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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孤舟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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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孟舟的孕期在孤独中缓慢前行。
失去了Alpha信息素的天然安抚,他的身体对腹中胎儿产生了剧烈的排斥反应。
晨吐不再是清晨的短暂不适,而是持续整日的折磨,任何细微的气味——食物的味道、香皂的香气、甚至窗外飘来的花香——都能引发翻江倒海的呕吐。
医生为他开了合成雪松信息素,那是对边江然信息素的拙劣模仿。每周,远孟舟都要前往医院接受注射。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冰冷的液体流入血管,带来短暂的平静,却始终无法触及灵魂深处的渴求。
这天下午,他刚从医院回来,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门铃突然尖锐地响起。门外站着边江然的父亲,那个曾经被边江然彻底拉黑的男人。
“我儿子死了,他的财产理应归我!”男人理直气壮地推门而入,浑身的酒气混杂着劣质烟草的味道,让远孟舟的胃部一阵抽搐。
远孟舟护着微隆的小腹,声音因紧张而发抖:“江然的遗产已经按法律程序处理完毕了。”
“法律?”男人嗤笑一声,布满血丝的眼睛贪婪地扫视着公寓,“你们已经离婚了,你算什么身份?一个外人,凭什么占有我儿子的东西?”
争吵声中,远孟舟感到一阵眩晕。男人的信息素——一种混杂着酒精和腐败气息的信息素——让他恶心反胃。他后退几步,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请你离开。”远孟舟的声音虚弱却坚定,“这是我和江然的家。”
“家?”男人冷笑,“我儿子死了,这里就该是我的!”
就在远孟舟几乎支撑不住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谁敢动我儿子?”远孟舟的母亲站在那儿,手提着一个简单的行李袋,风尘仆仆却气势不减。
场面一时凝固。这位平日里对继子偏袒有加的母亲,此刻却像护崽的母狮,大步走进客厅,直面边江然的父亲。
“你、你们已经离婚了!”边父气势稍减,但仍强撑着说。
“离婚了又如何?这是我儿子住的地方!”母亲的声音斩钉截铁,“我告诉你,我虽然平时对孟舟关心不够,但他终究是我的孩子。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否则我立刻报警!”
或许是母亲的气势震慑了他,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确实理亏,边父咒骂了几句,最终还是悻悻离开了。
门关上后,母亲转过身,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儿子。她的目光落在远孟舟微隆的小腹上,眼神复杂。
“你怀孕了?”她的声音柔和下来。
远孟舟点点头,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数月来的委屈、恐惧和孤独,在这一刻决堤。
母亲轻叹一声,伸手擦去他的眼泪:“傻孩子,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留下来照顾远孟舟,为他熬制清淡的粥,整理家务,甚至学着为他注射信息素。虽然她的动作生疏,眼神中偶尔还会闪过一丝对继子的牵挂,但她确实在努力弥补这些年缺失的母爱。
然而,即使有母亲的陪伴,深夜依然是远孟舟最难熬的时光。
每当夜深人静,他会悄悄走进衣帽间,打开边江然的衣柜。雪松的香气已经变得很淡,但他依然能从中捕捉到一丝熟悉的痕迹。他抱出边江然常穿的那件灰色毛衣,将脸埋入柔软的织物中,深深呼吸。
“江然,我好想你...”他在黑暗中低语,手指轻轻抚摸着毛衣的纹理,仿佛还能感受到爱人的体温。
孕期的荷尔蒙变化让他的情绪起伏不定。有时,他会抱着毛衣低声哭泣,为边江然无法看到他们的孩子而心痛;有时,他又会对着腹部柔声细语,告诉未出世的孩子关于另一个父亲的故事。
一天深夜,剧烈的胎动将他惊醒。小家伙在肚子里拳打脚踢,仿佛急着要来到这个世界。远孟舟蜷缩在床上,感受着这奇妙的生命律动,泪水再次滑落。
“你也想他,对不对?”他轻声对腹中的孩子说,“爸爸也很想他。”
母亲听到动静,推门进来。看到远孟舟抱着毛衣哭泣的样子,她沉默地坐在床边,轻轻拍着他的背。
“妈,”远孟舟哽咽着问,“为什么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母亲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轻拍着他的背。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她眼角细密的皱纹和泛红的眼眶。
次日清晨,母亲为远孟舟准备早餐时,突然开口:“我订了下周的火车票回去。”
远孟舟手中的勺子顿了顿。
“你弟弟那边...还需要我。”母亲避开他的目光,“不过你放心,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远孟舟点点头,理解母亲的难处。她已经在两个儿子之间做出了选择,这一次,她至少选择了他一段时间。
至少,还记得他。
母亲离开后,公寓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远孟舟站在窗前,望着楼下母亲离去的身影,手不自觉地抚上腹部。
“宝贝,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他轻声说。
然而,就在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他感受到腹中一阵强烈的胎动,仿佛是小家伙在抗议——不是两个人,是三个人。边江然虽然不在了,但他的爱,他的血脉,将永远与他们同在。
远孟舟深吸一口气,擦去眼角的泪水。前路或许依然艰难,但为了这个孩子,为了边江然留给他的最后礼物,他必须坚强。
孤独的孕育之路还很漫长,但他已经准备好了。因为在每一个漆黑的深夜里,总有记忆中的雪松香气,和腹中新生命的跃动,陪伴他度过漫漫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