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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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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地下室散发着老旧腐朽的气息,隐约中还有些许铁锈味。
房间的正中央,一个看不清面庞的人半跪在地上,双手虔诚的合十,似在祈祷什么。
一旁的古老桌面上的火烛忽明忽灭,微光摇曳中,摊开在桌子上的禁咒时隐时现。
而那里面的每一句话,都在那人心上刻下了深深地烙印,他拿起了一旁刻着繁复花纹的匕首。
“传说,心头血可救心上人。治生者,医白骨,枯骨生花,死而复生。”
匕首划开白皙的近乎透明的皮肤,嫣红的鲜血落入器皿。
“以血画阵,以灵力为引,以记忆为灵,聚天地之气,绘死者之身,凝死者之魂。”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蘸起些许带着冷杉香的血液,指尖碰触到地面上,描摹着心中早已演练过数次的禁阵,一笔一划间,精美而宏伟的阵法渐渐成型,逐渐亮起了点点黯光,半空中凝出了具时虚时实的躯体,似乎是个白发男人,引人注意的是,那人全身空无一物,只有左耳坠着个红宝石制的水滴形坠子。
最终,在法阵彻底完成的刹那,白发男人落实了身形,而后,缓缓坠落下去。
半伏在地的那人赶忙飞身上前双手接住了白发男人,忠诚而又小心翼翼,生怕那人被地上的鲜血玷污。
“以赤诚之息,唤长眠之人苏醒。”
那人温柔的俯下身去,给怀中之人渡了口气,而那怀中之人呢,胸膛慢慢有了起伏,眉眼轻动,似要醒了。
专案上的烛火猛的一跳,微弱了些许。
无名的阴风拂过,将摊开的古书有后翻了一页。
其上赫然用朱红色的字迹写着——
“然,逆天改命,必承其噬。”
秋忻赖在床上,刚刚睡醒的他视线涣散,正楞楞的“望”向天花板。
‘好柔软的被子啊……’
他想。
‘真不想起床啊……’
他一边想一边抻了个懒腰,手上柔软的触感让他不自禁的把被子拽到了自己眼前,用脸颊蹭了蹭。
几秒钟后。
‘不对啊我不是死了吗?!为什么突然能碰到东西了?这不对吧!’
秋忻猛的坐起来,视线终于有了聚焦,他看向刚才那片被子,猛的抓过来,又使劲的揉搓了一下,才肯定:他确实可以碰到东西了。
这简直让他不敢置信。
自从他成为游魂孤身在大陆上飘荡的这数百年,刚开始他其实也曾妄想过触碰到某些东西,但数次的失败最终还是让他选择了放弃,灵力也是一样的,始终无法调用,只能勉强维持他的灵魂不散,但现在……
秋忻手指微蜷,感受了一下,发现灵力竟然可以运转了。
恰逢此时,一阵带着冷杉香的风从窗外吹进来,丝丝缕缕的拂起了他的长发。
秋忻仔细感受了一下这阵久违的风,不自觉的笑起来。
百年了啊百年了,整整百年他都没感受过风了啊!
不过这风怎么回事?怎么还带着某个人的味道?
不过,这风来的正是时候,把他的喜悦冲淡了一些,使他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已知,灵魂是触碰不到物体的,同时灵魂也无法调用灵力,所以——
“我,复活了?”
他举起右手,在半空中勾了一下指尖,勾回来时,一个皮套已然出现。
‘还不错,还记得怎么运用灵法。这具身体也没问题,灵力运转的非常流畅。’
他单手拢起披散的长发,另一手干脆利落的用皮套把头发扎成了高马尾。
他再次呼吸了一次久违的新鲜空气,突然,他感受到门外有人,冷杉香的气息让他感到非常熟悉以至于差点就忽略了。
秋忻冲着门口问了一声:“谁。”
虽然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门被人象征性的敲了敲,随即,一个人走了进来。
来人看上去16岁左右,梵塔黑色的短发因为刚睡醒正有几缕嚣张的上翘着,暗红色的瞳仁深不见底,一双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挑,似乎时刻都在琢磨着捉弄人的把戏,右眼眼角一点美人痣,嘴角平直的抿着,淡漠又疏离,右耳的耳垂坠着蓝宝石做的水滴形吊坠,在阳光的照射下反着耀眼的光,进来之后就那么往门框上一倚,微抬眼帘,静静地望着他。
秋忻坐在床上,就这么和他隔空对望,默默的感叹:‘阮诗穆这个颜值真的是……’
他正想着呢,就听阮诗穆说:“你昨天晚上为什么忽然□□的出现在我的房间啊?当年一声不吭的死了,现在又一声不吭的活了,活了就活了吧,还非得挑个三更半夜的,白花花的一片就那么突然出现,是嫌我命太长?”说到这里他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老师说我们是同门,要相亲相爱的,我早就给你扔出去了。”
秋忻:“……”
明明声音也这么好听,为什么一定要这么说话!一开口就让他想打死他!
不过秋忻多少也有点怀念那一段可以和阮诗穆斗嘴的日子,唇角微勾,回击道:“啧,我好歹也是死了千百年刚被复活,骨头缝还冒着寒气呢,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两句话吗?你还好意思说我,百年过去了怎么还在这么骚包的用灵力当香水啊……不过,是谁说的来着?等我死了,就要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烧了?”说到这里,他故意环顾四周,“怎么,这些破烂你倒是擦的锃亮?”
秋忻坏笑着下床,走到了阮诗穆身前,但两人之间巨大的身高差让他有些不满——因为他比阮诗穆矮,并且矮很多,所以只能仰着头看他,这样一来就显得他气势不足。而且是非常不足!
但这丝毫不耽误他逼视阮诗穆。
他伸手招来了一个四腿木凳,那凳子跟个小狗似的就那么跑来了,秋忻一跳,站在了凳子上。
而阮诗穆的一切变化,就这么落入了他的眸中。
从秋忻刚才说了那句话之后,阮诗穆就不知道为什么楞在了那里,一瞬间他暗红的眸中染上的情绪很复杂,秋忻能看出来的有不可置信,有错愕,有伤心,有无奈,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到最终,就只剩下了苦笑。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阮诗穆苦笑着喃喃道。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秋忻,看向了遥远的,只有他能看到的过去。
“记得什么啊?记得当年你是怎么骗走我的甜粥的?那怎么可能忘?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秋忻觉得,阮诗穆可能发烧了。
毕竟,人怎么会好端端的说胡话呢?于是——
下一秒,他下意识的就把手贴在了阮诗穆的脸颊上,然后,两个人都僵住了。
紧接着秋忻触电般的把手从阮诗穆脸上缩了回来,不好意思的把头一偏,而阮诗穆呢,似是被秋忻缩回手的动作惊醒,眼底的那抹苦笑登时褪去,他几乎是立刻挂上了那副惯有的戏谑表情,笑着一挑眉把臂一抱,“从容”的说:“怎么,师哥,你忘了?我们可是要互相讨厌一辈子的,你现在要让感情这种东西来玷污我们纯洁的死对头关系吗?哦,我知道了,难道你是冒牌货啊?”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阮诗穆就收起了那副苦笑的神情,又回到了毒舌的少年模样,秋忻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不过,要是仔细看他的耳朵的话,还是会发现他的耳朵尖都红透了。
秋忻本来还有些尴尬,但是一听到这话,就恢复了常态,一脸无语。
‘我到底在尴尬什么啊?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这么欠揍。’秋忻想。
秋忻冷笑:“你才是冒牌货,你全家都是冒牌货!”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凳子上跳下来,率先往外走去。
但同时,他心里又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开心和一点心悸的感觉,他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又是从哪里来的,不过这不妨碍他把这个归结为:时隔多年终于又回到了这个世界上,结束了孤魂野鬼的游荡时期,就算是和阮诗穆再次针锋相对,也是很不错的。
“我饿了~”
秋忻拖着长音说。
阮诗穆撇嘴:“等着。”
秋忻都快笑死了。
片刻后,焦黑的煎蛋和几片勉强能吃的刷糖面包被端上了桌子。
秋忻:“……?”
他怎么忘了这茬了。
这人不会做饭!
这都多少年了!怎么厨艺一点长进都没有啊!!!这能吃吗???
两人对坐无言。
秋忻:“师哥……要不,出去吃?”
阮诗穆:“……行。”
秋忻站起身,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对了,老师呢……”
话音未落,门就被哐的一下踹开,长得乖乖的娃娃脸女孩大步走了进来。
身后还紧跟着只雪白的天狼……好吧,它没跟上女孩的步伐,因为巨大的翅膀被卡住了。
天狼晃了晃头,发出不满的呜咽,撇了撇嘴:“喂!阮诗穆!你这家伙!我说了多少次把门改大点把门改大点你怎么就是不听?”
一道蓝紫色光芒闪过,天狼竟是变成了个身材高挑匀称的少女,看个头,竟是比一米九左右的阮诗穆还高些,只能半弯着腰进来。
阮诗穆:“你这不是进来了?”
“嘿你这人……”
天狼变成的少女还想吵,被娃娃脸女孩伸长胳膊一把堵住了嘴:“好了你俩都安静一点!都一个师门的相亲相爱相亲相爱!”
一旁一直插不上话的秋忻终于逮着空了,插话道:“老师!她是谁啊?小师妹?你不是说我俩是你唯二的弟子吗?”
娃娃脸女孩正是两人的老师,夏汐。
他把夏汐吓了一跳:“嗯?秋忻?真的假的?”
她上手就是对着秋忻的脸胡乱一顿揉捏乱搓。
“还真是真的啊……”她嘀咕到,随即拉起了天狼少女的手,“对,这是你小师妹,汐渝,汐族人。你俩当然是唯二的弟子了,她是我的,呃,弟女。”
秋忻:“……”
我没算错的您这一世快200了吧?总岁数都得七千多了吧?您咋这幼稚呢。
汐族,就是所谓的兽人族,生活于大陆北方,民风淳朴,据夏汐本人所述,这是前几十年的时候,她在西方的魔族斗兽场那里捡到的奄奄一息的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