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谙》竹斋雨

1、探究质问，以凡躯入世

　　无尽海，观海殿。
　　织梦仙阮卷与渡川使冥安对坐。殿外是由灵光构成的浩瀚海洋，无数命运丝线在其中沉浮。
　　阮卷托着腮，看着一条由梦境凝聚的鱼儿跃出“海”面，悄声问：“冥安，你说……谢逢被那书生骂了一通，会不会突然开窍，悟到他存在的意义了？”
　　冥安垂眸抿了一口清茶：“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
　　“以我对他的了解，”冥安放下茶杯，目光投向无尽海深处那座孤高的神座，“他此刻只会做一件事，思考。试图用他那套法则，去解构‘身不由己’这四个字。”
　　与此同时，无尽海深处。
　　判官谢逢刚刚完成今日的审判。他无需翻阅卷宗，亡魂一生的因果孽缘便如光流般自动汇入他的感知。
　　他审判了一个因饥荒易子而食，最终在愧疚中死去的农民。判官笔落，罚其永堕“罪业镜”，反复体验受害者的痛苦。
　　农民麻木地接受了。
　　他审判了一个因反抗欺压、失手杀人而被处决的书生。判官笔再落，罚其永世徘徊“遗忘深渊”，追寻一个永远无法触及的珍贵之物。
　　“不公！”书生的魂魄在消散前发出凄厉的质问，“你高高在上，执掌命运，可知我们凡人身不由己的难处？！你的审判，冰冷彻骨！”
　　谢逢依律完成了判决。
　　但书生那怨毒而绝望的眼神，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第一次，在他完美无瑕的神格上，敲出了一丝裂隙。
　　谢逢思考良久做下决定。
　　“下凡，目睹他们所说的身不由己。”
　　谢逢的声音在法则核心处响起。
　　一道苍老、浑厚，仿佛由万道法则共鸣形成的声音缓缓回应：“代价为何？”
　　“七世轮回，世世枉死。”谢逢的目光平静如初，“若不能感同身受，何以执掌审判？”
　　那道声音沉默了片刻，最终化作一个字：“可。”
　　在轮回前，谢逢立于无尽海之巅，神音肃穆：“以吾神格为契，请封九成神力，尘封往世记忆。唯余一丝本源为灯，照我归途。”
　　天道之音轰鸣：“凡尘苦海，沉沦易，归来难。汝当真不悔？”
　　“不悔。”
　　“善。法则为鉴，契约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