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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发热期(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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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笙被那浓郁到几乎令人窒息鸢尾花香冲得一个趔趄,Alpha的本能在血液里尖啸,催促着她靠近,标记,占有。
她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她不能失控。至少,不能在这里,对这个麻烦源失控。
“南君弦!”她低喝一声,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和沙哑。
地上的人似乎被这声音惊动,涣散的碧眸艰难地聚焦,落在她脸上。那眼神里充满了被情热折磨的痛苦、茫然,还有一丝极其微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帮我……”他伸出颤抖的手,试图抓住她的衣角,指尖却虚软无力地滑落,声音破碎不堪,“……抑制剂……在……冷藏柜……”
白笙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房间角落有一个小型医用冷藏柜。她立刻冲过去,打开柜门,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支淡蓝色的抑制剂和配套的注射器。
她迅速取出一支,回到南君弦身边蹲下。靠近了,那信息素的冲击力更强,他身体散发出的高热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
他蜷缩着,身体微微痉挛,额发被汗水彻底浸湿,黏在潮红的额角和脸颊,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帝国之月,此刻狼狈脆弱得如同雨中摇曳的鸢尾花。
“忍着点。”白笙撕开注射器的包装,声音冷硬,试图驱散空气中那暧昧黏稠的氛围。
她撩开他颈侧汗湿的发丝,露出那截白皙泛粉的脖颈,以及那个银色的抑制颈环。颈环似乎因为主人信息素的剧烈波动而微微发烫,闪烁着不稳定的微光。
她找准颈动脉的位置,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异常稳定地将针头刺入。
冰凉的液体注入体内,南君弦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类似于呜咽的呻吟。他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被白笙用空着的那只手牢牢按住了肩膀。
“别动!”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同时,一股极其清淡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薄荷酒信息素,如同冰泉般从她周身弥散开来。
很淡,淡到几乎无法被寻常Alpha或Omega察觉,但在此刻南君弦高度敏感的感知里,却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带着清凉的安抚意味,悄然中和了一部分鸢尾花信息素带来的狂躁与灼热。
他挣扎的力道渐渐弱了下去,涣散的眼神里似乎恢复了一丝极淡的清明,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白笙。
她抿着唇,神情专注而冷静,额角也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抵抗他的信息素也并非易事。
抑制剂很快推注完毕,白笙利落地拔出针头,用棉签按住针孔。
药效开始发挥作用,南君弦身体剧烈的颤抖逐渐平复,急促的喘息也变得缓慢了一些,但那潮红未退,眼神依旧迷离,只是少了些之前的狂乱,多了几分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怔忪。
他靠在床沿,微微仰着头,脖颈拉出一条优美而脆弱的弧线,喉结轻轻滚动,碧眸半阖,长睫湿漉,眼尾那抹绯红如同精心描绘的胭脂,为他清冷的面容平添了的秾艳。
白笙移开目光,站起身,想去给他倒杯水。
然而,她刚一动,手腕却被一只滚烫的手抓住。
那力道不大,甚至有些虚软,却带着一种执拗。
白笙身体一僵,回头。
南君弦仰头看着她,碧眸里水光潋滟,迷蒙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和依赖。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微弱,带着高热后的干涩:
“……别走。”
白笙看着他这副与平日判若两人的脆弱模样,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又升腾起来,她试图抽回手,却发现他抓得很紧。
“我去给你倒水。”她耐着性子解释。
南君弦摇了摇头,执拗地抓着她的手腕,仿佛那是唯一能让他感到安心的浮木。他微微蹙着眉,像是忍受着某种不适,低声呢喃:“难受……”
白笙看着他被情热折磨后显得格外苍白脆弱的样子,最终还是妥协了。
她重新蹲下身,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拿起旁边未被摔碎的水壶,倒了半杯温水。
“喝水。”她把水杯递到他唇边。
南君弦就着她的手,小口地啜饮着,温水滋润了他干涩的喉咙。喝了几口,他似乎耗尽了力气,微微偏开头,靠在床沿上喘息,抓着白笙手腕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
休息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浓郁的鸢尾花香在抑制剂的作用下渐渐变得温顺,不再具有那么强的攻击性,却依旧缠绵地萦绕在空气中,与白笙身上那极淡的薄荷酒气息悄然交融。
南君弦半阖着眼,感受着手腕处传来的属于她的微凉而稳定的触感,这种被照顾被安抚的感觉,对他而言陌生得可怕。
从小到大,他习惯了独自承受一切,习惯了用冰冷和强大武装自己。发热期对他而言,一直是需要严密控制和独自熬过的难关。
从未有人像这样闯入过他最不堪脆弱的时刻。
这个认知,让他心底泛起一丝隐秘的、连他自己都感到恐慌的悸动。
他悄悄抬起眼睫,看向近在咫尺的白笙。她似乎有些疲惫,微微蹙着眉,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侧脸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柔和,不再像平时那样带着刺人的冷漠。
她……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南君弦强行压了下去。他在想什么?她是白笙,是那个他一直以来视为麻烦和耻辱的未婚妻。
可是……
手腕处传来的温度和那缕若有若无带着安抚力量的薄荷酒信息素,却又无比真实。
矛盾的情绪在他心中交织,让刚刚平息些许的情热似乎又有复燃的迹象,他不安地动了动身体,抓着白笙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收紧。
白笙感受到他的动作,收回目光,看向他:“还难受?”
南君弦避开她的视线,耳根泛红,声音低若蚊蚋:“……有点冷。”
高热过后,体温骤降带来的寒意开始侵袭。
白笙看了看四周,休息间里只有一条薄毯,还被他扯得凌乱不堪。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动作有些粗鲁地盖在了他身上。
带着她体温和极淡信息素味道的外套笼罩下来,南君弦身体微微一僵,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包裹了他。
他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将半张脸埋进带着薄荷酒清冽气息的衣料里,只露出了眼眸,偷偷飞快地看了白笙一眼。
那眼神,像是警惕又忍不住靠近的猫。
白笙被他这小动作搞得心头一颤,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了上来,她猛地站起身。
“抑制剂已经起效了,你休息吧,我去外面继续核对数据。”
这一次,南君弦没有再拉住她。他只是裹着她的外套,蜷缩在床边的地毯上,看着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重新关闭的隔离门后。
休息间里,再次只剩下他一个人,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与她信息素交融后的余味。
南君弦将脸深深埋进那件带着薄荷酒气息的外套里,闭上眼,感受着心脏那不正常的紊乱跳动。
好像有什么东西,真的开始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