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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威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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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一早入了宫门,按照惯例先去了太安宫问安,估摸着天启宫议政结束才向太后拜别。
天启宫内,长安一进门便见朔玄着一竹青色锦袍等候在外。
她忙上前行礼,却被对方一把扶起,“你我虽是君臣,更是旧识,这些虚礼便免了。”
长安倒也没拒绝,只是礼节性的向后撤了一步。
朔玄并不在意,反而更为和煦地笑着说道:“长安,我有一礼物送予你。”
说罢,便从书架上的画匣里取出一副画递予她。
疾风劲草,骏马飞驰,一红衣女子背着箭囊在马上傲然回首,青丝裹着发带在风中肆意飞扬……
长安看了一眼,正是她自己,看样子画的应该是那日秋狝之情形,形神皆与她本人一般无二,“谢王上恩典,久闻王上丹青了得,不曾想竟画的如此惟妙惟肖。”
“你喜欢便好。”声音温润而清脆。
“王上召我前来想必还有别的事吧?”长安开门见山。
朔玄看着她,微笑道:“你从母后那边过来,不知她与你说过否,互市监从大宁传来了书信。”
长安点点头,方才太后确实有提到一些难处,不过也表示她会想办法尽力促成协商,如今朔玄又重提此事,不知他为何意。
朔玄正色道:“长安,两国互市非同儿戏。”
“臣妇也从没当这是儿戏,王上有何指教,不妨直说?”她亦不卑不亢。
其实就算他不召她,她也想与他谈谈,两国互市一事,从提出到现在已有月余,虽她早有预料,此事不可能一蹴而就,可是眼看马到成功,却好似总有人在刻意阻拦,如今朝中势力显而易见,除了太后、青要,便是这位王上。
太后是嫌疑最小的,而前几日她确实有怀疑是青要,所以昨日才会偷偷跟踪棠舟,看看他们背后究竟在搞什么鬼。
昨日场景历历在目,如今再看眼前之人,她心里苦笑,是她小瞧了他,他总是看上去高风亮节、与世无争,其实他什么都想要。
他既阻挠,今日又特意召她前来,想必这便是要向她开条件了。
只见朔玄指腹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似若有所思道:“两国往来主要物资,诸如丝绸、茶叶、瓷器与马匹、毛皮、矿产等,这些税率该如何定?谁高谁低?结算用大宁的铜钱银锭还是用本国的金币还是说以物易物?若商队在地方地界上发生的纠纷与命案,又该按照哪国法律审判?”
长安听着,心下已是了然,“王上所说,还有吗?”
“光是这些你可有想好怎么解决吗?”朔玄温柔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挑衅。
长安毫不示弱,振振有词道:“此次商贸大宁诚意满满,若我大朔愿意通力合作,各类物资的税率两国互市监可以平心静气地坐下来慢慢商谈,而往来贸易的行政与军事,大宁亦有大鸿胪具体负责,可与我大朔相关负责人具体协商。
“谋事在人,我只怕我大朔有人宁愿看着民生凋敝,百姓贫苦也不愿意尝试着迈出这一步,不知所为何意?”
“公主此言严重了,我今日召公主前来,便是要商议一个解决办法。非有人故意搅局,实在是大家一时难以信服,何况大宁一直以来国富民强,人才济济,大朔不比大宁,谨慎点也是人之常情。”朔玄语气温和许多。
“若想成事,双方均需有诚意,除非我大朔不愿意做这买卖,若真如此,想来大宁也不勉强,不如即刻召回互市监,此事便作罢。”
听她说罢,他屏退内侍,朝她缓缓靠近,修长的眼睛如狐狸般狡黠望向她:“公主想要的这些,只需嫁给本王便可轻松实现,何必如此劳心费神呢?
“如今王爷并无实权,只有我能帮你,何不考虑?”
长安听罢,心里发笑,面上却不显,“好呀,只是不知王上又该如何安排珠瑶呢?王上应当知道我是大宁嫡长公主,大宁子民只怕宁愿我死也不会答应我给人做妾。”
朔玄望着长安,信誓旦旦道:“若你肯入宫,孤许你后位。”
二人针锋相投,均未发现方才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影。
“我是没意见,反正王爷如今也靠不住,就怕王上没法和太后交代。”长安故意加重了太后二字,朔玄果然神情微怔。
长安笑拍了拍他肩膀,安抚道:“做不到没事,我长安也不想嫁个傀儡君主,今日我可以当你什么都没说。”
说罢她转身正要走,却被他拉住衣袖,她回眸,只见他喉头滚动,双眸晶莹剔透如两汪泉水,“长安,你信我,做得到。”
恰在此时,青要从门外踏入,周身散发着凛冽杀气,在长安身边站定,笑着说对他说道:“你应该叫婶母。”
瞬间,衣袖从他手中抽出,他定了定心神道:“王叔怎么来了?”
青要揽上长安腰肢,眼角眉梢俱显得意之色,“我来接王妃回家,若王上无事,我们便先行告退了。”
他收回那只手,不动声色地背到后面,若无其事应道:“好。”
望着二人携手离去的身影,他强压心中酸楚,坚定说道:“长安,我可以做得到。”
长安只当他逞一时之气,许诺的人千千万,守诺的人难寻觅,他的话,她以后一个字都不会信。
踏出宫门,长安一把甩开青要扶在腰间的手臂,冷冷道:“好了,王爷不必再做戏了。”
“他到底与你说了啥?”青要说罢,一把夺过她手中画卷。
只见他双眉紧蹙,沉着脸,“不及你十分之一好看,若你喜欢,回头我让画师重新与你做一幅便是。”说罢,便自己收了去。
长安淡淡道:“他说要我做王后。”
青要上前一步,堵在她面前,紧张问道:“你答应了?”
“答应又如何,反正他也做不到。”她实在不信前世一直活在太后手底下的朔玄,今生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她说罢,只觉得手臂被攥的生疼,“你干嘛?”
眼前之人目眦尽裂,嘴唇翕动,嗫喏半天才道:“那你们是怎么和高珠瑶说的?”
“她来过?”长安目瞪口呆。
青要这才把去天启宫的路上看到高珠瑶的事情娓娓道来,“怪道我看她行色匆匆,我唤她她也不理我。”
长安惊觉大事不妙,现下又看青要之表现,“你放心,我答应你的绝不食言,我不会抢她的王妃之位,这点你可以放心。”说罢,便欲返回。
“你去哪里?”青要攥着她的手臂死死不放。
“她肯定去了太安宫,我现在过去应该赶得及。”
“她现在肯定在气头上,未必能听得进去,何况你进去当着太后的面你又该如何解释。”
她心急如焚,左右环顾,疑惑道:“我马车呢?”
青要却依旧拽着她,“我让他们回去了。”
长安怒目而视,却被青要搭上腰间,一把带入怀中跃上了马匹,她挣扎道:“放开我。”
青要置若罔闻,扬起马鞭,带着她向城外疾驰出去。
长安大声说着什么,被风吹散,青要听不清楚,只附在她颈侧说道:“夫人莫要着急,到了你便知道。”
长安心里不乐意,却也没有办法,只好偃旗息鼓,静静坐在前面。
骏马飞驰出城,太阳已快落山,逆着光只见前方有两只身影相互依偎,青要勒住缰绳,“吁……”。
马蹄前扬,青要带着长安轻轻跃于地面,待走近二人,长安终于确认,她原本是不想再见他们的,前世始作俑者虽非他二人,可到底心中芥蒂难消。
“谢王爷王妃搭救之恩。”二人欲行大礼,长安一把扶起。
春峰瓷白脸含情目,棠舟卸去浓妆却更加清纯惹人怜爱,这样一对璧人光是站在这里便容易招惹祸事,长安忍不住担忧道:“想好去哪里了吗?”
棠舟轻轻摇头,道:“总之朔城是不能待了,与春郎一起,我哪里都可以。”
二人相视一笑,含情脉脉,仿佛天地间只有彼此。
长安心中有所动容,前世今生,他们的命运从来不在自己手中,她怪他二人又有何用?
想到此处,她从领间掏出一枚玉佩。
青要认出来那是先皇后留给她的,她与怀仁一人一枚,他伸手阻拦,却被她长指轻轻拂去,“这枚玉佩,你们收好了,可到宁安城求见陛下,他见到自会明白,会给你二人寻个妥善去处。”
棠舟热泪盈眶,再次拜谢,日暮西垂,车夫催促,二人辞别。
望着远去的背影,长安不禁感慨道:“他二人郎才女貌,倒确实是一对璧人。”
“谁说不是呢?”身侧传来雄厚的嗓音,腰间又搭上那宽厚的臂膀。
漫漫长路,若有一人同行,便是再苦也不怕了,只是她能信谁呢?
长安回看他,“你早知棠舟被胁迫,为何不告诉于我?”
青要讷然,“你也没给我机会解释呀。”
讲到此处,青要愈发觉得委屈,“何况你不是同样瞒着我调查?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你明知道他诡计多端,还私下见他,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还有这画……”他越想越生气,抬手便想扔掉,可又思及画中是长安,只好无力垂下手臂。
长安义正言辞道:“我不是给你留字条了嘛,何况若我不在宫里将他拖住,你也未必能顺利救出。”
棠舟早已将事情始末告知于他,原本他就计划今日趁那影卫带着春峰与棠舟会面,将二人解救,哪知今早酒醒后他翻开书信才知她早已知晓此事,本欲拦她进宫,她却早已离去。
不过小小几个影卫,何须她拖着,这分明是不信任于他,总之他越想越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