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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容昼 ...
那人低下了头,长纱随其动作飘动,他倾下了身,原本要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他略显惊诧地见那绽在素袍上的殷红,同时小幅度地摆了摆衣袖,想要让那青蛇放下警惕。
大概是受了惊,这才有所异动罢。
他这样想。
眼前的伤民又开始痛苦地呻吟起来,他无法顾及这微动,匆忙将那陶碗捧起,却见伤民面容枯槁,嘴边涌出黑血来。
他的指尖颤动起来,探其气息,已然无力回天了。
“远见阁下义举,着实使老夫敬佩几番。”
枕溪居士在他身旁止了步。
死寂的缄默斥着他,彼时的身后语惊了神,他怅然若失地站起了身,语调低沉,“不过是沧海一粟,谈何义举。”
“老夫见你与大将军同伍,阁下也是朝中人么?”
“朝中人?”
他微侧过身,追随着未落的尾调,目光上扬,对上了枕溪居士打量的目光。
“我并非朝中人,只是途中经大将军所救,又幸得愿跟随效劳的奴仆,才得同行。”
枕溪居士掷下几声轻叹,“原是这样。”
随后他沉吟几番,正欲介绍宋清晏与这位青袍相识,却见宋清晏朝前几步,停在了同侧。
宋清晏目光如炬,仿若透过那长纱,直见其眼眸,“阁下如此自谦,想必此乱世之下,处境也尤为艰难罢。”
青袍探出眸光来,两道目光相交锋,震出了无声的灵波。
“这位先生,看着很眼熟。”
青袍笑称起来,抖落了几分松快。
三人之间弥漫起莫名的肃杀,枕溪居士的目光逡巡在两人之际。
“清晏,”他低下了声,试探性地问道:“可否是旧友?”
宋清晏面色如常,摇了摇头,又继而答道:“些许是故人之姿,阁下一时误认了。”
“是么,”青袍抬起眼,又转了话锋,“那么既然正逢战难,两位何必入世呢?”
枕溪居士扬起眉,诧异地叹道:“阁下慧眼,何出此言呢?”
“我未必朝中人,却有报国之心。方才谈及沧海一粟,只不过胸中悲愤异常,可听两位冷言试探,故而料想并未一路。”
他此言铿锵掷地,既无收回之意,也并未委婉。
枕溪居士落下几声轻笑,“阁下坦率仗义,容老夫受教了。”
宋清晏也冷下声,“阁下直言直语,恐为俗世所不容。”
“我亦并非为容俗世而行,”他倾下身将那陶碗搁置,药草的苦涩泛起。
“于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他淡笑起来,“仅读过几年圣贤书,老先生见笑了。”
枕溪居士垂下眼,也渐敛起笑意。
他背过了手,目光放得极为长远,又并未再接后文,便如救治那名伤民般离走了。
青袍定在原地,见老先生步履徘徊,眸色稍变。
宋清晏却没有跟随,反而朝前迈出一步,捏诀直指其人,动作极快。
青袍恍然回神,背手抽出长剑来,如临大敌。
悬在半空的掌心摊开,透亮的琥珀静躺其上。
宋清晏稍弯起眼,淡然道:“阁下之物——”
青袍垂下眼,才见腰间悬佩已空,讪讪地垂剑而立,挑起了那枚暗蓝琥珀。
他舌根干涩,半晌才道:“多谢。”
宋清晏身影已远。
他继而朝前走,冷风拂动,腰际琥珀随行摆动,渐由透蓝变为暗紫。
目光掠过,数不胜数的伤民蜷缩在破败的家宅残垣下,他一连经过了好几位已故的百姓,他们苦痛地咽下了气,连将要伸出的手还僵直在半空。
他孑然地立在原地,闭上了眼,胸中涌起一阵苍凉。
身后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密密麻麻,愈远愈重、愈近愈轻,亦鬼亦人,它停在了不远处。
“尊上,家主召您。”
肃黑斗篷之下显露出兽面,捏尖的声调使得他不自觉地蹙起眉,他侧过身,余光扫过那半人鬼。
“你的傩戏面具呢?”
他阴沉着声,略带恼怒。
那半人鬼将腰弯得极低,“回尊上,奴从未敢有此想法。”
他的眉头更紧,伸出手欲将掐住它的脖颈,却因失去灵力而不得,他不受控地歪起头来,困惑在脑中炸开。
清晰又模糊的画面在他眸底浮现,痛苦也随之涌起,他反倒感到窒息,悬在半空的手握紧,徐徐地放下了。
“怎么会?”
他的眼中闪起错愕,又被另一个“他”忽略,从而自顾自地接起下文。
“尊上,那仅是家主所赐,奴不敢僭越。”
“那么,”他的声调愈显沉闷,“你是谁?”
“尊上,奴是奴呐。”
那半人鬼终究被掐住了脖颈,本还尚有血色的肌肤变得紫红,它惨叫半声,便如烟消散无踪了。
紧绷的青筋攀附额间,他彻底丧失了理性,前后踉跄,最终摔坐在地。
青袍沾染上了尘土,长纱拖地,继而又被他无意识地掀开。
正是容昼。
更换了赤色长袍,他踱步而行,最终停在了殿外。
那殿由紫檀木所筑,立在长阶之上,地势极其陡峭,且踪迹难寻,只不过在人间时有传闻。
他的目光顺势而上,轻拂着爬满厚藓的台阶,在人间时,它便是靠吃人的传闻存在的。
目光稍移,那厚藓便幻化作血迹,漫在潮湿的长阶上,由恐惧润泽的传闻,渐渐掩埋了它的存在。
他抬步踏上长阶,边走着边拂去落在衣袍上的尘埃,即便毫无痕迹。
走得不快不慢,轻微的响动却震彻整殿内外,不时躲在晦暗枝桠处的乌鸟探出头来,显露漆黑的兽眸,因这颤动而啼鸣。
他伴着凄厉声而行。
步至大殿座前,他又停了步。
殿门倏然依狂风敞开,露出了殿内光景。只见高挑神像立在古殿中央,三臂蛇身,与那时的神龛面容如出一辙。
祂的神态逼真,却不显得亲切。
“你来了。”
狂风再而席卷,随同喃语伴在他的耳畔。
他伸出手赶了赶荡在耳旁的悬声,面色稍变,扬高了音量,“你说要亲自来迎我的,怎么,又这般打发我?”
被供奉的神像面容平稳,那狂风也离走了,殿内只剩下他的回音。
乌鸟又凄叫数声,而后万籁俱寂。
垂落的手在长袖内捏起拳来,他执拗又顽固地死盯着不变的神像,喘起气来,紧攥的手微微发抖。
“在哪里?”
冰凉的情绪穿透他的心脏,要将他逼疯似的,他想要吼叫起来,按捺的涌动又激起气血来,胸膛上下起伏。
“又闹脾气了?”
古棕斗篷缓步自神像后现身,见他紧绷着神色,笑弯了眼,“抱歉,来晚了些,等久了么?”
容昼渐将捏起的拳松开,目光跟随着他行进,直到在那人的眼眸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他覆着半角傩戏面具,赤袍墨发,站在祂身前。
祂抬起了枯朽的手,原本由金藤缠绕的手臂暗淡如死灰,祂抚着他倾泻而下的长发,喃喃自语起来。
“和从前一模一样。”
他躲避着祂的动作,生硬地保持着距离,侧过脸去,“从前的那个家仆,是你遣走了么?”
“好不容易过来,只是想问这个?”
祂贴近了他的脸,凛冽的气息拂面,他不适应地皱起眉,“这些天,你有想我么?”
那是松枝焚起的微苦,泛在他的鼻腔之内,他低下头,剧烈地咳嗽起来。
痛苦的深咳惊天动地,在空荡的古殿内回响。
他失神起来,瞳孔扩散又聚焦,张了张口,又说不出话来。
无形的手捏住了他的呼吸,仅需无比简单的动作,就能够令他痛苦难堪。
他后知后觉,“一直以来,是你——”
祂移开了目光,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那么我的呢?”
深棕斗篷稍移,祂背过了身,“此事已被裴珩察觉,我要有个交代。”
视线逐渐清晰起来,他看清了祂那只可怖的手臂,“你的手,是怎么了?”
祂将视线放得极为长远,越过群山,俯瞰着深谷下的暗渊,“这是‘那时’留下的痕迹。”
“‘那时’?”
“你不必过问了。”
容昼不管不顾地朝前奔走几步,将靠近他却不得,巨大的灵力冲击,使得他再而摔坐在地。
祂转过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如今意识清醒几分,是想反抗我么?”
容昼垂下眼,冷哼几声,“我已无灵力护体,何谈反抗一言?”
“剥夺你的灵力,是作为不听话的惩罚。”
祂勾起嘴角,神情却显得既厌恶又冷淡,“即便这样,会让你越来越像从前的‘他’。”
他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嗤笑几声,语调又归为平淡,“为什么不杀我?”
祂停住了。
自若的神色稍变,祂很快打断他的话,“小昼,”祂的语速变得极快,“你于我而言,并非常人所能及。”
“我是你一直以来苦心孤诣培养的工具,与那些半人半鬼的傀儡,有什么不同?”
祂的瞳孔猝然放大,“并非如此,只是——”
“只是什么?”
容昼冷笑起来,“只是局势所迫,只是两界对敌,与你有益。总是这样的冠冕之言。”
“那么,”容昼抬起眼来,眸底酝酿着汹涌,“是不是只有我死了,就可以结束这一切?”
“小昼——”祂呵斥起来,恐怖的想法难以控制地渗入祂的百骸。
枯藤挽起的指尖微颤,还未待其动作,祂率先劈其风池穴,才见容昼顷刻失了声,朝后倒去。
祂揽住了他的腰身,跟着跪坐在地,护住了他。
静静地摩挲起他的脸,有两行清泪徐徐落了下来,凝在祂的掌心上,化作了琥珀。
*引自《离骚》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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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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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容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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