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三章 ...
-
影五大惊，“属下不敢！”
沈观复垂眸看他，语气波澜不惊，“你要抗命？”
这个名头扣下来，令影五心中惊慌。他已经犯了这么多错，若是再来一个罪名……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下来。其实死对影五来说也没什么，但他现在还不想离开主人。
影五想了想，还是上床吧。在受罚之前还能与主人近距离接触，就算事后主人想要追责，那他也甘之如饴。
看着影五乖乖躺在床上，总算多了几分顺眼。沈观复将桌上的药碗递给他，“就这么不想治疗，连药也不愿意喝？”
影五看见主人亲自把药端过来，哪还敢耽误，接过来仰头一口闷了。听见主人问话，他有些语塞。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主人的床上，哪里还有心思去喝药，生怕下一秒影一就拿着鞭子打过来了，忙不迭去院外跪着。
但影五可不敢跟主人顶嘴，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属下知错，请主人责罚。”
沈观复默然，这人是除了请罪，其他的一句话也不会说了是吧。
“知道错了还不好好躺着。”
在、在主人寝房里房间养伤吗……
影五惊疑不定，试探抬眼，“属下……不能回自己房间吗？”
沈观复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不行，扶楹说你需要静养，我这儿正好。”
受了那么重的伤，人要是走了万一又出意外怎么办，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最好。
主人说得如此果断，那自然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影五默想，蜷在床角不敢动。玷污主人床榻……不知自己还能不能熬过这次刑罚了。
看人如此委屈模样，沈观复心软了下来。
“影五不是最听话了吗？肯定不想让我因此烦恼吧？”
如此温柔的语气……影五有些迷糊了。难道自己在刑房的遭遇，莫非是真的？不是自己的臆想？
面对如此温柔的主人，影五喏喏不知所言，只知道点头应是。
“属下……很乖，很听话。不会给主人添麻烦的。”
沈观复笑了笑，伸手指床：“那就躺下好好休息，我还等着影五养好了继续帮我做事呢。”
主人温柔下来，真的让人无法招架……影五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认命的想。
……
安顿完影五，沈观复独自把整个苍梧宗逛了一圈，对苍梧宗的布局和地形算是有了初步了解，至于那些更深层次、隐藏在地底下的东西，并不着急去关注，反正不出意外是穿不回去了，日后有的是时间。
逛了将近两个时辰，沈宗主派人来请沈观复一起吃饭，沈观复又借着这个机会跟二人扯了些家常，对二人的态度愈发清晰。
好不容易拉扯完，沈观复移步回了寝房。
苓雪正站在门外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
“发生什么事了？”沈观复走上前问。
谁曾想苓雪一见到他就跪了下去，“请少宗主恕罪！影五大人不愿用膳，婢子、婢子实在是没有办法。”
苓雪心里那个气啊，好不容易少宗主吩咐她做事，结果她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不知道以后少宗主还会不会任用她。
沈观复疑惑，不愿用膳，莫非饭里有毒不成？他摆了摆手，没必要为这点小事降罚，让苓雪退下了。
沈观复推门一看，饭菜摆在桌上，热气已经完全消散。转头看向床上的人，原本是对着墙跪的，见他回来又转身对着他跪了。
沈观复又是无奈，幸好下午已经让他把伤口重新包扎，现在没看见血渗出来，倒是不急着叫他起来了。
沈观复走过去蹲下，正要伸手抚摸影五的头。
但影五一看主人竟然对自己蹲下，顿时无措，挪动着身体就要趴下，然而背后便是墙壁，前面就是主人，影五想退也退不到哪里去，更别说趴下了，只好努力将身子压弯，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沈观复叹了口气，手指挑着影五下颔，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怎么不吃饭？”
眼神之温润，语气之自然，从未有过如此待遇的影五身体猛然僵住，下意识回答：“未得主人允许，属下不敢。”
这人真是……沈观复无奈又好笑。若是自己今夜不回来，岂不是要饿上一夜？
“那现在主人允许了，要吃饭吗？”
影五犹豫了一下，乖乖点头，“要的。”
让生着病的人吃冷饭，自然是不行的。不过苓雪已经被自己叫下去休息了，再把人叫来自是不妥。若是自己去拿饭，恐怕这人要在这一直跪到自己回来。
沈观复决定派个影卫去，朝空中打了个手势，迅速跳下来一人，依旧是影二。
“你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热菜，就说是我要的。”
影二领命，转身就走。
“影五。”
影五跪直，定是主人有事要吩咐自己了。
“别跪着了，去凳子上坐吧。”
影五下意识想到，一个影卫，怎么可以坐主人的位置。于是待在原地没有丝毫动作。
沈观复找了个方便观察影五的位置坐下，好整以暇道：“影五，这才不过一日，你已经抗令好几次了。”
此话一出，影五顿时面露惊恐，主人好心让自己在寝房里养伤，自己竟然……自己是把脑子留在刑房了吗！
不过一瞬，影五闪身坐到凳子上，但屁股只占了小部分空间，连三分之一都不到，像是随时准备跪下去。背脊挺得笔直，表面不露分毫，余光却悄悄飘到主人身上，等待主人继续发话。
这姿势……只会比跪着更累。沈观复一眼就看明白了影五的心思，知道要是再继续就会适得其反，于是不再多说。
算了，后面慢慢来吧。
至于自己……嗯，人设已经稀碎，而且看着几个影卫的样子是真的害怕自己，当是不敢对自己下手的，暂时就把它扔一边吧。
影二很快端来饭菜放到桌上，见沈观复没有别的吩咐，旋身一跳攀上房梁继续值班。
“吃吧，吃完了就休息。”
沈观复打了个哈欠，这一天费的精神比穿越前处理好几天的家族事务还要多。
影五心想主人应当是困了，但是因为要守着自己把饭吃了，所以才强撑着。影五偷偷抬眼看了眼沈观复，想劝沈观复先去休息，没想到正好与沈观复看过来的视线相撞，脑子里的想法立刻消散得干干净净。
“怎么，不合胃口？”沈观复问。
影五诚惶诚恐的摇摇头，盯着面前的饭菜不敢接话。影阁出来的哪有挑食的，每日膳堂准备的饭菜最好的就是热馒头和腌酸菜了，饿极了用草根树皮来充饥都是常有的事。
“那怎么不吃？等我喂你？”沈观复拖着笑问。
影五头摇得更迅速了，生怕主人继续提问，拿起筷子端起碗就往嘴里塞。人终于开始吃了，沈观复就没再继续打扰。喝杯茶的功夫，影五已经吃完了。
影五坐立难安，等了一会儿，不见主人有吩咐，又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哪里惹了主人不快。可是他念着主人方才已经有了明显的困意，却又不敢直接开口让主人去休息，因为这听起来很像在赶人，他不敢，所以只好狼吞虎咽的把饭吃完，以至于现在陪主人干坐着。
好在沈观复没什么为难他的心思，盯着影五看了会，睡意上来，让人困了就睡，自个转身去了次卧睡觉。
次日。
沈观复睡了个好觉，一觉醒来神清气爽。转步去了主卧却没见人，心里奇怪。适时苓雪进来伺候他洗漱，沈观复顺嘴问了。得知影五一大早就去了影阁晨练，霎时脸就黑了。
身上的伤有多重，沈观复不信影五不知道。况且昨日自己都亲口说了，让他好好养伤，结果一个没看住，就跑去影阁折腾。
等穿戴整齐，沈观复就去了影阁。因为他有心隐藏自己的气息，再加上内力深厚，是以到了影阁，除了值守的人，竟无一人发现。值守的影卫一看见他就要下跪，沈观复打了个示意免了他的礼。
那影卫愣了愣，快步走到沈观复面前弯腰询问，“主人，影一大人正在主持晨练，要将他召来吗？”
沈观复摆手，随口回答了句不用。
影卫懂了沈观复的意思，识趣的回到值守的地方，没再出声。
影卫们晨练的地方实在好找。
哪怕沈观复是第一次来，也没有迷路。
无他，偌大的地方只有一处传来兵器相接的声音，傻子也知道往哪走。
整个场地被划为好几块，看样子是一队一个地方。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呆着。沈观复看到的，是所有人都在沉默的练习招式，若是哪一招错了，或者姿势没做标准，就兀自去旁边领鞭子，然后继续训练。
很奇怪，即使所有人都是同样的装扮，着一身黑衣，绑高马尾，但沈观复还是一眼就看见了身角落的影五。他手里拿着影卫标配匕首，一招一式的变换中带起地上的沙石扰乱了他的视野，但他的动作却并没有慢下来，反而愈加迅捷。
沈观复懂了，影五这是将沙石视作敌人，每次出招都带着一招毙命的决心。所以，空中旋升的沙石因他招式变得粉碎，不仅是他武功高强的反馈，更是他努力战胜敌人的证据。
等一轮训练完毕，已经过了三炷香。沈观复打算趁这个时间找影五算账，所以没再收敛气息，因此影一迅速发现了他。
“谁！”
一柄匕首朝着沈观复正面袭来，沈观复旋身躲过。
也是这时，影一发现了是沈观复，慌忙跪地请罚：“属下知错，请主人责罚！”
首领一跪，其他人哪有站着的道理，瞬间乌泱泱跪了一大片。
“啊……没事，我的原因。”沈观复摸了摸鼻子，还真不怪影一，毕竟这么大批人在训练，突然窜进来一个陌生人，而且武功还不低，影一如此警惕也是应该的。
谁料这话一出，影一跪得更下去了，恨不得整个身体都趴在地上，像是支撑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沈观复：……我应该没有很凶吧？
“都起来吧。”
沈观复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
但是没有人敢起来。
沈观复低头看向影一，微微一笑：“影一。”
影一琢磨不出主人是什么意思，只好试探回道：“属下待会自去领四百鞭。”
沈观复依旧笑着看他，影一突然领会，迅速起身：“多谢主人！”
于是一大片人又齐声说道：“多谢主人！”
沈观复点头算是应下，道：“我来找影五。”
影一一听是找影五，神色一凛。主子莫非是要现在惩罚影五？若是真的，影五恐怕……凶多吉少。想是这样想，影一可不敢耽误半点功夫，打了个手势叫影五上来。
达到了目的，沈观复不打算多留。想起影一方才的请罪，担心他真的去领罚，于是张口说道：“今日是我来得突然，你有警惕心自然是好的，故而罚便免了，只是下次需要看清人再出手。”
影一惊讶，正要说些什么，影五恰好来了，打断了他。沈观复猜测无非是些谢恩的话，便示意他不必再说。转身看了一眼影五，语气轻飘飘的，却让影五打了个寒颤。
“回了院子再跟你算账。”
一路上，影五乖乖跟在身后，不敢发出丁点声音，脑海里飞速旋转，思考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可自己分明才与主人见面，话都没说上一句，实在是想不出错在哪里。
但是主人看起来很生气……
难道是、难道是训练时姿势没对？
很快到了泽芳院，影五不敢等主人亲自来问罪，砰地一下跪地，：“属下知错，请主人责罚！”
沈观复有些意外，这人真知道错了？
“那你说，错在何处。”
“属下晨练偷懒，未及时保护主人。”
若说沈观复本来只有三分生气，此刻已然被影五的话激成了五分。
“你倒是会给自己找错！”沈观复磨牙。
影五闻言惴惴不安，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来平息主人的怒火，只好垂着头膝行两步。沈观复衡量了下，是个他伸腿就能踹到影五的距离。
可是沈观复心里又不爽了，毕竟他又不是真的想罚影五，只是想给影五一个教训，好让他后面好好养伤而已，现在整得他沈观复像一个故意刁难人的魔头一样。
想通了，沈观复也不纠结，但是此刻影五垂着头的姿态格外碍眼，他啧了一声，“抬起头来。”
影五听话的抬起头。
于是沈观复就看见了影五满是血丝的眼睛，以及无论怎么遮掩也盖不住的疲倦模样。
沈观复愣了，问：“你昨晚没睡？”
影五当然不会对主人撒谎，所以在听到问话就点了头。
沈观复更不解了，“难道你认床？”
影五摇头，没说具体原因，只道：“属下……睡不着。”
沈观复不知道，影五昨夜虽得了令，可身为主人的他睡在次卧，而影五身为低贱的影卫却睡在主卧，实在是说不过去。但他不敢抗令，只能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夜未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