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二十年前》麻辣山竹

14、逃婚

　　沈玉心头泛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她常和沈璃呆在一起，沈璃那些闲言碎语，她自然也熟。

　　以往听到那些人言论后，沈璃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头耷脑提不起劲。可这次却不同，她竟然敢主动去跟那么强势的大娘理论，且最后的结果，大娘竟然输了，而沈璃，现在十分淡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沈璃的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思绪却飘得远了。

　　她想起了从小到大无数个相似的场景，在场的人换了又换，但相同的是那些八卦的嘴脸，恶心得让她想吐。只是毕竟心理年龄近30岁了，再翻涌的情绪，面上也能压得稳稳当当。

　　身后是一群小孩的吵闹声，商量着要把枕套里也翻一遍。眼前是电视的嘈杂声，不知道谁放的《上错花轿嫁对郎》，倒算应景。

　　在里间坐了一会，觉得又吵又无聊，沈璃开门走出去，刚刚那群沙发上的女人已经挪到席上，洪桂香和沈怀兰也在席上吃酒。

　　沈怀兰是洪桂香的女儿，沈怀康的大姐，沈璃和沈楠的亲姑姑。

　　按规矩，堂席是等快到中午，新郎到后才开。现在，沈璃看了眼条几上的座钟，才10点半。

　　沈璃走到院子外，刚才聚在这里打牌的男人都进去吃席去了，扑克牌凌乱地散了满桌。

　　她坐下理牌打发时间，现在流行打掼蛋，用的是两副牌，她先一张一张按顺序摆好，再按花色分成两沓。

　　一张方块九被风卷走，沈璃忙起身去追，指尖刚捏住牌角，抬眼撞见一辆黑色小轿车，驾驶座上的男人倚着靠背，面无表情地发着呆。

　　沈璃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但脑子中搜刮了一圈，也没想起来。

　　应该是沈家的哪个亲戚，或许以前在红白事上见过。

　　沈璃一边理着牌一边回忆,等她把牌装好塞进纸盒里后，又回头去看那个男人，他还是保持跟刚才一样的姿势。

　　沈璃好奇，绕到车后去看他的车牌号，北N,是北城人。她又回头看了路边停着的一排车，其实统共没几辆，现在买车的家庭少，车牌号都是统一的林C，这才是本地的。

　　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倒是被冻得浑身哆嗦。

　　沈璃又回到沈子月的卧室，那群小孩嘴里含着糖，坐在床边正看电视剧，沈璃坐到沈楠边上。

　　电视上放到杜冰雁和将军相认的剧情，沈楠拧着眉毛：“杜冰雁太亏了，这个将军不如齐天磊帅！”

　　沈丹丹接话：“我也觉得，杜冰雁这么漂亮，这个将军跟她一点都不配。”

　　沈子月的伴娘听一群小孩说话，有些好笑，她是沈子月的同学，也是读过些书的，思想也新潮，“什么配不配，两情相悦就是最配的，其他的都……”

　　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几个小孩都没在意，只有沈璃转头看她，却见她小心翼翼地看向沈子月，而沈子月盯着电视，神色恍惚。

　　沈璃觉得有些古怪，竖起耳朵听两人谈话。电视声音大，再加上身边都是小孩，两人没有特别避讳。

　　伴娘问：“他没再找你吧？”

　　沈子月垂下眼睛，捏着手里的小灵通，指尖泛白：“他打了好多通电话，我都没接。”

　　刹那间，沈璃脑中所有的碎片迅速拼到一起了，她想起来车里的那个男人是谁了。

　　她确实见过那个男人一次，也是在沈子月的婚礼上，不过是八年后沈子月二婚的婚礼上。

　　这个男人是沈子月的大学同学，也是沈子月的初恋。何小英嫌他家境贫寒又是外地人，不同意两人在一起。她性子强势，沈子月从小就不敢忤逆她，两人被生生拆散，沈子月所嫁他人。

　　直到八年后，两人再度重逢，旧情复燃，双双离婚再续前缘。二婚一般是不会办酒的，何小英也不同意，可那时的沈子月已经不是任她揉捏的乖乖女了，在家里要死要活，闹着非要办酒。

　　何小英和沈怀业拗不过她，只能腆着脸又办了一次，为这事儿，背地里不知道被洪桂香骂过多少次，骂他俩钻进钱眼里，一个闺女还收两遍礼金。

　　原来在沈子月头婚这天，这个男人就已经到场，亲眼看着沈子月出嫁。

　　还挺深情，只是沈子月如今还蒙在鼓里。

　　沈璃突然起了个小心思，嘴角缓缓扬起。

　　她扭头问沈玉：“沈玉，你知道北N是哪里的车牌吗？”音量控制的不大不小，确保沈子月能听见。

　　沈玉盯着电视，随口答：“不知道，你问这个干嘛？”

　　“大伯和大娘不是在外跑车嘛，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沈璃说完余光瞥着沈子月，对方神色依旧。

　　她又慢悠悠补了句：“我刚刚在外面看见一辆车，牌照是北N，不知道是哪里的，有点好奇。”

　　沈子月猛地扭头看向沈璃，沈璃一脸疑惑地回看沈子月：“大姐，你知道是哪里的吗？”

　　沈璃看见沈子月瞳孔倏地放大，伴娘忙握住她的手，笑着打岔：“你看见后面的数字了吗？”

　　“我想想……”沈璃眼睛看着天花板，做出一副回忆的模样，“好像是……4H7什么来着。”

　　北N·4H79Y

　　沈璃当然记得，只是不必说全。

　　她说完就专注看电视，好像已经忘了刚刚的问题。

　　沈子月反手握紧伴娘的手，声音发颤：“他居然来了。”

　　沈璃没转头，但听见沈子月的声音带着哭腔。

　　接下来她什么也不用做，就看沈子月自己了，沈璃在赌，这件事会不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新郎来了！快快快！放鞭炮！”院子里闹哄哄的声音传进来。

　　屋里的一群小孩听见声音都往外冲，房间里霎时空了下来，只剩沈子月和伴娘坐在床边。

　　沈璃慢慢悠悠跟在后面，转身关门时，看见沈子月捏着小灵通抬起又放下。

　　新郎已经到了，留给她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沈璃轻轻带上门。

　　鞭炮声轰然炸开，噼里啪啦的脆响声震天彻地，鞭炮的红屑飞到院子里，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

　　新郎被拦在大门外，男女老少搬着凳子堵在大门口起哄，要他拿烟和糖。

　　他一身黑西装，个子不高，长相么，也普普通通，沈璃打量着新郎，不由自主地跟刚刚那个车里的男人比较起来，论长相，新郎不如他。

　　伴郎给堵门的人发糖，沈璃也接了一包，众人还嫌不够，闹着要烟，一群人在门口讨价还价。

　　沈璃把糖塞进口袋，身旁站了一个人，她抬头，是那个伴娘。

　　那现在房间里只有沈子月一个人了，看来她已经做好决定了。

　　沈璃甚至知道一会儿她会从哪里走。沈怀业的养殖场建在屋后，为了方便，特意给院子开了个后门，现在所有的人都聚到大门口，别说屋里，就是院子里都没有一个人。

　　伴郎给每人都散了一包烟，一群人才把板凳撤开，那个伴娘喜滋滋地把烟揣进口袋，见新郎要进来，她就抢在前头，预备去给沈子月整理妆发。

　　新郎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群伴郎，再后面就是沈家的亲朋好友，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堂屋走，欢声笑语间，只见伴娘脸色煞白地走出来。

　　“子月不在里面……”

　　沈璃心底无声念了句：成了。

　　喧闹声陡然凝住。何小英心口一沉，只觉得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一把扒开呆站着的伴娘，冲进里间，其他人都纷纷跟了进去。

　　铺着大红喜被的床上，只孤零零摊着沈子月那身婚纱，房间里空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没有。

　　新郎瞬间变了脸色，何小英强撑着说：“是不是上厕所去了，子星，你去后面看看。”

　　沈子星带着伴娘从后门出去，没一会就跑回来冲沈怀业喊：“爸！车钥匙给我！”

　　沈怀业心底有了猜想，不敢耽搁，迅速掏出车钥匙扔给沈子星，沈子星接住车钥匙从大门冲出去，随后就是车子发动的声音。

　　伴娘慌慌张张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旁边有人问到底怎么了，她语无伦次地答：“李想开车……子月跑了！”

　　新郎猛地转身盯着她，神色骤变：“你说什么？”

　　看来他也知道李想的存在。何小英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嚎啕大哭：“死丫头，你不如直接来杀了我啊！”

　　一群女人连忙围上前，拉的拉，扶的扶，把她馋到床边坐下。

　　沈怀业冲进屋里给沈子月打电话，院子里的人即使不知道具体，也猜了个大概，沈子月逃婚了。

　　七嘴八舌的议论里，新郎和陪同来的亲友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沈子月的二叔招呼新郎一群人先坐下。

　　今天这堂席是开不成了。

　　沈璃倒有些佩服她这位堂姐，居然真有这个魄力，在大婚当天跑路。

　　耳边是何小英的嚎叫声，沈璃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有一瞬间，有一些负罪感爬上来，她很快宽慰自己，沈子月和新郎现在分开，总比她婚后出轨要好吧。

　　况且，她今天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跑与不跑，只在沈子月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