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溺》晴窗分茶

20、总算好起来了

　　融资到账后，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办公室。谢知奕和贺穗花了几个周末，穿梭在各大写字楼和创业园区之间。他们看过气派但租金高昂的甲级写字楼，也看过位置偏远但空间宽敞的共享办公区。

　　最终，他们选择了一个新兴创业园区里一套八十平米左右的办公室。朝南，有一整面落地窗，阳光可以毫无遮挡地洒进来。价格在预算内，环境也相对安静。

　　签完租赁合同那天，两人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脚步声都有回响。贺穗兴奋地跑到窗边，指着楼下的小花园：“看，那里以后可以吃午饭！”

　　谢知奕走到他身边，环顾四周，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憧憬。这里将是他梦想起航的地方。他拿出手机，拍下了这间空办公室的第一张照片。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像燕子筑巢一样一点点填充这个空间。为了节省开支，很多事都亲力亲为。一起去建材市场挑选性价比最高的地板和灯具，在网上比对办公家具的价格，甚至还自己动手组装了几个书柜。

　　当“奕星科技”的招牌挂上门楣时，贺穗悄悄红了眼眶。他记得多年前在地下室里，谢知奕对着那台旧电脑熬夜的模样，如今终于有了属于他自己的战场。

　　公司成立后，招聘成了头等大事。谢知奕在技术社区发布了招聘信息，亲自筛选每一份简历。

　　第一个来面试的是个刚毕业两年的年轻程序员，叫赵磊。面试结束时，谢知奕照例送他到门口。回来后，发现贺穗正在仔细擦拭前台——虽然现在还没有前台员工。

　　“你觉得怎么样？”贺穗关切地问。

　　“技术基础不错，最重要的是眼神里有光。”谢知奕难得地给出了不错的评价，“约他下周来复试吧。”

　　最终赵磊成为了奕星科技的第一个员工。入职那天，谢知奕亲自带他熟悉环境，贺穗则悄悄在他工位上放了一盆绿萝。

　　团队慢慢扩充到五个人，小小的办公室开始有了生气。每天早上的站会，午休时大家一起点外卖，下班后偶尔的聚餐，都让这个初创团队快速凝聚起来。

　　公司运转两个月后，遇到了第一个重大危机。

　　他们为第一个重要客户定制开发的核心功能，在测试阶段发现了严重的性能问题。连续加班一周后，问题依然没有解决。团队士气开始低落，连一向乐观的赵磊都显得有些疲惫。

　　周五晚上十点，办公室里只剩下谢知奕一个人。他对着满屏的代码，眉头紧锁。这时手机响了，是贺穗发来的消息：「还在公司？我炖了汤，给你送过来？」

　　半小时后，贺穗提着保温桶出现在办公室。他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安静地给谢知奕盛了一碗汤，然后坐在旁边的工位上，拿出剧本默默地看。

　　办公室里只剩下键盘声和偶尔翻动纸页的声音。直到凌晨两点，谢知奕突然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找到了，一个很隐蔽的内存泄漏问题。”

　　贺穗放下剧本，走到他身后，轻轻帮他按摩太阳穴：“我就知道你能解决。”

　　周一的早会上，谢知奕平静地宣布问题已经解决，并给整个团队放了一天假。没有人知道，那个关键的突破点，是在怎样一个深夜里找到的。

　　随着第一个项目顺利交付，奕星科技开始在业内建立起口碑。陆续有新的客户找上门来，团队也逐步扩充到十个人。

　　谢知奕渐渐学会了如何做一个管理者。他依然保持着对技术的极致追求，但也开始注重培养团队。每周五下午的技术分享会，每月一次的团队建设，都让这个初创公司充满了活力。

　　与此同时，贺穗的演艺事业也稳步发展。他接到了一个不错的剧本，虽然不是主角，但角色很有挑战性。进组前，他特意来公司给大家点了下午茶。

　　“穗哥要当大明星了！”赵磊起哄道。

　　贺穗不好意思地笑笑，把最后一份甜品放在谢知奕桌上：“我不在的时候，记得按时吃饭。”

　　谢知奕抬头看他，在同事们善意的笑声中，轻轻握了握他的手：“你也是。”

　　下班后，两人并肩走在园区里。初夏的晚风吹拂，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下周就要进组了，”贺穗轻声说，“三个月。”

　　“嗯，”谢知奕应道，“我周末去看你。”

　　“不用那么麻烦，你公司这么忙……”

　　“不麻烦。”谢知奕打断他，语气坚定。

　　他们在一个岔路口停下，一个要回公司继续加班，一个要回家整理行李。谢知奕突然伸手，帮贺穗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我们都在变得更好，这就够了。”

　　夜色中，奕星科技的logo在身后静静发光，而前方的路，还很长。但此刻，他们都坚信，无论未来有多少挑战，只要携手同行，就无所畏惧。
　　贺穗进组的日子到了。拍摄地在距离北京几个小时车程的影视基地。谢知奕开车送他，后备箱塞满了贺穗的行李和他特意准备的常用药、小零食。

　　到了剧组安排的酒店楼下，两人在车里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到了发个定位。”谢知奕打破沉默，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嗯。”贺穗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你……别总熬夜，记得按时吃饭。”

　　“知道。”谢知奕侧过身，帮他解开安全带，动作间带着不易察觉的停顿，“照顾好自己。”

　　贺穗下了车，从后备箱拿出行李。他站在路边，看着谢知奕的车汇入车流，直到看不见了，才拖着箱子转身走进酒店。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谢知奕这么长时间，心里空落落的。

　　贺穗的剧组生活紧张而规律。每天早上四五点就要起来化妆，常常拍到深夜。他饰演的角色情绪跨度很大，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挑战。他几乎把所有休息时间都用来研读剧本、揣摩角色，偶尔还会去找老演员请教。

　　谢知奕的公司也进入了快速发展期。团队扩充后，管理事务变得繁杂，他需要同时兼顾技术方向、客户沟通和团队建设。加班依然是常态，只是回到家，面对空荡荡的屋子，总会有些不习惯。

　　但他们之间的联系从未间断。

　　贺穗会在等戏的间隙，拍一张片场的天空，或者一份看起来还不错的盒饭发给谢知奕。

　　谢知奕则会在深夜加完班后，给贺穗发一条简短的「睡了，安」，附上一张书房台灯的照片。

　　他们很少通电话，都怕打扰对方工作或休息。但这种无声的报备和回应，成了连接两个不同世界的细线，温柔而坚韧。

　　贺穗进组半个月后，谢知奕终于挤出了一个周末。他没有提前告诉贺穗，周五晚上处理完工作，直接开车去了影视基地。

　　到达时已是深夜。他按照贺穗之前发的定位找到酒店，在楼下给贺穗发了条信息：「在房间吗？」

　　贺穗几乎是秒回：「刚下戏回来，怎么了？」

　　谢知奕：「开门。」

　　几分钟后，酒店房门被猛地打开。贺穗还穿着戏里的衣服，脸上带着没卸干净的妆，眼睛瞪得大大的，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因为惊喜而有些结巴。

　　谢知奕走进房间，放下简单的行李，打量着他：“来看看你。瘦了。”

　　那天晚上，两人挤在酒店不算宽敞的床上，聊到很晚。贺穗絮絮叨叨地说着剧组里的趣事，吐槽某个总忘词的对手演员，分享他第一次拍哭戏时的窘迫。谢知奕大部分时间在听，偶尔插一两句，说说公司的新进展。

　　第二天，谢知奕去片场看贺穗拍戏。他站在监视器后面，看着贺穗在聚光灯下，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自信而充满张力的演员。那一刻，他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骄傲，也有一种微妙的、仿佛要追不上对方步伐的失落。

　　探班时间很短，周日晚上谢知奕就必须赶回北京。临走时，他把一个厚厚的信封塞给贺穗。

　　“这是什么？”

　　“你这段时间寄给我的钱，”谢知奕语气平静，“公司现在运转良好，不需要了。你自己留着，在剧组别亏待自己。”

　　贺穗捏着那个信封，看着谢知奕的车消失在夜色中，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多年前自己偷偷寄钱的日子，想起谢知奕如今不动声色的体贴。他们的关系，早已超越了简单的依赖与被依赖，在各自的成长中，达到了某种更坚固的平衡。

　　回到北京，谢知奕面临了公司成立以来最大的一个机会——参与一个市级重点智慧城市项目的招标。如果能拿下，公司将在业界一战成名。

　　但同时，竞争也异常激烈。几家实力雄厚的老牌技术公司都虎视眈眈。谢知奕带领核心团队，开始了连轴转的准备工作。技术方案反复论证，标书精益求精，每个人都绷紧了弦。

　　而贺穗在剧组也遇到了瓶颈。一场关键的情感爆发戏，他连续拍了十几条都不过，导演的脸色越来越沉。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深夜回到酒店，他拿起手机，下意识想给谢知奕打电话，但看到时间已近凌晨一点，又默默放下。

　　他点开微信，看着置顶那个人的头像，最后只发了一句：「最近还好吗？」

　　让他意外的是，谢知奕几乎立刻回复了：「在加班。你呢？」

　　贺穗看着那简单的三个字，仿佛能穿越屏幕，看到对方在深夜里专注工作的侧脸。一股莫名的力量涌上心头。他回道：「我也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