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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阴魂不散的石膏腿与强制“负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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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厉氏集团大楼的时钟指针终于颤巍巍地指向下午六点整时,陆瑾怀几乎是热泪盈眶地保存了最后一份文档,关闭了电脑。
这漫长的一天,简直是对他身心的双重摧残。
上午在厉玦那X光般的审视和充满脑补的“提点”下战战兢兢地泡咖啡、送文件、接电话,努力将自己缩成办公室里的一粒尘埃。下午则是在各种繁琐却不容出错的杂务中度过,同时还要时刻提防着首席特助安娜小姐那不时扫过来的、带着评估意味的锐利目光。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根被拉到极致的橡皮筋,再稍微用点力就要“啪”地一声断裂。
【下班!终于下班了!】他内心欢呼雀跃,表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温润平静,有条不紊地整理好桌面,然后随着下班的人流,迈着看似沉稳、实则归心似箭的步伐,走向电梯。
走出厉氏大楼,呼吸到傍晚微凉的空气,陆瑾怀才感觉自己真正活了过来。他扯了扯勒了一天的领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只要回到我那个小小的公寓,关上房门,今天所有的魔幻与现实就都结束了。明天……明天一定会更好!” 他抱着最后一点侥幸心理,朝着公交站走去。
然而,命运的恶趣味显然没有尽头。
就在他拐进通往自家小区的那条相对僻静的街道时,一个极其醒目、极其突兀的身影,依靠在一盏路灯杆上,好整以暇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人身高腿长,接近190cm的个头极具压迫感。利落的寸头,硬朗俊帅的混血五官,在傍晚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只是……他右边小腿上打着厚厚的、雪白的石膏,外面嚣张地套着一只印着骷髅头的潮牌袜子,腋下还拄着一根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金属拐杖。
不是顾野烬又是谁?!
陆瑾怀的脚步瞬间钉死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如同被速冻了一般。
【我……艹?!】一个文明如陆瑾怀也忍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他怎么找到这里的?!他怎么知道我住这儿?!而且这打石膏的造型是怎么回事?!昨天医生不是说只是肌肉拉伤吗?!这才一天就进化成骨折了?!顾氏的医疗水平是加速了时间流速吗?!】
顾野烬显然早就看到了他,嘴角勾起一抹痞气十足的笑容,琥珀色的眸子在渐暗的天色里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老子终于逮到你了”的得意。
他单脚站着,拄着拐杖,朝陆瑾怀扬了扬下巴,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是约好在此见面:“哟,回来了?等你半天了。”
陆瑾怀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跟伤员(?)一般见识。他努力挤出一个礼貌而疏离的笑容:“顾先生?好巧,您……这是?”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刺眼的石膏上。
“哦,这个啊,”顾野烬满不在乎地用拐杖点了点地,“二次损伤,骨裂了。医生说的。”他说得理直气壮,眼神却意味深长地瞟向陆瑾怀,仿佛在说“这都是拜你所赐”。
陆瑾怀内心咆哮:【二次损伤个鬼!骨裂个屁!昨天摔那一下根本不可能造成骨裂!你这绝对是碰瓷升级版!讹上我了是吧?!】
他强忍着吐槽的欲望,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原来如此,那顾先生您应该好好在家休养,怎么到这里来了?”
“休养?”顾野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拄着拐杖,单脚“哒、哒、哒”地跳近了几步,逼近陆瑾怀,带着一股混合着药味和霸道气息的热浪,“我不是说了吗?在我好之前,你得负责。”
他凑得很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陆瑾怀能清晰地看到他琥珀色瞳孔里自己的倒影,以及那里面毫不掩饰的、势在必得的光芒。
“负责?”陆瑾怀后退半步,拉开距离,语气带着难以置信,“顾先生,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昨天只是一个意外,我送您去医院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我并不认为我需要为此负什么责任,尤其是……长期的。”
“误会?”顾野烬挑眉,语气带着一丝危险的玩味,“陆瑾怀,我顾野烬说的话,从来不是误会。我说你需要负责,你就得负责。”
他用没受伤的那只脚站着,身体微微前倾,几乎将陆瑾怀笼罩在他的阴影里,拐杖尖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陆瑾怀的皮鞋尖:“我的腿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所以,在我康复期间,我的饮食起居,你都得管。”
陆瑾怀:“???????”
饮食起居?!都得管?!
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声音都提高了八度:“顾先生!这不可能!我还要上班!我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上班?厉氏?”顾野烬嗤笑一声,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和……醋意?(一定是错觉!)“厉玦给你开多少工资?我双倍付你,你来给我当私人看护。”
陆瑾怀简直要被他这强盗逻辑气笑了:“这不是钱的问题!而且我有合同在身!”
“合同?”顾野烬满不在乎,“违约金多少?我出了。”
陆瑾怀:“……”跟这种霸道惯了的人简直无法沟通!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纠缠,转身就想走:“顾先生,很抱歉,这个责任我负不起。您还是另请高明吧。再见!”
“陆瑾怀!”顾野烬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你确定要走?”
陆瑾怀脚步不停。
只听身后“哐当”一声,是拐杖被扔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压抑的、带着痛楚的闷哼。
陆瑾怀心脏一抽,下意识地回头。
只见顾野烬扔掉了拐杖,单脚站着,身体晃了晃,似乎随时会摔倒,他捂着打石膏的腿,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了极其痛苦的表情,额角甚至瞬间渗出了冷汗(这演技,奥斯卡欠他一座小金人!)。
“你……”陆瑾怀明知道这家伙八成是装的,但看着那厚厚的石膏和对方瞬间苍白的脸色(装得可真像!),他那该死的、多余的责任心又开始作祟。
万一……万一真摔了呢?他这条腿要是真废了,顾家会不会把他大卸八块?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顾野烬瞅准机会,猛地向前一扑,再次故技重施,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这次抱得比上次更紧,几乎将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了他身上!
“嘶……好痛……”顾野烬把脸埋在他颈窝处,声音闷闷的,带着委屈(?!)和痛楚,“你走了……我怎么办……站都站不稳……”
陆瑾怀浑身僵硬,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大型树懒缠上了。他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顾、野、烬!你、放、手!”
“不放!”顾大少爷耍起无赖来毫无心理负担,“你答应负责,我就放。”
“你这是绑架!”
“是你先撞我的。”(指心灵上的碰撞?)
“那是意外!”
“我不管。”
两人在昏暗的路灯下,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纠缠着——一个高大英俊却打着石膏的男人,死死抱着另一个穿着西装、一脸生无可恋的男人的腰,像是在演一出强取豪夺的烂俗剧码。
路过的一个大妈投来了诧异又了然的目光,低声嘟囔:“现在的小年轻,玩得真花……”
陆瑾怀:“……”阿姨,不是您想的那样啊!
他感觉自己的一世英名(并没有)和路人甲人设,正在被顾野烬用石膏腿一寸寸地碾碎。
最终,体力(主要是心理承受能力)的消耗和对周围目光的社死恐惧,让陆瑾怀再次败下阵来。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道:“……你先松手,我送你回去总行了吧?”
顾野烬立刻抬起头,脸上的“痛苦”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计谋得逞的灿烂笑容,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他松开一点力道,但手依旧牢牢抓着陆瑾怀的胳膊,仿佛怕他跑掉。
陆瑾怀认命地捡起地上的拐杖,塞回他手里,然后像昨天一样,充当起人形支架,搀扶着这位打石膏的爷,朝着他停在不远处的、那辆嚣张的限量版跑车走去。
“你家地址?”陆瑾怀有气无力地问。
顾野烬报了一个本市著名的顶级豪宅区地址。
陆瑾怀默默计算了一下打车费,感觉心在滴血。他今天刚上班,还没发工资呢!
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顾野烬得意地晃了晃手机:“放心,车费我出。以后我的开销,都算我的。”语气活像在包养小情儿。
陆瑾怀:“……”我谢谢您嘞!
将顾大少爷塞进跑车副驾(过程极其艰难,因为石膏腿碍事),陆瑾怀自己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感觉自己不是在下班回家,而是接了个滴滴代驾的活儿,客户还是个极度难缠的五星……不对,是负五星差评预备役。
跑车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驶入夜色。
陆瑾怀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都市夜景,内心一片苍凉。
他的下班生活,看来也和上班一样,注定无法平静了。
而坐在副驾的顾野烬,侧头看着陆瑾怀专注开车(实则生无可恋)的侧脸,灯光在他俊朗的轮廓上明灭不定,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弧度。
(顾野烬内心OS:哼,厉玦有什么好?冷冰冰的像个冰块。还是小爷我有手段!这下,看你还往哪儿跑!)
陆瑾怀完全不知道身边这位爷又脑补了些什么,他只想赶紧把这尊大神送回家,然后立刻、马上、永远地和他划清界限!
然而,他知道,这恐怕……很难。
他的路人甲生存之战,从公司到回家路上,全面溃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