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九月的风，没吹热旧关系 ...
-
九月的风裹着梧桐叶的碎影，扫过明德中学红砖墙时，沈星眠正攥着书包带站在公告栏前。高三（1）班的名单里，“陆知言”三个字排在最顶端，笔尖力道遒劲，像他本人一样，永远带着种不容靠近的锋利——笔锋收得极快，连本人一笔的勾都透着股利落，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浪费。
她的指尖无意识蹭过公告栏的塑料边，冰凉的触感没压下心头的发紧。直到身后传来林闪闪咋咋呼呼的声音：“星眠！发什么呆呢？再不走老班要查岗了！”
沈星眠回神，把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没什么，就是看看分班。”
“看分班？你不早知道跟陆神一个班了吗？”林闪闪凑过来，顺着她的目光落在“陆知言”的名字上，挤了挤眼睛，“说真的，你们俩这青梅竹马当得也太离谱了吧？住对门三年，高中加起来说的话能凑够五十句吗？上次我问顾衍之，他说陆神手机里连你联系方式都没有——”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扎在沈星眠心上。她和陆知言不是一直这样的。
小时候的夏天，陆知言会踩着夕阳跑过来，把刚摘的枇杷塞进她手里，枇杷上还沾着树汁，他却急着说“我妈让我给你的，甜得很”；会在她被隔壁院男孩抢了漫画书时，把她护在身后，奶声奶气却咬着牙说“不许欺负沈星眠，不然我告诉阿姨”；会在她生日那天，把攒了半个月零花钱买的《樱桃小丸子》漫画递过来，封面贴着他画的歪歪扭扭的小太阳，还说“这个太阳跟你笑的时候一样”。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好像是陆叔叔调去重点高校当教授那年。陆叔叔是出了名的严父，对陆知言的期望高得吓人——年级排名掉一名要罚站一小时，周末想出去玩得先做完三套理综卷，连他画了一半的漫画，都被当着面扔进了垃圾桶，说“画这些没用的东西，不如多背两个单词”。
渐渐地，陆知言的笑容少了。放学回家时，他的书包越来越沉，路过她家门前时，脚步总是匆匆的，再也不会停下来喊她“星眠，一起走啊”。有时候沈星眠在阳台写作业，能看到他家书房的灯亮到后半夜，窗帘缝里漏出的光，像根绷紧的弦。
后来，她又遭遇了一场“意外”——高二那年，班里女生因为嫉妒她的作文被语文老师当范文读，故意散布她“靠讨好老师才得高分”的谣言。连以前跟她一起吃饭的女生，都开始绕着她走。那段时间，沈星眠总是一个人躲在图书馆角落，偶尔在走廊碰到陆知言，也只是飞快地低下头，假装没看见。她怕自己的“麻烦”，会让本就活得紧绷的他，更不自在。
“星眠？星眠？”林闪闪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快走吧，老班说今天摸底考，迟到了要罚抄《劝学》的！”
沈星眠点点头，跟着林闪闪往教学楼走。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个男生，叽叽喳喳的声音盖过了上课铃前的预备音。男生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手里捏着本数学练习册，正低头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格外清晰，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连低头的动作都透着股疏离的干净。
是陆知言。
他身边站着的是顾衍之，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也是班里的“两大巨头”——陆知言是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学霸，顾衍之则是体育好、性格开朗的富二代。明明性格截然不同，却偏偏形影不离，顾衍之总说“我跟知言啊，就是冰和火，少了谁都不行”。
沈星眠下意识想躲，脚步却被林闪闪拽住了：“走啊，愣着干嘛？咱们班就在三楼，正好跟他们同路。”
不等沈星眠反应，林闪闪已经拉着她往前走了。路过陆知言身边时，沈星眠的心跳得飞快，她盯着自己的白球鞋，鞋尖蹭着台阶缝，连呼吸都放轻了。
“哟，这不是沈星眠吗？”顾衍之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点调侃的意味，“好久不见啊，怎么见了我们跟见了鬼似的？头都快低到胸口了。”
沈星眠的脸瞬间涨红了，像被按了开关的番茄。她抬起头，刚想解释“没有，我只是在看台阶”，就对上了陆知言的目光。他的眼神很淡，像秋日里平静的湖面，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那目光里没有惊讶，没有熟悉，甚至没有一点点波澜，仿佛她只是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下一秒，他就移开了视线，继续跟顾衍之讨论刚才的题目：“最后一道大题的辅助线，其实可以从另一个角度画……”
那一眼，比顾衍之的调侃更让她难受。仿佛他们之间那些关于枇杷、漫画和小太阳的回忆，都是她一个人的幻想。
“顾衍之，你别逗她了。”林闪闪看不下去了，拉着沈星眠往楼梯上走，“星眠，我们走，别理他们。”
沈星眠被林闪闪拉着上了三楼，身后顾衍之的笑声还隐约传来。她的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书包侧兜的水杯里，水晃出细小的波纹，像她乱掉的心跳。
她知道，陆知言现在是天之骄子。是老师办公室里“要向陆知言学习”的榜样，是同学嘴里“陆神”，是陆叔叔眼里“未来能上顶尖大学”的骄傲。而她，只是个普通又内向，还曾被孤立过的女生。他们之间，早就隔着一条看不见的鸿沟了。
走进高三（1）班教室时，上课铃刚好响了。沈星眠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刚把课本拿出来，就看到陆知言走进来——他的座位在第一排正中间，是老师特意安排的“学霸位”。他放下书包，拿出练习册，动作熟练得像程序设定好的，从头到尾，没往她这边看一眼。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九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他的练习册上，却没让那片区域变得温暖。沈星眠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也许，他们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九月的风，没吹热旧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