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百货商城》银淼

30、跟踪二

　　越启看着五楼阴影里若隐若现的人影，笑得更欢了，只觉得对方愚蠢且不自量力。根据越澄先前提供的信息，对方只是个普通人，甚至刚高中毕业，尽管体内有饿死鬼，但不足为惧。
　　她藏在暗中，一动也不动，是吓坏了吗？越启决定亲自“绞杀”她，他很享受猎物死掉之前的恐惧感。
　　他步伐悠悠，散步般一层层上楼。他并不担心对方会跑掉，因为他的分身正守在那里，除非她从楼上跳下去。
　　四楼......五楼......
　　越启在跨上五楼的平层时，特意踏得很重，以显示自己的到来，就在这时，越启突然停住了脚步。
　　“哦？”他低头，虽然周围一片漆黑，他依然夜能视物。
　　地上有一团线，缠绕在一起，似乎在等着人踩踏。
　　一个陷阱，很蠢笨的陷阱。
　　越启轻笑一声，就要踩上去，那团线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开始向上飞，但没飞多久，又倒在地上，开始融化，最后消失。
　　“别躲在柱子后面了，出来吧，我保证，你不会那么痛苦。”越启进入五楼，对藏着承重柱后的黑影说道。五楼是矮隔层，内部有许多连同天花板和地板的柱子。
　　黑影应言从柱子后面出来，掀开了帽子，露出一双下三白。
　　越启有点惊讶，对方虽然长得有点凶，但年纪看起来不大，估计刚上大学，可惜了。
　　黎楱有些警惕地看着对方，往后退了一步，似乎随时准备跳下去。
　　越启上前一步，语气阴狠，“你逃不掉的。”
　　黎楱又往后退了一步，问：“你为什么要杀我？”她声音冷静，听不出情绪。但传进越启耳朵里，更像是临死之人的不甘。
　　“这是命令。”越启回，并装出一幅自己也没办法的样子。
　　“谁的命令？”黎楱又后退了一步，这次步幅较小，越启并没注意到，他也没回答，继续缓慢前进。
　　“是命令你就要执行吗？看来你不是人。”黎楱这次没有后退。
　　越启快步上前，抬起一只手，一团黑色的泥浆包裹住他的手臂，“你话太多了！”
　　正当他即将触碰到黎楱的那一刻，蓝色的火焰团一个接一个燃起，点亮了整个平层，火焰似乎挂在几根丝线上，以越启为中心，从里到外围了四圈，以周围的柱子为节点，从上到下围了四层，黎楱站在地面圈外。
　　此刻，她也看清了越启的样子，衣衫褴褛，破烂，头发凌乱且油腻地塌在头皮上，嘴巴两侧有伤口，像是被撕裂开，眼睛很圆，是金色，并且竖瞳，不是一般人类的长相。
　　越启看见这阵势，心里了然，原来这才是最终陷阱，楼梯口的那坨头发丝只是障眼法。虽然讶异但他也没多担心，因为他根本感受不到眼前女孩的特殊之处。
　　“你以为这就能困住我？”越启轻蔑一笑，直接无视周围的火焰，抬起手瞬间冲上黎楱，速度极快，然而黎楱并没躲避。
　　就在他即将碰到黎楱的瞬间，身前的火焰突然猛涨，说时迟那时快，越启急忙后撤，然而灰袍被烧到，任凭他怎么用黑泥覆盖，那火也无法熄灭，只好赶紧将烧着的下摆断开，扔到一旁，但他的脸也被火焰碰到，已经疼得没有知觉。
　　小瞧她了！
　　越启怒从心头起，控制黑泥向周围蔓延。这时，黎楱突然问：“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声音是从身侧传来，越启转头，身侧的火焰也猛涨，将他蔓延的黑泥也烧了个干净，越启开始感到情况失控。
　　怎么回事？越澄的情报有误？
　　越启落下一身冷汗，只能强装镇定拖延时间，好让黑泥腐蚀地板，让自己落下去，“不如你猜猜看？”
　　黎楱没了声音，烧着的火焰也没了声音。越启警惕着四周，心跳不自觉加快......
　　他惊恐地意识到，自己才是猎物。
　　突然，越启猛然转头，裹着蓝火的刀刃已经逼至眼前，与刀刃一起的，还有一张苍白并含着怒气的脸。
　　眼前的女生面容依旧冷漠镇定，可却如同随心所欲的恶鬼，他根本来不及躲避，竟然......要死了......
　　越启微微睁大眼睛，眼前的景象消失，取而代之的时前半生的走马灯，他突然荒谬的想到，其实自己也才十八岁，因为面容丑陋，无法很好的变成普通人，只能待在家里，和那些妖怪朋友们打交道。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蛇妖的血统，天赋一般，妖术也只会腐蚀和分身，用的也不好,可他依旧尽力地为家族做贡献，从砚清跑到桐桉，追捕饿死鬼......
　　他不甘心。
　　意外的是，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一个人握住了黎楱拿刀的手，挡在了自己面前——是越澄。
　　越启脸色的惊恐转为惊喜，“越......”然而“越”自还没说完整，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变成了一条脑袋尖尖，身体像枯树枝一般的小蛇。

　　黎楱看到蓝火烧到了越澄身上，赶忙将其收回，只留下身侧几团做灯光用。
　　“你没事吧？”越澄率先开口。随后看见黎楱没有受伤，松了一口气。
　　黎楱挣开他的手，后退一步，眼神狐疑，“你认识他。”是肯定句。
　　她刚才听到了对方说“越”字，似乎要叫他的名字，而且神情惊喜。
　　“是，他是我们......家族的人。”越澄回答。
　　“他要杀我。”黎楱冷冷道。
　　“但是你不能杀他。”越澄回复。他还不清楚外公为什么突然要杀黎楱，而黎楱之前对妖、鬼、异管局这类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也不相信她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必须要偿命的事情。可如果这时候黎楱先杀了族里的人，以外公睚眦必报的性格，必定会想方设法报复回来。
　　他又不能24小时不间断守着她。
　　黎楱皱了皱眉，“那你呢？你又有什么目的？”
　　“我不会杀你，我之前的目的就是确认饿死鬼的状况，现在已经完成。他叫越启，算是.......表第？他的命令是外公下的，他原本只想要你体内的饿死鬼，最近突然变了，我正在搞清楚。”
　　“外公？他也要饿死鬼？为什么不跟异管局要？”黎楱不满。
　　越澄缩了缩手，忍者疼痛继续解释：“外公是家主。要饿死鬼是为了救人。”他又将越影的情况说了一遍，“只有先让饿死鬼变完整，才能将它从越影身体里取出。他们找了很久，异管局那边感知到你体内饿死鬼存在的时候，外公也同步知道了，原本是想跟你好好沟通，让你帮忙。”
　　又是家族又家主的，听起来实在是封建，但黎楱此刻心情不是很好，于是嘲讽：“哈，真是‘很好’的沟通呢。”
　　越澄知道她依然怀疑自己，也不高兴。言语的解释十分苍白，并不能证明什么，他要尽快回家一趟处理这件事。但越林他们还在这里，得在回家之前保证他们不会找到黎楱。
　　越澄没有多余解释，转身拎起地上的越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将它装了进去。
　　黎楱看着他的动作，注意到他的受似乎有被烧伤的痕迹，不仅手，脖颈两侧，脸颊处似乎也有。
　　越澄转身时，黎楱移开了视线，表情还是很不开心的样子。他心里也有些怅然，刚想上前，却感觉到什么，对远处的柱子厉声说：“出来！”

　　阴影处，一个身影慢慢浮现，黎楱挡在越澄身前，解释：“是小月，当时桐按私立中学帮我的那个小朋友。”
　　出门时小月坚决要跟她走，于是她将小月带了过来。小月先帮她引走了越启，又帮她设了陷阱。楼梯口那坨头发丝就是她的。
　　小月看见黎楱，急忙跑过来，躲在她身后，打量着越澄，视线又在他手里的塑料袋停了好一会。
　　“傀偶？”越澄疑惑。
　　“傀偶是什么？”黎楱问。
　　“是一种木偶，可以将人的魂魄放进去，造成还活着的假象。相当于有实体的鬼魂，可以晒太阳。”
　　“那她还能投胎吗？”黎楱很关心这个问题。
　　“一般傀偶里的怨魂都是有某种执念，执念解决了，就能投胎了。”
　　再次听到投胎两个字，小月抱着黎楱的手臂，“我不投胎。”
　　“那执念要是不想投胎怎么办？”黎楱问越澄。越澄也没听过这种悖论，但这个地方也不适合谈论事情，“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黎楱点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身问越澄：“你也是蛇妖？”神色更加狐疑。
　　越澄心落了一层，如果黎楱发现他就是当初捡到的那条蛇，两人之间关系恐怕要彻底恶化了。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同时强调：“是混血，有部分是人类。”
　　“那你有没有见过一条白蛇？很白，眼睛是绿色，头很圆，看起来有些呆，不太聪明的样子。”
　　越澄：“......”
　　原来自己在她眼中是这样的形象吗？呆、不聪明......
　　越澄反问：“蛇有很多种，白色的蛇也很多，你说的是哪种？”
　　黎楱掏出手机，点开相册，找出白蛇的照片给越澄看，那时白蛇刚进入温控箱时她拍的，蛇盘在箱子里，脑袋搭在身体上，看着黎楱,十分安逸幸福的样子。黎楱放大照片解释：“我半个月前捡到的，但后来走丢了，虽然看起来笨，但挺有灵性的，我还猜想是不是妖怪。我主要担心它在野外无法生存......”
　　越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黎楱以为他在思考，于是又翻了几张照片给他。越澄看着那几张照片，脑子一热，正要“其实”，小圆忽然发来消息提示。
　　“刘婉清跳楼自杀了，我们没找到她的魂魄。据调查发现，最近三个月，以幸福花苑为中心三公里内，没有生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