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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Z城是省会,发达繁华。X城是贺川的家乡,更靠近海,清静温馨。两城距离不远,开车六个小时,开通高铁以后跨城流动更是方便。
      这次贺川过去X城下县做中间验收,主要是看看施工方的工程施工执行情况,说白了就是监督监督。
      他们是甲方,全程有工地那边的人陪同介绍,一下车头顶就自动多了把遮阳伞,贺川看了看这四月末的天,只能说盛情难却。
      在工地上呆了三四天,白天巡视工程,晚上满汉全席,还有KTV美女伴唱。贺川之前就不大喜欢这种做派,只不过惯例如此、领导喜欢,他没什么发言权,只能跟着。现在跟妖仙大人搞了一次,状态跟失恋差不多,哪里看得这种县城版海天盛筵。一上桌就猛喝酒,眼不见心不烦。
      做乙方的时候做孙子,做甲方的时候也不想当人老子。结果里外都不好做。
      喝酒以后贺川很难不想到莫休,冰清玉洁人美心善,但是是个妖精,还是个男人。唉,真难受,又吨吨了半瓶五粮液。
      四月最后一天,眼看验收工作顺利收尾,施工方热情邀约洗浴中心,贺川实在受不了了,推说要回X城老家过五一节。工地那边看留不住他,派了个汉子开车送他,还特地嘱咐“一定把贺总送到家门口”。
      他哪里算什么总?不过是生意人习惯高抬一嘴。
      山高路远,县城不好打车,贺川没有拒绝。
      四月末,南方的海滨小城已到春夏之交,六点钟上路时天色还早,层峦山峰之上染着一层西柚色的暮色晚霞。
      贺川坐在后座,山风从车窗外吹进来,温润清凉。
      不知道莫休有没有看过这样的天。
      但他又很清楚,要是想撇清关系,就不该再有多余的联系,于是连拍张照片发过去都成了不可能的事。
      烦啊,索性不想。贺川把头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兴许是天气不错,胸口弥漫着一团融融暖意,十分舒服,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天已完全黑暗,山里起了雾,只看得到车头灯打亮的一截山路。
      司机师傅看贺总醒了,热络地招呼说“还有大半个小时就到了”,让他再歇会。贺川没再歇,回了会消息就没再摁手机,跟师傅一起看着路。
      越看越觉得有些地方莫名眼熟,这条路他以前自己也开过,不难开,工地给他安排的师傅又是二十年老司机,他也就没多问,免得人家以为遭了质疑。
      又开了十来分钟,千篇一律的蓝色的路标一闪而过——
      这个岔口他们走过!
      贺川吃了一惊,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正要开口问,已经从后视镜看到司机头上豆大的汗珠。
      “师傅,这路现在是什么情况?”
      “贺总,这、这是碰上鬼打墙了。”司机的恐惧明显更甚于贺川,一开口就滔滔不绝,“这条路我开了几百次,从没见过这种事,以前听人说山里有山鬼,没当真,谁知道、谁知道……”
      没遇到妖精前,贺川并不相信世上有鬼,遇到妖精以后,觉得有鬼好像也正常。当然,人面对未知的事物总是会恐惧,但比起鬼,他现在更怕这师傅一个冲动开下悬崖。
      “您别着急,这条路我也开过几次,要么您让我来。”
      “不可能、不可能的!”司机踩下油门,又匆忙把车窗玻璃升起来。
      要换驾驶就得下车,窗外的雾越来越浓了,这个情况,他不可能下车。
      前后一片白茫茫,没有别的车。拐弯处司机猛按喇叭,但坚决不愿减速。贺川不可能在这种情况跟他抢方向盘,手机摁了又摁,发现已经没信号了。
      他想起莫休给他的平安符,后悔没有带来。
      “您慢点开,不行咱们往回走。”贺川尽量保持镇定。
      “不行的啊小伙子,鬼打墙——后面是鬼啊。”
      贺川心中一凛,汗毛倒竖。
      几乎同时,一个巴掌大的黑影飞速从雾中冲来,砰的一声撞上挡风玻璃。
      是鸟。
      鸟身受到重创,来不及看清就被撞飞出去,一丛鲜血沾着黑色羽毛留在玻璃上,盖住了前方的路。
      真他妈邪门了。
      看到前方有东西飞来,司机下意识地踩下刹车,轮胎抓地划出刺耳的声响,车子尚未完全停稳,二人只觉身后一股大力撞来,车身剧烈一晃,如同几秒前那只黑鸟一样被强行撞开。
      但是这条路上明明没有第二辆车。
      贺川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我操!谁**开的车?!

      哗——
      哗——
      哗——
      潮水有规律地冲刷海岸,贺川在浪声中醒来,一开始很昏沉,整颗头疼痛不已,他伸手摸了摸,“嘶”一声,手上有点湿意,是血,但不多。
      有人给他包扎过了。
      撞车前的记忆涌进脑海,他连忙往外看,雾已经散了,天上的月亮罩在云中,隐约照亮一片海。海滩的店铺都已经打烊,只剩下一排黑漆漆的房子。几十米站着一个人,像是在夜里看海。
      鬼打墙的惊悸挥散不去,贺川赶紧下车朝人跑去,管他是谁,有个活人沾沾活气就行。
      但那也不算是个活人。
      那是莫休。
      贺川的脚步慢下来。
      这时候走开太明显了,何况他并不想走开。
      “你怎么来了?”贺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正常。
      “你落了东西。”莫休拿出那个平安符。
      贺川不知道说什么好,收下后说了声“谢谢”便默然不语。
      无论鬼打墙、撞车、平安符还是莫休的出现,这一切都不正常,但他必须无视这些不正常。
      莫休说:“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你。”
      那是一条项链,质感似玉,均匀清润的乳白中带着几缕丹红颜色,连贺川这样对灵力毫无反应的凡人见了也能感到柔和纯正之气。
      莫休之前就想把这条项链给他,只是难以解释:贴身之物由他送来,人类大概会觉得不适。因此才换成普通模样的护身符,效力虽不如,但那时他想贺川和他住在一栋楼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一定能发觉,谁知后来自己被神怪中心耽误了几天,贺川又丢下护身符出差,才出了今天这样的疏漏。
      “我之前做了件不妥的事,可能会让你……不太安全,戴上这个稳妥一些。”
      凡人身上带着他的妖力,跟普通人怀揣和氏璧招摇过市没什么两样。身上留着他的味道还可震慑妖精鬼怪,时间久了,魑魅魍魉自然闻风而动。幸好魏予那天替他临时做了个小小封印,不然恐怕早已出事。
      看贺川没有答应,莫休以为他不愿意,继续解释道:“你刚刚遇到的……”
      “行了,你不用说了,我收下。”贺川冷硬地打断他,如果他再解释下去,自己估计又得被洗脑了。
      “……你生气了?”莫休不太确定,但自己的一时错判让人类遭受了无妄之灾,他生气也正常。
      “没有啊,你送我东西我挺高兴的。”贺川望天。没有啊,我根本不生气。不就是说跟我睡是不妥的事吗,确实不妥,我也觉得不妥,你说得很对,我为什么要生气?
      虽然出于妖怪保密原则,莫休的话说得有点不清不楚,但贺川理解得很清楚:你跟我睡了,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你的同类就来找我了呗。
      虽然错了,但是对了。
      贺川又想,你到底是妖怪还是修道士啊?你睡了我,我一个直男都没说什么,你在不妥什么?
      想是这样想,但还是小命要紧。贺川说:“你帮我戴吧。”
      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单纯因为反手不好扣项链,但是莫休的手臂绕过来的时候就有了。
      明明没有肢体接触,单单是另一个人的靠近已经让他浑身紧绷。莫休双手拿着项链的两端,绕过他的脸,在他肩上、在他颈脖,没有碰到,但是可以清晰无比的感觉到。
      人类聪明的大脑为他添补了莫休身体的感觉,冷的,滑的,非人的,可怖的,鬼魅般的,蕴含着力量的,、、的,温柔的,神圣的,神秘的,糜烂的。
      冰冷的非人之身浸透人类愚蠢的情欲。人的心和血,情和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倾出,给妖精暖手去了。
      身后的感觉太熟悉,是半个月前和他□□交、、缠的人,也和雾中的不明生物如出一辙。
      贺川不可抑制地幻想他收缩手臂,把自己的骨头一根根绞断。如果是这样,或许他还会比现在好受一点。
      然后莫休真的抱住他。
      莫休说:“你在发抖。”
      “是吗?”贺川真的没注意到,把手搭上他的手臂,“没事,我就是有点冷。让我抱一下就好。”
      莫休像是察觉他的渴望,更紧地抱住他,像刑具一样将他完全扣在身边,贺川却觉得安全。
      过了一会,贺川问:“你特殊时期过了吗?”
      “差不多。”莫休不太愿意聊这个。
      “能做吗?” 贺川抓住他的手腕。这句话听起来不过是平平无奇的都市男女快闪邀约,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他的情绪。
      莫休沉默了一会儿,不是很久,但又久到贺川认定自己是个蠢货。
      “你想的话,可以。”

      莫休完全是被贺川推进车里的,推进来不说,还直接爬上来扒他衣服,蛇长这么大没遇过这种事,但既然答应了,只要不太过分,就随贺川喜欢。
      ……
      手指柔柔地划过某个地方,贺川一踉跄扑到莫休身上,意识过来又连忙撑起身体。
      “可以抱。”莫休看出他的顾忌——明明上一次男人没这么多讲究。
      这短短半个月时间之内,贺川察觉领悟了什么,又经历了怎样的辗转起伏,他是完全不会知道的。
      贺川这才敢抱住他。
      蛇妖总是比普通人穿得暖些,他今天穿了一件薄毛线衫,很软和。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抱着已经觉得满足。
      莫休的动作不快不慢,在情、、事中显得有些慢条斯理,却能把贺川隐藏不发的暴躁和狂烈消去,再把纯粹的欲、、、望一点点拉起来。
      ……
      事情结束以后,贺川躺在后座,腿还搭在另一人身上,好像已没理由再挨靠,又不舍得这点远低于常人的温度,只能假装没注意到。
      半是春情半是困倦,贺川眨眨眼睛,挤出眼角积蓄咸水,不想又接二连三落了几颗。过度的快乐后他还有点呆愣,心里没什么感觉,莫休以为他哭了,过来帮他擦了擦脸。
      迟钝的脑和知觉重新苏醒,贺川握住他的手,停留在自己脸上,心中满了又空了,只希望就这样待在他身边。
      希望本身带着一种痛,无限饱胀的痛,不得纾解的痛,欲、、望一样的痛。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些日子的逃避和痛苦不是因为睡了不该睡的人,而是因为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贺川叫他:“莫休。”
      “嗯?”
      之后的话,贺川没再说出口,眼泪却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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