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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陌生电话 ...

  •   “啊?”

      郁昭眨了眨葡萄眼,意外地盯着他看,指尖指着自己,“你是说我吗?”

      “对啊,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温司临抬起右手,金属环卡在中指骨节处,两个姜饼人在他们之间悬空、旋转、碰撞。

      “老板说姜饼人象征单纯和勇敢,不知道是不是骗我上当,反正我信了。本来想买一个,但他说不能拆开卖,只能买一对。”

      “送你一个咯,就当是把祝福也送给你了。”

      他说得很随意,语气轻飘飘的,但郁昭却没他那么淡定。

      心跳声如重锤敲响的鼓点,盖过远方嘈杂的人声,盖过耳边嗖嗖的风声。

      垂在两侧的手指有反应,缩了下。

      一种特殊的情感在心底深处发芽。

      温司临看着它们,郁昭看着他,他的眉眼时不时被晃荡的姜饼人遮挡住,片刻模糊后又瞬间清晰。

      “买都买了,不喜欢也选一个呗?”

      他再次问,有点求人的劲儿,扇动着那对长长的睫毛,跟个狐狸精一样。

      最后,在温司临的软磨硬泡下郁昭挑了那个脖子上戴着红色蝴蝶结的,把戴着圣诞帽的留给了他。

      ……

      回到家时,陈芳慧正背对着郁昭撕下白墙上积了几天的旧日历。

      天天撕日历是沈丛的习惯,但由于他不经常在家,所以陈芳慧会一次性堆个十几二十天一起处理。

      一张张薄纸被丢进垃圾桶,再次看见陈芳慧撕日历,印刷在页面中央的绿色字体由12月25日变成了1月13日。

      一月十三日。

      艺考出分的日子。

      “听说今年全省状元二百八十八分,下午有个画室说是他们的学生,沿海城市那边的,你们觉得会不会突然出现一个二百九的?”

      “满分三百分,二百八十八已经顶天了好吗,祖坟冒青烟了都,这个绝对是历史最高,我们省评卷喜欢压分,从来都没有出过二百九以上的分数,如果这次有,我吃。”

      “唉,大城市的水平就是不一样啊,我们这些小镇做题家什么时候才能崛起一回?”

      “你多少分啊?”

      “你自己猜,我才不说呢!”

      艺考成绩在今天上午十点便公布了,这事儿已经在网络上和现实里沸沸扬扬地传了一整天,一直到下午,郁昭还能在班里听见有人在说。

      下课铃一响,她像往常一样准备离开,班长在讲台上叫住了她,一瞬间,班级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不同于往日,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看。

      班长说:“郁昭,你的成绩是不是还没发给老师?老师让你有空回一下他信息哦,画室那边要统计。”

      郁昭点了下头。

      她要往门外走,可就这么十几米的距离,身后那些人再也忍不到等她走出教室,开始迫不及待地议论。

      “有人知道郁昭多少分吗?”

      “老师都不知道我们能知道?估计是两百八这个幅度上下吧,她画画不是一直都挺厉害的么?”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她能超过二百八十八?”

      “嚯!如果真有这种情况,那咱校长得跪下喊郁昭奶奶,逢年过节都给她烧高香咯!”

      ……

      二百九十一。

      她的最终分数。

      郁昭像交差一样把截图发给老师,连第二眼都没看就退出网址。

      知道成绩的那一刻她并没有多激动,开心吧……好像也没有,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情绪,跟冬天结冰的湖面一样,是死的,甚至感觉有点疲惫。

      整个人被抽空灵魂般仰躺在床上。

      双臂张开呈一字型,她望着白白的天花板,想起铅笔芯的味道,想起手上的茧,想起打翻的颜料盘,想起干涸的泪痕,想起过去每一个难熬的日夜,脑海里全是那些声音,铅笔芯在纸上摩擦的声音。

      几乎所有人都说她一点就通,天赋异禀是他们给她贴的标签,但郁昭从不觉得自己是天才。

      有些辛酸只有自己知道。

      凌晨一点到三点的画室是没人打扰的,郁昭每天都练到这么晚,早起晚睡是常态,第二天困得想死还能熬过来画十几个小时。

      最难受的是卡在瓶颈期,她会逼着自己一直练,疯狂练,不要命地练,直到画到满意才停手,有时通宵,有时只睡三四个小时,明明饿得要死却忙到只能吃一顿饭。

      偶尔情绪崩溃到想撕画的时候,她就自己一个人躲在楼道里咬着自己的手臂偷偷哭,但是哭完还得擦干眼泪继续画。

      她反复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极端?为什么要用痛苦折磨自己?

      她这样迫切地证明自己是要给谁看?

      别的孩子委屈了可以打电话给父母哭诉,说自己坚持不下去了,说自己有多么累,可是她不行,她生来就只有一个人。

      没有人在乎她的好与不好。

      看到成绩的那一刻,一切都结束了,所有的所有都成为了过去。

      291这个数字,是她给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

      ………

      放在枕头旁的手机响了三次,两次是画室老师打来的,还有一次是老江打来的。

      郁昭一个没接。

      现在又响了第四次。

      在铃声响到第二遍时,郁昭才有反应地动了动手指头,她把手机高高地举在头顶,拧眉看着那一长串靓号。

      不是画室老师,也不是老江。

      是一个陌生电话。

      来电地址显示沿海城市,一个遥远的城市,一个和她毫无瓜葛的城市。

      本来想挂掉,但手指却阴差阳错地往接听键那边滑动。

      电话接通,两边都沉默着,郁昭难得的有耐心等待,直到上方的计时显示到第三秒时对方才有轻微动静。

      像是钢笔在纸上签字发出的声音,又过了会儿,纸好像被拿走了,有高跟鞋的声音响起,由近及远,渐渐消失。

      那边终于开口:“是郁昭吗?”

      一个从来没听过的声音,沉稳中带点柔。

      是个女人。

      郁昭根本不认识她,可心里却没来由地发慌,她捏紧手机,立马从床上坐起,“你是谁?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听筒传出杯子碰到桌面发出的轻响,对方喝了一口水才回答她,“我姓郁。”

      窗帘飘动,有风过。

      郁昭两眼怔怔地看着那串号码,心脏跳动的频率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几乎快要从身体里蹦出来。

      有一种预感,来自心灵感应,强烈到叫人几近抓狂,想要把一切都撕碎,像那猛烈的暴风雨一样席卷她的大脑。

      呼吸已经不平稳,“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而对方好像很忙,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被打断,一阵敲玻璃的声音响起后,那边跟来人说了些专业的话,手机被放下,紧接着又是签字的声音,可郁昭已经没耐心等了。

      “什么叫你姓郁!”

      “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我让你说话!”

      对方沉重地叹了口气,指尖一下一下地轻扣桌面,似乎在压抑某种焦躁的情绪。

      “郁昭,我是你妈。”

      呼吸猛地停滞,双手像断电的机器一样突然松开,失去所有力气,僵硬地悬在半空。

      手机滑落到床垫上,弹到地板上,最后“砰”的一声闷响。

      静了。

      全世界都静了。

      只有心在动。

      渴望了十几年的回应,日思夜想,终于在今天得偿所愿。

      可是还不满足。

      牢笼里沉睡的猛兽醒了,它叫嚣着!它说还要!还要更多更多!

      郁昭手脚并用地慌忙爬到床下,膝盖磕到坚硬的床头柜却感受不到一点疼痛,她捡起手机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靠着身后的床吸了吸鼻子,忍着哭腔,忍着颤抖的声音。

      “谁是我妈?你说是就是?我认你了吗?”

      “你该不会觉得给了我钱就能让我喊你一声妈吧?”

      “消失了十七年现在才想起我?你是得有多狠心,对我的信息视而不见,一次也不回来看我!现在是打算对我说什么吗?终于良心发现了要给我道歉是吗?”

      “我告诉你你想的美!我才不会原谅你!我永远都不会!”

      郁昭失去理智地大声嘶吼着,歇斯底里地哭笑着,眼神一会儿失焦,一会儿聚焦。

      滚烫的泪水啪一声砸在手背上,有点痛,她看着全身镜里满脸泪痕的自己,那癫狂的样子简直和精神病院里逃出的疯子一模一样。

      而对方很苦恼地再次叹气。

      “郁昭,你情绪太激动了,我们没法好好谈。我现在有个临时会议要开,有些事情我晚点发信息和你说,你到时看完自己好好考虑下。”

      “嘟——”

      通话被挂断。

      刚上来的那点情绪还没完全燃烧,就被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无情地浇灭。

      她的疯狂在对方的冷静面前好像一个笑话……

      心脏像插着一把生锈的大砍刀,一阵阵钝痛,血流不止。

      这样的痛感让郁昭想起三岁那年。

      当时她在沈丛的钱包夹层里看见他和一个漂亮女人的合照,郁昭以为沈丛出轨了,于是逼问他这是谁,而喝醉酒的沈丛一把抢过照片把它捂在心口上,笑着说女人是她的母亲。

      那个时候郁昭才知道,原来陈芳慧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她的亲生母亲,生下她后就抛弃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一刻的感觉和现在一样,心痛如绞。

      *

      三个小时过去,晚上十点。

      郁昭脸上又多了几条新的泪痕。

      此刻,她正着急地拍着徐瑛家的门,一遍遍不断地呼喊温司临的名字,破碎的声音在这个寂静浓厚的夜里持续回荡。

      两分钟后,门被打开了。

      ……

      温司临斜倚着门框,嘴里叼着袋鲜牛奶的边角,他刚洗完澡,微湿的发梢挡在一双黑眸前,原本懒散的神情在看清她脸色的那一刻瞬间凝滞。

      头发在风中凌乱,和咸湿的泪水粘在一起,遮住大半张脸。

      郁昭猛地抓住温司临扶着门框的手,吸了吸鼻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泪打转着,哭腔颤抖着。

      “温司临,你帮帮我!”

      “我有钱!我,我可以给你好多好多钱!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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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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