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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卷:第七夜的缝合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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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娃娃屋的终章
林悦的指尖在解剖台边缘轻轻叩了两下,金属与指甲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仿佛是时间的倒计时。她盯着尸体手腕内侧那个被缝合过的疤痕——“7”字的轮廓被缝线压得发白,边缘还留着针脚歪斜的痕迹,像是匆忙间用非专业工具缝合的,带着一种粗糙的残忍。
“陈队,我需要近三个月内,所有被缝合过伤口的伤者记录。尤其是手腕部位受伤,重点排查女性。”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如同绷紧的琴弦。
陈峰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你怀疑凶手在模仿……或者说,在‘复制’这种伤痕?”
“不是模仿。”林悦抬起眼,眼神锐利,“是‘签名’的确认。凶手在受害者身上留下这个‘7’,可能是在完成一个闭环。这个疤痕的缝合手法非常业余,更像是……某种手工活计的人会用的方式,比如,制作娃娃时缝合关节或布料的技术。”
陈峰看着解剖台上的尸体,喉结动了动,仿佛在吞咽着某种复杂的情绪:“需要我调全市医院的档案吗?”
“不,先从市立医院的急诊科开始。”林悦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市立医院急诊科主任的电话,语气果断,不容置疑:“张主任,我是市警局法医林悦。我们需要紧急调取近三个月所有在急诊科处理过手腕、脚踝缝合手术的患者信息,尤其是伤口有特殊标记的——比如数字、字母,或者奇怪的图案。”
电话那头的张主任显然有些意外,声音中带着一丝犹豫:“林法医?这个……我们需要申请调阅许可。”
“请尽快配合。”林悦的声音冷了几分,如同冬日里的寒风,“这是命案的关键线索。程序后补,责任我来承担”
挂断电话,她转头看向陈峰,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半小时后,急诊科主任会把资料送到警局。在此之前,我需要再确认一件事。”
她转向助手:“死者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DNA比对匹配结果怎么样?”
“没有匹配的上的,林姐。数据库里没有记录。”
陈峰沉吟道:“一个没有前科的人……但作案手法却如此老练?现场和尸体处理得几乎完美,除了这个故意留下的‘7’。”
“也许不是老练,而是偏执的‘练习’结果。”林悦的目光再次落到尸体那些排列规律的针眼上,“这些针眼,我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是在生前留下的。是一种极致的折磨,也是一种‘创作’。凶手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制作’一个符合他内心标准的、永恒的‘娃娃’。”
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一名警员抱着一叠文件匆匆走进来,脚步声打破了实验室的寂静:“林法医,急诊科主任把资料送来了。”
林悦接过文件,快速翻阅着,纸张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当翻到某一页时,她的动作骤然停止。“患者姓名:苏晚晴,23岁,女性。就诊原因:三个月前,左手腕被裁布刀划伤,缝合四针。患者自述是在制作“玩偶娃娃”时不小心所致因手腕被利器划伤。”
“苏晚晴……”林悦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目光落在患者照片上——一个皮肤白皙的年轻女孩,眼睛里带着几分怯懦,但嘴角却抿成一条倔强的线。
“苏晚晴……人形娃娃……”林悦喃喃道,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她想起现场那些仪式性的脚印,高跟鞋,舞蹈般的步伐——那是否正是一个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造物主”,在欣赏、摆弄其“作品”时的姿态?
“陈队!”林悦的声音陡然拔高,“查这个地址!立刻!”
警笛声撕裂了郊区的寂静。当警察破门而入时,苏晚晴正坐在客厅中央的地毯上,周围环绕着数十个制作精良的人形娃娃。它们穿着各异的服装,皮肤是半透明的硅胶材质,关节可以灵活转动。最引人注目的是——每个娃娃的手腕内侧,都用红色丝线绣着一个清晰的“7”,那红色如同鲜血一般刺眼。
屋内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胶水、颜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娃娃的设计草图,以及一些模糊的、像是偷拍的人物照片。
“你们来了。”苏晚晴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种近乎天真的平静,“我知道你们会找到我。但你们弄错了,我没有杀人,我是在……‘完成’她们。”
她的语气温和,甚至带着一丝炫耀,仿佛在展示自己的收藏。
陈峰厉声道:“苏晚晴!我们怀疑你与7号命案有关!请你配合调查!”
“命案?命案跟我有什么关系?”苏晚晴面不改色。
陈峰冷笑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苏晚晴,死者手腕的缝合疤痕和你的伤口完全一致,而且,我们查到你三个月前曾因玩偶制作划伤手腕去医院缝合过。”
苏晚晴的指尖轻轻抚过一个娃娃的脸颊,动作温柔而诡异:“我只是喜欢做娃娃。它们那么脆弱,那么需要人照顾……就像那些被世界抛弃的人一样。”
林悦没有理会对话,她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整个房间。在一个工作台上,她看到了一本摊开的素描本。上面画着的,正是死者被摆出的那个怪异姿势,旁边用娟秀的字迹标注着:“第七号作品·静默天使(未完成)”。
而在工作台一角,放着一排细长的针,与尸体上发现的针眼类型完全吻合
完成?”林悦拿起那本素描本,声音冷得像冰,“用针和线,在活人身上‘完成’你的作品?用安眠药让她们安静,然后再勒死她们,进行最后的‘修饰’?”
接着林悦蹲下身,仔细端详着这些娃娃。其中一个娃娃的脖子上,有一道极浅的勒痕,和死者脖子上的勒痕如出一辙。她猛地抬头看向苏晚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震惊:“这些娃娃……也是你亲手‘杀’的?”
苏晚晴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扭曲的笑容,混合着骄傲与疯狂:“她们是完美的!你不觉得吗?这个世界太脏了,只有把她们变成娃娃,才能永远保持纯洁和美丽。那个女孩……她哭着求我,说她想变得和我的娃娃一样完美。我在帮她!”
苏晚晴的笑声清脆得像风铃,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你知道吗?当一个人把自己变成娃娃,就能永远摆脱痛苦。就像我,父母离异,被继母虐待,我把自己变成了娃娃,可他们还是不要我……直到我遇到了她们。”
她的目光转向林悦,眼神里突然涌出浓烈的恨意,如同燃烧的火焰:“她也想成为我的娃娃!可她太吵了,太不听话了!所以我帮她……帮她永远安静下来。”
林悦的胃里一阵翻涌,仿佛有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想起解剖时发现的那些针眼——不是随机的,而是用针在死者皮肤上绣出的“7”字,和娃娃手腕上的“7”字一模一样。原来,死者不是被“变成”娃娃,而是被当成了“娃娃”来对待。
“你为什么要选她?”陈峰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苏晚晴站起身,走到窗边,月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给她增添了一层神秘而诡异的色彩:“她也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和我一样。我只是想让她像我一样,永远属于我。”
“永远属于你?”林悦的声音发颤,仿佛被一股寒意笼罩,“你把她当成了你的玩具?”
“不,”苏晚晴转过身,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那笑容如同恶魔的微笑,“她是我最完美的作品。我要把她缝得和娃娃一样漂亮,一样安静。可惜,她太抗拒了……所以,我只好给她打‘镇静剂’,让她乖乖听话。”
“胃内容物检测显示死者体内有大量安眠药成分!”助手的电话确认了苏晚晴的话。
苏晚晴的笑声突然变得尖锐,如同夜枭的叫声:“其实,从三个月前她来找我做娃娃开始,我就知道她会成为我的‘作品’。我只是没想到,她会那么吵,那么不听话……”
陈峰试图上前逮捕苏晚晴,她却突然抓起工作台上最尖锐的一根针,对准自己的脖颈,痴迷地看着林悦:“你是法医吧……你懂得人体的完美结构对不对?你应该明白的!最后一个步骤……是让作品获得‘灵魂’的寂静……就像这样……”
“苏晚晴!”林悦大喊,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你错了!这些娃娃不是你的作品,你是她们的凶手!”
苏晚晴的动作突然顿住。她低头看着流血的手腕,又抬头看向林悦,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仿佛从一场噩梦中苏醒过来:“不……她们喜欢我……她们说我是最棒的‘妈妈’……”
林悦慢慢走向她,声音温柔却坚定,如同春风中的低语:“苏晚晴,你不是她们的妈妈,你是她们的噩梦。现在,你该结束了。”
苏晚晴突然尖叫着扑向林悦,却被陈峰死死按住。警员们一拥而上,将她制服在地。她挣扎着,嘴里喊着:“我的娃娃!我的娃娃!”那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如同风中残烛的微光。
林悦蹲下身,轻轻摸了摸一个娃娃的脸颊。娃娃的眼睛是用玻璃做的,里面映着她苍白的脸。她突然想起解剖时,死者眼底有极淡的红血丝——那是挣扎时留下的,如同生命最后的呐喊。
“她不是在求救,是在反抗。”林悦轻声说,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她知道你在哪里,知道你对娃娃做了什么。”
苏晚晴突然安静下来,她看着林悦,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我只是……我只是太孤独了……”
林悦站起身,背对着她,声音轻得像叹息:“孤独是需要被看见的困境,但从不是剥夺他人生命、践踏正义的理由。”
警笛声越来越近,苏晚晴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苏晚晴没有激烈反抗,只是又一次痴痴地笑着,重复着:“第七个……是最完美的……你们阻止不了……”
林悦望着那些被摆成“人形娃娃”姿势的尸体,突然明白——有些伤口,需要用一辈子去愈合;有些罪恶,需要用真相去终结。
而她,只是法医。她的职责,是揭开真相,让死者安息,让生者,学会不再重蹈覆辙。
To Speak for the Dead,To Protect the Living.(为逝者发声,为生者护航)。这句话道出了法医事业的真谛:为死者言,为生者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