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魂》狐左左

8、 吉光片羽 徒留相思

　　<八> 吉光片羽徒留相思

　　刑场上，红焱赤依旧是桀骜不驯的样子，即使身负重伤让他显得虚弱，但是与生俱来的气势是无法掩盖的。

　　台下的蝶魂们就跟炸开了锅一样，各个不同版本的说法你言我语。刑场上的红焱赤仿佛什么都听不见，眼睛直直地盯着刑场下的蓝冰绫。而刑场下的蓝冰绫也如红焱赤一般，耳不闻旁语，直盯刑场之上的红焱赤。

　　“施刑”施刑的人是成破将军，他也不忍看这一幕，但是长老催促着他。成破挥了挥手，别过了头。

　　触目惊心的一刹!血顿时四溅刑场。不，不，不要..蓝冰绫的心里在呐喊。但他没有收回视线..从这一刻起，他要把红焱赤受的苦痛全记在心里..他要把这些账统统讨回来。

　　红焱赤没有表情，长乱的头发垂在两侧，前额的发丝已被汗水打湿，沾黏在苍白的脸上。丝毫没有血色的嘴唇，始终没有开口哼一声。美丽的红色蝶翅就这么硬生生地被扯了下来，背上一片血肉模糊。

　　锁链被打开，红焱赤摇晃地站起了身，稳了稳步伐，接着在众蝶魂的面前，长老念了句口诀，刑场边出现了一道门。红焱赤毫无畏惧地走向了那道门，在门口停下了脚步，侧头见到了蓝冰绫僵硬的身影，蓝冰绫睁大了双眼，他没哭，他答应过红焱赤不哭，所以他忍着..

　　红焱赤最后露出了浅浅地笑颜，义无反顾的走向了门的另一边，消失在了蓝冰绫面前。

　　红焱赤被放逐之后，凑热闹的人群也都散了去。蓝冰绫走到了刑场上，跪在红焱赤被扯下的双翅前，手碰着那双鲜血淋漓的蝶翅。蝶翅被蓝冰绫碰到以后立刻变小，小到犹如一般蝴蝶大小，蓝冰绫小心收着残破不堪的蝶翅。

　　蝶依站在一旁，静静地陪着蓝冰绫。蓝冰绫站起身子，他眼中的光芒不再柔和..

　　而今夜便是选魂之日，是个满月..蓝冰绫抬头看着天空。三个待魂者站在祭台之上，花魂玉在夜晚发出微微白光。看在蓝冰绫眼里，只有想毁了它了冲动。

　　四个长老开始在台上念咒文，不多时，便出现了一个阵，圈住了三个待魂者。花魂玉在他们三个中间。四个长老停下了口中的词，魂先开了口：“魂祭已准备好，你们谁先试？”

　　蓝冰绫一脸没表情，他自然不会去争这个先。黄宁初笑了笑说：“采篱先吧。”绿采篱一脸不以为意：“随便。”

　　“双手覆在魂玉之上便可。”魂长老看着绿采篱说道。

　　绿采篱双手覆上花魂玉，刚碰上玉她就缩回了手：“好冰！”绿采篱感觉那刺骨的冰不仅刺入了自己的手中，更像是刺入了自己的心中。

　　黄宁初接着绿采篱之后，双手覆上了花魂玉。黄宁初拿起了宝玉，结果没多久他还是放下了玉。长老们看见他的手已经被冻伤，摇了摇头：“宝玉寒气逼人，不可硬拿，否则可不止这些伤。”

　　蓝冰绫看着宝玉，双手覆在其上，然后拿起了玉，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或许，自己心已经比它还冰了...

　　“看来，误打误撞，花魂玉竟然认了我当主儿。”蓝冰绫不屑地看着周围的蝶魂。

　　这是始料未及的，黄宁初一心以为除掉了红焱赤自己会是花魂玉的主，假如不是自己也将会是绿采篱，任谁也没想到会是蓝冰绫！

　　长老们也互相看了一眼，只能认同。

　　“黄宁初，你就该把我一并除了。”蓝冰绫的眼神寒冰刺骨，说出来的话也丝毫没有温度。其实，有个秘密，花魂玉不是红焱赤偷的，在红焱赤进了蓝冰绫房内，黑衣人走后红焱赤就发现了花魂玉，在黑暗中泛着白光，红焱赤打开屉子，碰了花魂玉，冰冰凉凉的并不刺骨，听见门外的脚步声红焱赤放下了花魂玉，装作不知情，心底在为蓝冰绫酝酿着未来...而蓝冰绫拾起红焱赤的蝶翅也是红焱赤最后附在他耳边的托付...

　　蓝冰绫当上了魂之后，就再也不是当初的蓝冰绫了。曾经脱俗单纯可爱的身影不复存在。现在光是一个背影都让人不寒而栗。曾经纯净无害的笑，现在隐匿着重重心机。隐忍表情之下，唯一没变的是对红焱赤的爱。

　　蓝冰绫到处拉拢大臣，讨好王。为国家也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上场杀敌从不曾少了他的身影。同样，得罪他的人也没有一个好下场。曾经折磨红焱赤的两个士兵，蓝冰绫已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谁知一个不注意他们竟然自杀了，真是便宜他们了。

　　那时帮着黄宁初的长老，蓝冰绫也查了个清楚，一个没留的全杀了。他的心狠手辣蝶依都感到畏惧，但是她还是心疼着蓝冰绫，依旧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蓝冰绫也只对蝶依的表情缓和些。

　　月圆之夜，亭台水榭。蓝冰绫静静地站在凉亭内，又是一个月圆之夜...蓝冰绫望着清凌凌的水面，一轮明倒映其中。

　　初春的夜晚冰冰凉凉，蓝冰绫披着红焱赤送他的狐裘披风。雪融花开的梅雨时节，蓝冰绫独自坐在八角凉亭边，飘落的花瓣轻躺在水面，荡出一波水纹，远处的木桥清冷得寂寞..转眼已三年...举起酒杯便有摧心剖肝的痛感随之而来。

　　“淡淡烟雨淡淡愁，淡淡明月上西楼，..淡淡晚风淡淡酒，淡淡思念碧水长..”蓝冰绫饮杯酒，缓缓念着，眼睛不曾离开水中的明月。

　　“画下你容颜，爱却留心底，逝水成往昔浮流年。”支撑蓝冰绫活下的曙光，是红焱赤曾跟他说的话，那句只有三个字的悄悄话...“等着我。”

　　站在不远处的蝶依守着蓝冰绫，每隔几个月，蓝冰绫就会到这亭台水榭喝酒赏月..在蝶依心里，蓝冰绫从未变过，那个深爱着红焱赤的蓝冰绫，自红焱赤离开的那天，夜夜难眠，没有一日开心过...即使他拉拢大臣，讨好王族..也从不曾交出自己的身体，一直都洁身自爱。那些贪慕着他身躯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黄宁初也站在不远处看着蓝冰绫，曾经伤害过红焱赤陷害过他们的人都不得好死了，唯独他，蓝冰绫从没来找过他..黄宁初感到气愤，他不知道蓝冰绫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两年来蓝冰绫从没正眼看过他。

　　当魂很累，蓝冰绫每日奔波于大事小事间，被很多事弄得焦头烂额。再加上近来各种族都在窥视花魂国这块宝地，都开始蠢蠢欲动。经常会有别国的混来打探情报，弄得人心惶惶，总要穿梭在王宫与军营中。

　　一天下来，疲惫的蓝冰绫正要回到住处。“冰绫。”看着蓝冰绫的背影，黄宁初叫住了他。

　　“..黄蝶魂，有事吗？”蓝冰绫转过身，冷清的口吻问着。略带沙哑的声音显示蓝冰绫的疲惫，僵硬的声线表示着对对方的厌恶。

　　“你有空吗？我有话想跟你说。”黄宁初忽略了蓝冰绫语气中的不耐，继续说着。

　　“再说吧，我累了。”说完后蓝冰绫便转身离开。

　　“蓝冰绫，你难道不恨我吗？”黄宁初追上蓝冰绫的脚步，站在他面前。

　　“...恨？或许吧。”蓝冰绫看着眼前的人，他确实很恨他，但他更不愿见到他。

　　“蓝冰绫，你恨我的话为什么不杀了我？当初那些人不是没有一个好下场吗？”黄宁初开始痛恨起蓝冰绫，蓝冰绫从没来找过他，那些个长老大臣都死光了，他却唯独没来找他..

　　蓝冰绫嘴角突然浮出了笑容，那种残忍的笑容：“杀你？恨你？..你有什么资格？我连恨你的心都没有了。你走吧。”

　　黄宁初听到了这一席话，感觉真是生不如死，可自己无论如何都已经无法放手，这么几年了...蓝冰绫都没正眼看过自己，为什么自己永远也比不上红焱赤。气头一上来，脑子里就一片空白：“冰绫，你为什么要忽视我！你这样做比让我死还难受，冰绫。”说着，黄宁初扑到了蓝冰绫身上，紧紧抱着他。

　　“放开我！”蓝冰绫被黄宁初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只能拼命挣扎，可黄宁初的力气极大，紧紧框住了蓝冰绫的腰，眼看吻就要落在蓝冰绫唇上。

　　突然黄宁初全身都像被火烧过似地，立即放开了蓝冰绫。定眼一看，蓝冰绫颈上那只火红的蝴蝶：“哼呵，看来红焱赤很爱护你啊。你和他到底做了多少次呢？看着你呻吟的摸样..”

　　“啪！”在黄宁初还没说完的时候，蓝冰绫就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开始恨我了吗？很好，那你就记清楚对我的恨！”黄宁初得逞的笑了笑。

　　“你滚！滚。”蓝冰绫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冷冰冰地说。

　　“那我走了，冰绫。”黄宁初对蓝冰绫的反应非常满意，笑着离开了。

　　黄宁初走后，蓝冰绫回到了房内。蓝冰绫忍不住吐了出来，不停地吐，胃里本来就没什么东西，这么一吐，就只剩下胃酸在不断翻腾。这几年来，只要想到红焱赤被折双翅的那一刻，便会呕个不停。

　　“啊，公子，公子！”蝶依一进门就看见蓝冰绫跪在地上痛苦地干呕。

　　焱赤，你还活着，你还守护着我...你什么时候才会来找我..蓝冰绫痛苦地抚上了颈间的蝶迹。

　　“夏兰，去打盆热水来。夏橘，去拿点吃的来。”蝶依扶起蓝冰绫，把他扶坐到床上，轻拍着他的背，见他缓和下来便吩咐着夏兰夏橘。

　　蝶依拧干湿热的毛巾帮蓝冰绫擦着汗，再一勺勺地把清粥喂入蓝冰绫口中。看着蓝冰绫日渐消瘦，蝶依实在很心疼..“公子，你好些了没？”

　　“恩，好多了..谢谢你，蝶依。”蓝冰绫这几天很累，又没好好吃好好睡，躺在床上之后就闭上了疲惫地双眼。

　　“公子，你好好休息吧，有事叫我。我在门口守着”蝶依苦笑一下，帮蓝冰绫拉下帷帐。

　　“蝶依，我没事的，你们不用候着，都去休息吧。”蓝冰绫闭着眼睛，声音低沉的说着。

　　“...好，蝶依告退。”看着蓝冰绫累坏了的样子，蝶依便应了他。

　　蓝冰绫终于沉沉的睡去。

　　“焱赤！”蓝冰绫突然惊醒，满头大汗。“又是噩梦..”

　　蓝冰绫靠在床头，沉思了一会儿，睡意全无。于是下床，穿好衣衫。拿了一壶酒走出了房门。

　　深夜的池边，快要入夏的夜风微凉，荷叶已经长得非常旺盛了..蓝冰绫坐在池水边，默默凝听着黑夜..拿着那壶酒，不断地往嘴里送：“晚风吻尽荷花叶，任我醉倒在池边..”蓝冰绫躺在池边，看着繁星满天，长发散乱在地，喝空了的酒壶慢慢滚动，“咚”地一声跌落池中。

　　“蝶花月下尽沧凉，时流逝，换春水..与君一别何相逢...”

　　烈酒从喉咙一直烧到了心肺，灼热了双颊，蓝冰绫空洞的眼神望着满天星群，又想到了练场那一遇..这三年来，什么东西堵在心口，任自己如何发泄叫喊都冲不出来..那是宝贵的回忆，是思念..终究是抵挡不住..

　　“为什么..还不来找我，你以为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泪从眼角划过，缓缓流到发髻转而不见。

　　蝶依依旧在远处看着，看着蓝冰绫如此伤心欲绝，而自己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

　　“蝶依..”一个轻呼让蝶依收回了视线。

　　“成将军。”蝶依没有回头，听声音她便知是谁。

　　“别难过了..”成破走上前，搂着蝶依的肩膀。

　　“..我要你帮我查的事，查到了吗？”蝶依轻轻靠着成破问着。

　　“..我希望你答应与我一起，不是有目的的。”成破温柔的眼神有些失落。

　　“我与你一起，自然是我心甘情愿的。”蝶依本来就在打算接受成破的事，如今可以帮到蓝冰绫..蝶依更是义无反顾。

　　“..你要去见他吗？”成破在蝶依耳边低语。

　　“要。”

　　“风大，回去吧。”成破见蝶依担心蓝冰绫，又补了句：“冰绫他不会有事的，让他静静吧。”蝶依看了看远处倒在地上的蓝冰绫，点了点头，便跟成破走了。

　　“冰绫？”同样睡不着的黄宁初发现睡倒在池边的蓝冰绫，走了过去。

　　“别过来。”被冷风吹得清醒过来的蓝冰绫没有爬起身，他背对着黄宁初，淡淡地说了句。

　　看不到蓝冰绫的表情，黄宁初止了止脚步还是走了过去，无形的屏障将他隔绝在外。是结界...黄宁初小心的伸出手触碰着。从什么时候起，蓝冰绫的法术竟如此了得？黄宁初在边上站了一会儿便不声不响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