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阴暗堕神后》筠泽以松

33、第 33 章

　　方岁说完那句话后，现场一度十分安静，只有本杰原地表演调色盘。

　　安卡拉碰碰方岁的手，在他偏头过来时，比了个大拇指。

　　天使长抬手蹭了一下眼睛，要不是表情过于一丝不苟，都要以为他哭了。

　　他板着脸，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开口：“拿到钥匙就可以回去了，明天自动到岗。神殿很大，屋子都没有住满，房门没有气息的都是空房，可以直接入住。但是卫生得自己弄，吃的喝的也自己解决。”
　　他想了想，又看向本杰。
　　“你去一趟地炎洞，矮人族炼器师正在等你，他是你师父，应该要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本杰有点不太乐意，但还是卖乖的点了点头。

　　神殿规矩不多，最多就是不要学精灵族偷喝圣水，不要学神族上班睡觉，不要学亡灵族半夜吓人玩儿，不要学矮人族锤爆地板，更不要学龙族打劫人族商贩，弄一大堆华而不实的宝石金币囤着。

　　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神官入职仪式就这么草率的结束了。

　　方岁和安卡拉顺着长廊走，却并未看到天使长所说的‘很多空房’，他们走了好半天，才在尽头找到一间没有气息的门。

　　安卡拉眼睛亮亮的：“很安静，叫起来肯定没人发现。”

　　方岁听得心里发慌：“叫什么？为什么要叫？”

　　难道神殿里也有什么谋杀案之类的.......

　　“床啊。”安卡拉一脸理所当然，“你吃饭的时候没声音吗？不叫两声吗？”

　　方岁：“.......”

　　安卡拉指指点点：“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魅魔。”

　　方岁：“.......”

　　方岁冷静地说：“我们进屋吧。”

　　方岁是房间的主人，安卡拉是以侍从的身份跟上来的，因此只需要他的气息即可。方岁在阵眼留下一抹气息，就算占据这间房了。

　　折腾大半天，他已经有些疲惫，想洗漱一番，好好睡个觉。却没想刚推开门，整个人就傻了眼。
　　这屋子的装饰和海纳德庄园中的一模一样！！

　　方岁差点反手把门拍上。

　　“长什么样？长什么样？让我看看呀！”安卡拉在身后蹦跶。

　　方岁沉默地让开一条路，他便挤了进去。

　　“好复古的装扮，像几千年前的风格。”安卡拉嘟囔道。

　　安卡拉看来完全不记得海纳德的事情，他的身份也有点奇怪。只是方岁的脑子乱得很，暂时没有精力放在他身上。

　　他进屋，关门，坐在床上。
　　沉默地盯着正前方的神明画像。

　　厄洛斯泽到底什么意思？
　　这也是试探的一环吗？希望看到他的反应？这么说......

　　方岁四下张望。

　　这里难道有他的监视？

　　有点吓人......

　　算了，如果只是想试探，那小心一点，不给反应就行。反正只要没确认，怎么都有余地解释。

　　方岁开导好自己，看到桌面摆放的洗漱用品，准备洗漱一番然后睡觉。

　　然而在卧室里东摸摸细看看的安卡拉却快他一步拿起牙刷，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呀？”

　　方岁僵了一下。

　　光之大陆有净尘魔法，很少人会用传统的方式洗漱。除了他和厄洛斯泽，没人知道牙刷的用法。

　　差一点.......

　　方岁吓出一身冷汗。

　　安卡拉反复查看，突然福至心灵：“难道是扩张用的？是不是有点太大了，看起来好疼。”

　　方岁敷衍：“嗯嗯啊啊，应该是，不知道啊。”

　　安卡拉：“要不我们试试？”

　　方岁：“？”
　　方岁：“......”

　　方岁把安卡拉推出主卧，并用力地拉起屏风。

　　安卡拉捏着牙刷，不满地撇了撇嘴：“又装纯，这里又没有饭。反正你以后也要用的.....”

　　不如他先试试吧。

　　安卡拉缓慢地脱下裤子......

　　方岁不知道屏风外的安卡拉正在做什么可怕的事情。他僵硬地躺在床上，觉得一切都太超出了。
　　厄洛斯泽的直觉准，人又倔，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就不能放过他么......

　　至高神、万族敬仰、永恒生命.....

　　明明已经得到这么多，为什么偏偏抓着他不放呢。

　　方岁翻了个身，望着窗外滚滚卷云。这里和海纳德最大的区别就是光线和景别。神殿坐落于雪峰之巅，云卷像一团一团结起来的海。哪怕是深夜，也有星光落入屋内。

　　静悄悄的夜晚，容易让人升起许多遐想。

　　方岁敲敲系统：“要是我暴露身份，直接让他杀一次，能不能消除黑化值？”

　　【嗬！！！！】
　　系统狠狠地抽了一口气。
　　【主人，你在说什么恐怖故事！！】

　　方岁：“？”

　　【绝对！绝对！绝对不要有任何死亡的想法！他会直接爆炸的！！】

　　方岁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不是恨我吗？”

　　【有可能是爱你呢QAQ。】

　　方岁想都不想就反驳：“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方岁说：“......我可是狠狠背叛了他，还说那么多扎心话。他不把我抽筋拔骨都算好，怎么可能爱我。”

　　系统比划：【万一呢？他是个变态啊。】

　　“你才变态！”
　　方岁凶了一下，又长叹一口气。
　　“我跟你这种恋爱脑说不清。”

　　【QAQ！】

　　【反正主人绝对不能死，绝对绝对不能，否则就算任务失败。命不给你，钱也不给你了。】

　　方岁：“......你！”

　　系统又换了个角度：【而且主人想啊，如果厄洛斯泽大人真的恨你，他抓到你肯定会狠狠折磨。说不定会虐死，救活。再虐死，再救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消气呢。他可最清楚哪些刑罚痛苦，毕竟大陆所有酷刑，他都经历过。】

　　方岁心里刺了一下。

　　【所以主人千万不要有暴露身份死一次的想法，千万千万不要有！！】

　　方岁妥协了。

　　算了，不就是装不认识么？
　　有什么难的！

　　从明天开始，他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控制自己的言行，先从模仿魅魔本能开始吧。

　　不就是好色没节操嘛，有什么难的——

　　就在这时，外屋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啊啊啊啊啊啊！！！！”

　　方岁心里一抽，连忙坐起身，问道：“安卡拉？你怎么了？”

　　安卡拉颤巍巍的声音传来：“没、没事，伤到了，有点残菊花。那个桌上的扩张器不要用，好痛啊。”

　　方岁花了5秒钟的时间反应过来‘桌上的扩张器’是什么，顿时：“.......”

　　牙刷生捅啊？？？
　　他收回前言，魅魔真的很难模仿！！要不还是另辟奇路吧！！

　　......
　　次日清晨，日照金山，卷云染上点点金光，漂亮得不可方物。

　　方岁用净尘魔法洗漱完毕，带着一股木兰花味拉开屏风。

　　安卡拉竟然早早就醒了，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方岁想到昨晚的事，神情有些麻木，关心道：“你去哪里，那里......咳咳，那里不疼吗？”

　　“疼，不过神殿那么多好饭，我准备勾搭饭饭。”
　　安卡拉眨了眨眼。
　　“一起？”

　　方岁冷静：“不了，你注意.....呃，安全。”

　　安卡拉挥了挥手，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方岁盯着他背影，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
　　魅魔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他真的模仿的来吗？

　　太糟心了。

　　方岁抹了把脸。

　　系统还在加载任务，目前属于待机状态，他打算先好好工作。

　　方岁来到藏书阁。

　　藏书阁很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书卷的气味。弧形穹顶透出天光，投向空旷的地面，细碎的尘埃在光线中漂浮。
　　整墙都是书和手札，分门别类码得整整齐齐。

　　方岁好奇地打量书柜的标签，有风火冰雷元素攻击魔法书，也有两千多年前流行的金木水火土手札。治愈系、驭兽系、炼药、炼器、阵法、药水.....所有书籍都能在这里找到。

　　他叹为观止，心中涌现出一股对知识的敬畏之情。

　　就在这时，一个特殊的书柜吸引他的注意。

　　很小，红色的，鎏金字体刻着：《至高神本纪》。

　　方岁顿了一下。

　　这里大概，或许，可能，记录着厄洛斯泽两千多年中发生的事情。

　　他鬼使神差地取出一本，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

　　开篇介绍的是厄洛斯泽人族期。

　　那些可怕的酷刑和长达二十多年的歧视，浓缩成10页短小的前言。开头第一句便是：“大陆曾经想要杀死我们的神明。”

　　方岁的指腹划过这句话，停顿了将近半分钟。

　　【主人，往下看呀。】系统也很好奇，不由得催促。

　　方岁这才翻开下一页。

　　厄洛斯泽成神后的两千多年，曾经历过几次大变动。

　　第一次变动，史称‘血色百年’。

　　那时厄洛斯泽刚刚成神，以教会为代表的人不服，认为恶魔不配为神。组建了一个‘净世联盟’，打着弑魔旗号，号召整片大陆追杀厄洛斯泽。

　　这场‘弑魔行动’持续整整百年，天际永远蒙着一层血红色的雾。也是这时，仰仗新神明的八大种族复苏。
　　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在死人。
　　《至高神本纪·卷二》记载：“......凡联盟所经之处，村镇皆焚，草木含悲，妇孺之口教以诅咒神明之语。”
　　如今亡灵族的地盘‘恸哭山’，就是那百年中死去的人的枯骨累叠而成的。

　　第二次变动，叫“灭世之灾”。

　　大概是人族弑神的行为惹怒法则。大地突然裂开深不见底的口子，涌出苍白色的‘寂火’，那火扑不灭，燃不尽。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大陆几近毁灭。

　　也是这时，人族才记起，大陆其实有神明。

　　他们的祷告词，终于将‘光明神’替换成‘至高神’，日以继日地祈求神迹出现。

　　第七天，神降。

　　至高神孤身出现在恸哭山，划破手腕，金色的神血缓缓落在大地，汇聚成一个覆盖整片大陆的神级大阵。
　　肆意流淌7日的‘寂火’终于熄灭。

　　这道大阵封住破损的‘法则’，以神格为阵眼，神力为燃料，神血为引子，重新滋养几近崩溃的光之大陆。

　　苍白的‘寂火’印在神明脸颊，毫无生机的红眸并无任何情绪，他像一具尸体，一尊石像，一座雪山，强大、冷漠、高不可攀。

　　没人知道神明为什么垂怜他的子民。

　　然而当第一缕干净的风，从恸哭山吹向四方。干裂的河床重新涌出清泉，猩红的云雾散去，微凉的雨滴落在大地，滋养着第一株长出的嫩芽时.....

　　平原上，一个幸存的人族老者抚摸湿润的土地，颤巍巍地跪了下去：“吾神.....”

　　他像倒塌的第一块骨牌。

　　躲在地下的矮人族爬出来，扔了武器，额头抵着大地，痛哭不止。

　　森林里的精灵停止哭泣，朝那轮缓缓升起的太阳，以及阳光下的身影，唱起古老的祈福歌。

　　巨龙飞出坍塌的巢穴，盘旋在神明四周，喷出赤焰大火，恭迎新神归位。

　　也是这一刻，他不再是‘恶魔’，而是光之大陆至高无上的神明。

　　那一天，就是神降日。

　　方岁合上书，极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心脏有点疼，像有人用细细的铁丝用力地绞了一下。

　　他捂住胸口，垂下眼睑。

　　那段时期，很难吧。

　　要是他在就好了。

　　啊呸呸呸呸，好大的脸，他在只会拖后腿好么。

　　方岁把厚重的《至高神本纪》放回书柜，正准备把这里的书都记录一下时，藏书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方岁以为是来藏书阁蹲神明的神官信徒，一边回头一边说：“这里准备清扫，不如留下讯息，神明一来我就告诉你.......”们。

　　厄洛斯泽倚在门沿，沉寂地望着他，冷白的面容一如既往地淡漠、疏远。褪去神降日的柔白神光，显得更真实，也更危险。

　　方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