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怎么老在帮我收拾烂摊子》一根袅袅压海棠

51、你居然没死

　　黎钰垚最终还是被黎煜溏那套“兄妹齐心，其利断金”的歪理邪说。以及“你要是不去，我就把你藏在别墅后山偷吃我零食的监控截图发到网上重金悬赏复活者线索”的缺德威胁给一一说服了。

　　去谢家的路上，黎钰垚第无数次怀疑自己不是觉醒男二，而是天谴倒霉蛋，专程来给黎煜溏的作死生涯当垫脚石的。

　　他依旧是一身旧衣，口罩眼镜帽子全副武装，像个可疑的街头行为艺术家，按照黎煜溏的战略部署，潜伏在谢家别墅围墙外的绿化带阴影里，耳朵里塞着无线耳机，充当场外支援。

　　黎煜溏则拎着几个塞满了她自己心仪赔罪品的购物袋。
　　全是她自己喜欢的零食、新出的游戏卡带、一条骚包至极的荧光粉围巾，以及一盆据说能防辐射实际上她只是觉得造型奇特的仙人掌。
　　昂首挺胸地按响了谢家别墅的门铃。

　　开门的是一位表情刻板眼神里带着审视的中年女佣。

　　“您好，我找谢京墨谢先生，代表黎家来拜访。”黎煜溏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礼貌得体的微笑。

　　女佣的目光扫过她手里那些花花绿绿、印着各种卡通logo的袋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语气冷淡：“谢少吩咐过，今日不见客。黎小姐请回吧。”

　　说完，竟是不由分说，就要关门。

　　“哎等等！”黎煜溏眼疾手快，一把扒住门边：“我真是有要紧事！赔罪！很重要！关系到两家未来商业合作与宇宙和平！”

　　女佣不为所动，力道不减：“谢少说不见，就是不见。黎小姐，请松手，别让我们为难。”

　　“砰！”

　　铁门在她面前毫不留情地关上了，还落了锁。

　　黎煜溏碰了一鼻子灰，对着紧闭的铁门龇了龇牙：“嘿，谢京墨你这缩头乌龟！门都不让进，比尹纤昀那冰山架子还大！”

　　耳机里传来黎钰垚压低的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看吧，吃闭门羹了。正好，咱打道回府，安全第一。】

　　“回什么回！来都来了！”黎煜溏不服气地绕着围墙走了半圈，抬头打量。谢家别墅的围墙不算特别高，但顶端有防攀爬的弧形设计，不过靠近一棵大梧桐树的那段，枝叶繁茂，似乎有机可乘。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喂，】她对着耳机小声说，【计划有变，A计划（走大门）失败，启动B计划！】

　　【什么B计划？！我怎么不知道有B计划？溏啊你别乱来！！！】黎钰垚的声音瞬间紧张起来。

　　“放心吧，瞧我的！”黎煜溏把几个购物袋暂时藏在灌木丛里，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后退几步助跑，蹭蹭几下就攀上了那棵梧桐树，借着树枝的力道，小心翼翼地向围墙顶端挪去。
　　动作算不上多么优雅利落，甚至有点笨拙的惊险，但好在有惊无险，她终于骑跨在了围墙上。

　　【我进来了！】她压低声音对着耳机说了一句，然后看准院内一片柔软的草坪，眼睛一闭，心一横，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心情，纵身往下一跳。

　　“噗通！”
　　落地不算太稳，她踉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草坪上，还好草厚，不疼。

　　但下一秒，她就僵住了。

　　因为她的面前，不到两步远的地方，一双锃亮的纯手工定制皮鞋，正静静地停在那里。

　　视线缓缓上移，笔挺的西装裤腿，一丝不苟的衬衫，再往上，是谢京墨那张俊美却此刻写满了惊愕、荒谬以及一丝难以形容神色的脸。
　　他手里还拿着一把精致的小喷壶，似乎正在浇花。

　　两人就这样，一个坐在地上抬头仰视，一个站着垂眸俯瞰，在午后寂静的花园里，上演了一出大眼瞪小眼的默剧。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黎煜溏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在尴尬、被抓包的慌张和无论如何不能输了气势之间找到平衡点。

　　最终，她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抬起手，挥了挥：“嗨……谢公子，好巧啊，你也……浇花呢？这花儿长得真不错，哈、哈哈……”

　　谢京墨的惊愕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玩味、冰冷和深深无语的表情。

　　他放下喷壶，双手插进西装裤兜，微微俯身，逼近黎煜溏，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眯起，带着审视：
　　“黎煜溏？”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翻墙？这就是你们黎家赔罪的诚意和方式？我是不是该报警，告你非法入侵民宅？”

　　耳机里黎钰垚已经快疯了：【我的祖宗！你怎么直接跳他面前了？！现在怎么办？！】

　　黎煜溏强自镇定，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站起来，努力无视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
　　“报警多伤和气啊谢公子。我这不是……大门走不通，只好另辟蹊径，表达我非要见到您、亲自向您致歉的迫切心情嘛！您看，我这诚意，天地可鉴，连围墙都鉴证了！”

　　“迫切的……翻墙诚意？”谢京墨重复了一遍，语气里的讽刺几乎能凝成冰碴子。

　　黎煜溏手掌重重拍在额头上，懊恼又带笑：“哎哟谢公子！我这不是瞧你整日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想变个戏法逗你乐嘛！刚那招叫猴子登月，您瞧瞧，够不够新鲜？”
　　话音未落，又挤眉弄眼地比了个怪姿势，活像只蹦跶的毛猴。

　　谢京墨：“………………”

　　黎煜溏脸上的笑意瞬间变得有些发僵，只干笑了两声。她下意识摸了摸两侧口袋，指尖一空，顿时慌了神，目光急促地在四周扫来扫去：
　　“哎？我的那些厚礼呢？怎么不见了？”片刻后，她猛地一拍大腿，像是终于想起关键，嘴角扯出个略显窘迫的弧度：
　　“呵……呵呵，方才急着翻墙头过来，竟把东西落在门口了。你、你在这儿等我会儿！我这就去取！”说着就要往墙边溜。

　　“不必了。”谢京墨冷冷打断她，就在黎煜溏屏住呼吸，做好被谢京墨一脚踢出去的打算时，前者突然话锋一转：
　　“既然黎小姐如此诚意满满，连翻墙这种招数都用上了，那就里面请吧。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他转身朝别墅内走去，背影透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和寒意。

　　黎煜溏松了口气，赶紧对着耳机小声说了句【mad，吓死我了。暂时安全，随机应变】，然后小跑几步跟上谢京墨。

　　客厅里，谢京墨已经在沙发上坐下，姿态慵懒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黎煜溏把佣人后来拿进来的几个袋子放在脚边，自己选了个离他稍远的单人沙发坐下，还没忘从袋子里摸出那包薯片，刚才爬墙消耗体力，得补补。

　　“说说吧，”谢京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沙发扶手，“翻墙进来，到底想干什么？替黎正宏传话？还是替尹纤昀继续试探？”

　　“谢公子您想多了，”黎煜溏咔嚓啃着薯片：“我就是个纯粹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道歉者。黎家希望这事儿翻篇，我个人嘛……”

　　她咽下薯片，忽然抬眼，目光澄澈地看着谢京墨：“主要是好奇，像您这样长得帅、有钱、看起来人生赢家的人，被人在拍卖会上怼了，会不会有什么特别不为人知的内心活动，比如气得回家捶枕头？或者画圈圈诅咒我？”

　　谢京墨：“………………”

　　他大概第一次遇到脑回路如此清奇、且敢于当面把它说出来的女人。
　　沉默了几秒，他忽然笑了，只是笑意浮在表面，眼底依旧冰冷：“黎煜溏，你确实……很有意思。难怪能把尹纤昀搅得心神不宁，甚至为了你，不惜在拍卖会上跟我玩规则游戏。”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刀：
　　“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这份有意思，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比如……你哪来的胆量和见识，精准地配合尹纤昀，搅黄我的事？仅凭黎家，可养不出你这样的人才。”

　　耳机里黎钰垚提醒：【小心，他在套你话，也在试探你和尹纤昀的关系深浅。】

　　黎煜溏心里门清，面上却一副“你在夸我？”的表情，摆摆手：
　　“谢公子过奖了，我哪有什么见识，全是直觉！”

　　“直觉告诉我那块地有问题，直觉告诉我您可能钱多但人不傻不会硬吃哑巴亏，直觉还告诉我……您可能不太喜欢尹纤昀？”
　　“我跟他可没那么熟，纯粹是拍卖会上临时组了个反高价胁迫联盟，时效仅限当场，现在联盟已经解散了。”

　　她这番胡搅蛮缠加半真半假的撇清，让谢京墨眼神更深。他不再绕弯子，语气陡然转冷：
　　“直觉？黎煜溏，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昨天你身边那个鬼鬼祟祟的保镖，今天帮你翻墙望风的同伙……你真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话音未落，毫无征兆地，猛地抓起茶几上的一个沉重水晶烟灰缸，朝着黎煜溏身侧的空地，但极其靠近她的位置狠狠砸了过去。

　　“砰！哗啦！”
　　烟灰缸砸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惊天动地的碎裂声，水晶碎片四溅，有几片甚至擦着黎煜溏的小腿飞过。

　　“啊！”黎煜溏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用这种方式发难施压，吓得惊叫一声，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缩到一边，脸色发白，心脏狂跳。

　　几乎是在她尖叫响起的同一瞬间。

　　“砰！”
　　客厅连接花园的另一侧玻璃门被猛地撞开，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同失控的炮弹般冲了进来，带起一阵疾风。

　　黎钰垚在外面听到那声巨大的碎裂和黎煜溏短促的惊叫，想都没想的冲进来。一瞬间，正好看到黎煜溏惊惶后退、地上水晶碎片狼藉的一幕，而谢京墨还保持着冷眼旁观的姿态。

　　“黎煜溏！”黎钰垚声音都变了调，几乎是扑过去，一把将黎煜溏拉到自己身后，双臂张开呈保护姿态，面对谢京墨，尽管他帽子口罩俱全，但那挺直的背脊、护犊子的动作，以及脱口而出的焦急称呼。

　　…………

　　太熟悉了。

　　熟悉到刻骨铭心。

　　谢京墨在黎钰垚冲进来的那一刻，瞳孔就骤然收缩。他原本只是想用暴力声响吓唬黎煜溏，逼她或者她背后的人露出马脚，却万万没想到，会炸出这样一个让他魂牵梦萦又恨之入骨的身影。

　　尽管包裹得严实，但那身形，那动作，那下意识保护黎煜溏的姿态，尤其是那一声“黎煜溏”里无法掩饰的关切音色。

　　谢京墨缓缓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脸上的冰冷玩味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神情。
　　他目光死死锁在闯入者身上，像是要穿透那层可笑的伪装，看清下面那张他曾经无比熟悉的脸。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颤意，一字一句，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黎、钰、垚……？”

　　“真的是你……你居然……没死？”

　　空气凝固，只剩下水晶碎片折射着冰冷的光。

　　黎钰垚的身体彻底僵住，护着黎煜溏的手臂肌肉紧绷。

　　黎煜溏在他身后，捂住了眼睛，心里只剩下一句话：完了，他喵的这下篓子捅到天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