声从背后传来，“要不我们比个赛吧，看谁先到宿舍，怎么样？”

　　方烨本来懒得搭理他，但被他这么一刺激，少有的好胜心也来了。

　　“赢了怎样？”

　　“明天承包对方的早饭。”

　　方烨紧急刹车，李玉衡一下撞到了他的背上。他捂着鼻子抱怨道：“你能不能停的时候说一声。”

　　方烨嘴角微微上扬，“现在听我指挥，我数三声，然后开始。”

　　李玉衡挑眉，胜券在握，“没问题。”

　　方烨清清嗓子，“三——”

　　李玉衡做好准备，摆好姿势。方烨瞥了他一眼，忽然想使点小坏。

　　“……一！”

　　话音未落，方烨便如同火箭一般蹿了出去，只留给李玉衡一个潇洒的背影。

　　李玉衡被落在原地，看着前方的背影，瞬间气笑了。

　　他立马跟上去，在后面不满地喊道：“你怎么还耍赖呢！”

　　月亮藏在云后，树枝在风中轻吟。

　　林荫道上，只有两个少年的疾速奔跑的身影。

　　呼啸的风从方烨的身边经过，然后被他甩在身后。方烨原本沉重的心情渐渐轻快起来。

　　他忽然感到一种十分满足的、久违的自由。

　　耳边呼啸风似乎比医院里冰冷的诊室和医生更管用。他畅快地跑在路上，目的地似乎是触手可及的自由。

　　*

　　那天的比赛结果还是方烨赢了，李玉衡包了他第二天的早饭。

　　四个肉包、两个鸡蛋和一杯豆浆，冒着热气袋子被递到方烨的手上。

　　李玉衡：“给，吃吧，我请你的。”

　　方烨顿了一下，才伸手接过那两个袋子。

　　看着方烨张嘴朝包子咬了一口，李玉衡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早上七点半，徐琬琰来到教室，站在讲台上笑吟吟的跟台下的学生们打招呼。

　　“早上好，同学们。大家昨天过得怎么样？爸妈有没有给你们做好吃的？”

　　“有！”一名女生举手说：“我爸给我做了椰子鸡！”

　　“我奶奶给我做了糖醋排骨。”

　　回家的学生们纷纷七嘴八舌地谈论起昨天放假在家吃到的好吃的。没回家的则安静地坐在位置上。

　　徐琬琰看着这群嫩生生的新苗子，心情好得不得了。她做了个“stop”的手势，先让他们停下。

　　“好好好，我知道大家昨天想必都过得很不错。下课跟你们的同学分享吧。现在，我们要说点正事了。”

　　学生们瞬间闭上嘴巴，等她发话。

　　经过一个星期的调教，这群猴崽子们乖了不少，他们终于知道长相甜美的班主任其实骨子里一点都不甜。

　　徐琬琰扫视全班，不紧不慢地说：“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但首先我要交代一些事情。”

　　“第一。我这个人还算随和，但有些事情是不能容忍的。你们昨天回家，应该知道最近发生的某件校园恶性新闻吧。”

　　学生们瞬间面面相觑，表情各异，齐声回答：“知道。”

　　徐琬琰说的是最近网上发生的一件热度极大的校园霸凌事件。

　　几个男孩长期欺辱一个同学，最后甚至联手将其杀害，手段之残忍令人胆寒，因此在网上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徐琬琰铿锵有力，一字一顿地对他们说：“在这个班级，在整个一中，我不允许有霸凌的事情发生。不允许有伤害他人的精神、□□、的事情发生，以及任意对他人造成伤害的恶性事件。无论是校内还是校外，统统都不允许。明白了吗？”

　　徐琬琰看着一张张年轻朝气的面孔，严肃地说：“我从来不认为一个人的人品素质与他的成绩之间有什么相关性。即使在中国，大多数人都把成绩好和品德好挂钩。”

　　她不屑地嗤了一声，“其实，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她把手撑在讲台上，犀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所以，如果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真的犯了错，或者做出伤害他人的事情，我绝不偏私。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跟我求情。我事先提醒一下，本校严厉禁止霸凌，一经发现，就是重大处分甚至开除。你们要想清楚了。听到了吗？”

　　全班拉长声音齐声回答：“听、到、了。”

　　“第二，我要再强调一下早恋问题。这个问题昨天有家长跟我反应过，说怕孩子早恋影响成绩。对于这种事情，我其实持中立态度。你们这个年纪，正是对异性好奇的时候，这个我理解。同学之间，如果真的互相心生好感，可以把这份感情转化为学习的动力，一起进步，等毕业了再说。但是！”

　　徐琬琰顿了一下，郑重说道：“绝对不允许私下发生任何性行为，包括边缘性行为。知道吗！”

　　全班一下子懵了，没想到徐琬琰居然会当众说这个。

　　这种话题其实非常敏感，大多数老师都是点到为止地提醒一下，不会话说的这么露骨。

　　尤其在这样的社会环境里，把某些东西当众抬上来似乎是一件不被允许的事情。

　　台下的同学们左右对视，都露出了一副有些惊讶的神情。

　　尤其是许多男生，纷纷心照不宣地坏笑起来。

　　徐琬琰神色严正，“别在这里嘻嘻哈哈，我说的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不是让你们拿来开玩笑的。

　　也别跟我装你们什么都不懂，你们这个年纪，在网络上接触的东西多多了，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男生们立马把脸上的嬉笑之情收了起来，撇了撇嘴。

　　“知道了。”学生们稀稀拉拉地回答。

　　有一个同学问道：“老师，您为什么要跟我们讲这样的事？一中发生过吗？”

　　徐琬琰抱着双臂，叹了口气，“有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可以跟你们讲讲，但你们不要往外说。

　　其实时间也不久，就是前几年的事情。咱们学校曾经有一对情侣，谈恋爱的时候没把持住，两个小年轻不懂事，干柴烈火发生了关系。

　　结果快高考了女生才发现身体有异样，然后去医院一查，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她父母当时差点把学校掀了，两家在学校打得不可开交。”

　　“我的天哪，真的假的。”

　　“不会吧还有这种事。”

　　学生们震惊至极，不敢想象一中这样的学校还发生过这种事情。

　　有学生赶忙接着问：“然后呢？然后他们俩怎么样了？”

　　徐琬琰无奈道：“还能怎样，女生把孩子打了，回家备考去了。在学校待不下去了。你们想想，发生这种事情，她会受到多少流言蜚语？

　　在两性关系里，发生这样的事情，女性要付出的代价远远大于男性。”

　　于是，她借此警告班上的女生，“所以，所有的女生，你们一定要把清醒再清醒，千万不用做这种傻事。你们根本承担不起这样的代价。”

　　女生们面面相觑，神色耐人寻味。

　　徐琬琰最后讲述了这两人的结局：“女生本来成绩很好，但因为这件事给她的打击非常大，再加上流产本来就对她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所以高考成绩直接少了一百多分，从名校掉到了一个普通一本。她情绪太低落，也没有再复读。男生嘛……”

　　提到他，徐琬琰不由得冷笑一声：“他可什么事都没有，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该怎样还怎样。

　　事发之后，女生回家复习了，他倒是在学校待的好好的。高考正常发挥，他成绩不错，考上了北方的一所名校，远走高飞了。我前段时间还听说他保研到一所top2了。”

　　徐琬琰耸耸肩，“看看，这就是故事的结局。”

　　全班听到两人截然不同的下场，全班失落地“啊”了一声。

　　“怎么这样啊，也太不公平了！”

　　“就是啊！凭什么女生下场这么惨，男的还过得好好的！”

　　徐琬琰看着他们身份愤懑的样子，叹了口气：“孩子们，这就是现实，不是童话故事。

　　我之所以跟你们说这些，是因为你们也不小了，是十六七的人了。应该要知道异性之间的边界线在哪。

　　咱们国家的教育一般很少提及这些东西，但我希望你们能懂得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时候的事。

　　你们这个年纪，根本承担不起一个生命的重量。所以，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还有，我要提醒一下女生。我不希望你们现在恋爱，因为你们的心智还太稚嫩了。
　　在恋爱中也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还是把更多的心思放到学习上吧，以后自会有一段好缘分等着你们。”

　　女生们听完这个恐怖故事后心有戚戚，纷纷点头。

　　“最后一点。”徐琬琰说：“虽然你们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但是生活和学习是分不开的。生活中的任何事情，哪怕很小，都有可能会影响到你们的身体和学习。

　　在一中，聪明的学生太多了，每一个都是初中的尖子。在这里，不论你们曾经多么优秀，都难免会感到落差。我的建议是，一定要尽快调整好心态，不要过度焦虑。

　　未来三年的学习生涯需要你们脚踏实地，不骄不躁。”

　　“还有，我补充最后一点。”徐琬琰说道：“如果有同学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或者心理压力过大，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立马为你们安排专业的心理老师疏导。

　　人的心态是非常重要的，这关乎到你们生活学习的方方面面。近年来学生的抑郁焦虑症越来越多，我希望在我们班，状态不好的同学可以及时向老师求助。

　　不要把这当做羞耻的事情。作为你们的班主任，我一定尽全力去帮助你们。”

　　“同学们，欢迎你们来到一中，来到高一A1班。接下来，请好好享受你们的学习生活吧，即便它苦乐交织，日后也是你们生命中宝贵的财富。开学快乐！”

　　学生们跟着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