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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喷火吗?有点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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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伴随着窗外叽喳的鸟鸣,学校大广播准时响起铃声,林叙楠缓慢移下床,昨天涂了药的脚已经好多了,正常走路没问题,只是手腕还有点使不上力。
陆闫醒来时,林叙楠在安静的刷牙,“昨天晚上又偷溜出去了?”话闭,陆闫顺手从他头发上扯下一根枯草,笑嘻嘻地凑近,“看你这样子,说不定还是头着地。”
林叙楠无语的撇他一眼,吐掉嘴里的泡沫,扯出他裤子口袋露出一角的“亲亲虾条”,模仿他的语气回答:“看你这样子,说不定偷偷和虾条‘亲亲’了一晚。”
刚从厕所出来的梁卿也被林叙楠的话逗笑了,陆闫气不过,把湿了水的手往林叙楠背上一摁,美名其曰“天使的翅膀”,连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梁卿都没能逃过陆闫的毒手。
三人就这么打打闹闹地冲向教学楼,初升的太阳把湿漉漉的校服后背晒得发烫。这种简单直接的打闹,反而让林叙楠觉得安心。
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同学,弥漫着早读前的嘈杂。林叙楠翻开语文书,发现上面被人用涂改液,在正中央画了一只歪歪扭扭、丑得要命、还戴着耳机的羊。旁边还附赠一行小字:“林咩咩专属”。
他猛地回头,柏屿正隔着大半个教室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暧昧的笑意,只有一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挑衅,仿佛在说:“怎么样,我画的,你就得受着。”
一种混合着窘迫和恼怒的情绪,像小火苗一样“噌”地窜上心头。
“……神经病。”
他低骂一句,利落地将贴纸抠下,揉成一团。趁着语文老师低头翻教案的绝佳时机,他对准柏屿就丢了过去。
纸团轻飘飘的,没砸中人,却轻飘飘地落在柏屿摊开的语文课本上,正好盖住配图里诗人的脸。
柏屿脸上的笑僵了一瞬。他低头,用指尖慢条斯理地、近乎温柔地将纸团抚平,让那只小羊重新出现,只是身上多了几道委屈的折痕。他抬起眼,看向林叙楠背影的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林叙楠感觉后颈的皮肤莫名一麻。
那种感觉,甩不掉,又忽略不了。
他一整天都没能摆脱这种古怪的预感。
晚自习结束的喧嚣过后,宿舍楼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走廊里偶尔传来的走路声和水房里哗哗的水响。
宿舍的门被推开,正歪在床上看小说的夏魏第一个坐直了身体,顶着一头乱毛惊呼:“哇哦!”
林叙楠正靠在床头,戴着耳机,面无表情地刷着手机。闻声,他眼皮都懒得抬,只是默默往下滑了一点,变成躺姿。仿佛只要表现得足够不在意,就真的能不在意。
柏屿就站在门口,手里只提了一个简约的黑色行李袋,像他只是出门旅了个游,而不是正式开始一段集体生活。他的目光在宿舍内扫了一圈,掠过夏魏好奇的脸、梁卿友善的笑,最后,精准地落在最角落上铺那个仿佛与世隔绝的身影上。
“哟,都在呢。”他声音里带着点惯常的懒散,算是打过了招呼。
“柏屿!你可算来了!我们还以为你得明天才驾到呢!”夏魏热情地跳下床,帮他指了指那个空着的、在林叙楠斜下方的铺位,“喏,你的地盘。”
“谢了。”柏屿走过去,把行李袋随手甩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没有立刻整理,而是先仰头,看了一眼对面上铺。
林叙楠没有理会这道视线,翻了个身,不想搭理这位“大佛”。
柏屿像是确认了什么,这才不紧不慢地打开行李袋。他东西少得惊人,几件衣服,几本书,洗漱用品。但当他拿出洗漱包时,一个物件被“不经意”地放在了书架最显眼的位置——
那是个纯白色马克杯,杯身上印着一只线条简单、戴着耳机的卡通小羊。
“哇,柏屿,你这杯子……”陆闫洗完澡端着盆进来,一眼就瞄见了,凑过来调侃,“这么有少女心吗?”
“幸运物而已。”
柏屿挂着衣服,头也不回地说。其实心里为自己这个幼稚又霸道的想法感到一丝得意,为了找到这个和当年玩偶服上几乎一模一样的耳机小羊图案,他在网上翻了好几天,最终选择定制。
只有上铺的林叙楠,在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只杯子的瞬间,感觉拳头硬了。那个戴着耳机的小羊,像是在无声地宣告:我还要缠着你。
……神经病。他嗤笑一声,却感觉心里毛毛的。
宿舍很快恢复了常态,夏魏和梁卿讨论着游戏,陆闫叽叽喳喳说着年级里的八卦。柏屿似乎很容易就融入了这种氛围,偶尔接一两句话,语气轻松。
直到熄灯号响起,黑暗像温柔的毯子覆盖下来,吞没了所有景象。
一片寂静中,任何细小的声音都被放大。
柏屿借着从窗户射进来的月光,默默打量着这些要朝夕相处的室友,过了会,他看着林叙楠的背影,想到了那个小时候的那个男孩,他抹去儿时柏屿眼角的泪,“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他们敢欺负你就和我说。”柏屿怯生生的抬头“好的,哥哥。”男孩试图纠正“是大哥。”“噢噢,好的,大哥哥哥”
…… 柏屿想着想着,忍不住出声:
“林咩咩。”
“……”
“脚还疼么?”他语气听起来居然有几分真诚的关切,没等林叙楠反应,下一秒就原形毕露,“可别瘸了,运动会我还等着看你运动会挨摔跤呢。”
林叙楠把整包纸巾砸了过去。
“闭嘴!”
预料中的撞击声没有传来。黑暗中传来柏屿低低的、得逞般的笑声,气流声在静谧中格外清晰。
“怎么这么暴躁呢。”柏屿的声音里还残留着未散尽的笑意,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安抚的意味,“好了,早点睡。”
听着上铺传来愤懑的翻身声,柏屿在黑暗里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他觉得自己这感觉正常得很——小时候被这“大哥”罩着,现在长大了,能反过来把对方气得跳脚,这不就是最棒的兄弟情吗?至于为什么非要招惹林叙楠,而不是别人……废话,别人又没当过他的大哥。
林叙楠愤愤地翻了个身,把半张脸埋进带着洗衣液清香的被子里。被看穿的恼怒和一种莫名的安心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更加烦躁。
宿舍里,终于只剩下了一片真正宁静的、属于夜晚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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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二中的秋季运动会定在国庆前,通知提前半个月就贴在了布告栏。高二(3)班的班主任老周,一个被粉笔灰腌入味儿的中年男人,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那四十多只满眼期待的猴。他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果断放弃了"引导"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把这周二的大晚自习腾出来,甩手将烫手山芋扔给了班长周墨桉:"你办事,我放心。统计,投票,少数服从多数。" 说完就端着泡着枸杞的保温杯,溜回了办公室,背影透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轻快。
他前脚刚走,后脚教室里的空气"嗡"地一下就活了。先前被压抑的窃窃私语声、挪动凳子的吱呀声、还有压抑着的兴奋笑声,像潮水般漫了上来。
......
陆闫鬼鬼祟祟地裁着从作业本最后一页撕下来的纸条。他写几个字就偷瞄一眼旁边正对着一道物理题皱眉的林叙楠,那眼神,诡异得像油腻大叔要对"可爱无辜青少年"下手了。他把纸条折了又折,捏成一个紧实得能当子弹用的小方块,做贼似的溜到讲台,塞进那个临时充当投票箱的、还沾着白色粉笔灰的破旧粉笔盒里。回到座位,陆闫把脸埋进书本,发出一种类似自行车漏气又混合着母鸡下蛋般的、极其诡异的"咯咯"声,笑得浑身颤抖,眼看就要背过气去。
林叙楠被后边这坨持续振动的生物搞得心烦,撇过头甩给他几个字:“在进行左右脑身体争夺赛?”
距离放学还有二十多分钟,周墨桉抱着那个沉甸甸的"民意箱"回到讲台。头顶的吊扇还在那儿吱呀呀地转,他推了推他那副规矩的黑框眼镜,开始从一堆字迹狂放不羁、甚至画了潦草涂鸦的纸条中筛选。
"男女风格互换。"底下立刻响起一阵心照不宣的、拖长了调的"哦——",夹杂着几声意味不明的嘿嘿笑,后排还有人吹了声口哨,又迅速憋了回去。
"随心所欲,可以出cos,穿校服,甚至可以披床单,"周墨桉念到这里顿了顿,补充道,"括号,前提是别被年级主任当场逮捕。"一阵更大的哄笑爆发出来,有人开始用力拍桌子,弄得课本都跳了一下。
然后,周墨桉的声音微妙地顿了一下,似乎还清了清嗓子,才用一种比念前两条时更清晰、更字正腔圆的语调念出第三张:"林叙楠上台表演喷火。——建议人:陆闫。"他甚至把落款都一字不落地念了出来。
"噗——"
"哈哈哈哈!陆闫你完了!"
"楠哥!争口气,真给他喷一个看看!"
教室里瞬间变成了欢乐的海洋,声浪几乎要掀翻天花板。
林叙楠的后背肉眼可见地僵直了。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回过头,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此刻像两把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小冰刀,精准地钉在陆闫身上。陆闫立马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但脸上那副"就是我干的你能拿我怎样"的贱笑怎么也收不住,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林叙楠没说话,只是当着全班的面,在课桌的掩护下,对着陆闫,极其缓慢而坚定地,比出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要说这么离谱的选项能被周墨桉从一堆废票里精准筛出来,这位以"公正"著称的班长大人,心底那点微小的、想看热闹的恶趣味,恐怕也功不可没。只不过,"林叙楠喷火"这行字刚被周墨桉用他那手漂亮的正楷写在黑板角落,当事人就已经面无表情地走上讲台,在全班的注视下,拿起板擦,"唰唰"两下,把它干脆利落地抹掉了,动作自然得像随手擦掉一个写错的公式,还顺手把粉笔沫拍到了周墨桉身上。
最终,在一种欢乐又混乱的气氛中,"随心所欲"以两票的微弱优势,险胜"男女风格互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