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溺》晴窗分茶

16、我们是彼此最好的同行者

　　那场地下室里的亲吻，像一道强烈的阳光，彻底驱散了两人之间最后一丝犹豫和阴霾。关系明确后，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和力量感充盈在彼此心间。

　　恰逢谢知奕接的一个长期项目顺利结款，贺穗的模特工作也渐渐有了稳定的合作方，收入虽然不算丰厚，但终于让他们有了喘息和选择的余地。

　　两人几乎没有犹豫，决定搬离那个潮湿阴暗的地下室。他们在一个老式居民楼的六楼，租下了一个带阳台的一居室。房子依旧不大，也很老旧，但窗户朝南，阳光可以毫无遮挡地洒满大半个房间。

　　搬家那天，林凯叫了两个朋友来帮忙，嘻嘻哈哈地把他们那点可怜的家当搬上了楼。当最后一件行李搬进新家，贺穗站在客厅中央，看着透过干净玻璃窗照射进来的、明晃晃的阳光，几乎有些眩晕。他伸出手，让那温暖的阳光落在掌心，眼眶微微发热。

　　谢知奕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远处是层层叠叠的屋顶和蓝天。他伸手，轻轻揽住贺穗的肩膀。

　　“有阳光了。”贺穗轻声说，语气里带着如梦初醒般的感慨。

　　“嗯。”谢知奕应着，将他搂得更紧了些，“以后都会有的。”

　　新家的生活，充满了琐碎而真实的烟火气。

　　早晨，贺穗如果不用开工，会起来做简单的早餐，煎蛋、白粥，或者下楼买豆浆油条。谢知奕不再需要熬夜到凌晨，作息规律了许多，会坐在洒满阳光的小餐桌旁，和贺穗一起吃早饭。

　　贺穗买了几盆便宜的绿萝和吊兰，放在阳台和窗台上，细心地浇水照料。那些绿色的生命在阳光下舒展着枝叶，给这个小小的家增添了许多生机。

　　谢知奕的工作区域从摇摇晃晃的桌子，升级到了一个靠窗的二手书桌。阳光照在他的电脑和书本上，连代码看起来都似乎没那么冰冷了。他依旧接项目，但开始更有意识地筛选，尝试接触一些更具挑战性、能积累长期经验的工作。

　　晚上，两人常常一起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贺穗学会了讨价还价，会挑最新鲜的蔬菜和性价比最高的肉。谢知奕则负责拎东西，偶尔在贺穗纠结是买西红柿还是黄瓜时，给出一点“毫无建设性”的意见，换来贺穗一个嗔怪的眼神。

　　晚餐通常由贺穗主厨，谢知奕打下手，洗菜、剥蒜。厨房很小，两个人转身都有些磕碰，但弥漫的饭菜香味和锅铲碰撞的声音，构成了家里最温暖的背景音。他们会在小小的餐桌旁，边吃边聊各自一天的经历。

　　“今天拍摄，摄影师说我镜头感比之前好了。”贺穗会带着点小骄傲分享。

　　“嗯，进步很大。”谢知奕会给他夹一筷子菜，表示肯定。

　　“今天那个客户又提了新需求，有点麻烦，不过能搞定。”谢知奕也会简单说说工作。

　　“别太累。”贺穗会看着他，眼里是清晰的关心。

　　日子依旧不富裕，需要精打细算，但不再有地下室那种令人窒息的窘迫。每一缕阳光，每一顿家常饭，每一个相拥而眠的夜晚，都成了支撑他们继续向前的、实实在在的幸福。

　　谢知奕参与的一个中型项目得到了客户的高度认可，不仅尾款顺利结清，还意外地获得了一笔不算多的奖金。

　　这天晚上，贺穗特意多做了两个菜，还买了一小瓶红酒。

　　“庆祝一下！”贺穗举起酒杯，脸上是真心实意的开心，比他自己拿到拍摄报酬时还要高兴。

　　“庆祝什么？”谢知奕和他碰杯，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庆祝我们奕哥事业起飞！”贺穗眼睛亮晶晶的。

　　谢知奕摇摇头，看着他说：“是庆祝我们，终于从地下室爬上来了。”

　　这话带着点调侃，却也是事实。两人相视而笑，将杯中那点廉价却甜涩的酒一饮而尽。

　　饭后，两人窝在小小的沙发上，窗外是城市的夜景，灯火璀璨。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贺穗靠在谢知奕肩上，轻声问。

　　“继续接项目，积累经验和人脉。”谢知奕把玩着贺穗的手指，语气沉稳，“可能……后面会试着再做点什么。不过不急，一步一步来。”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了当初第一次创业时的急切和孤注一掷，多了几分沉淀后的审慎和规划。

　　贺穗点点头，握紧了他的手：“嗯，我支持你。我现在工作也稳定些了，能帮上忙。”

　　谢知奕低头，在他发顶轻轻吻了一下：“知道。我们现在是一起的。”

　　搬进新家带来的新鲜感和安定感逐渐沉淀为日常，生活露出了它更真实、也更具挑战的一面。

　　贺穗的模特工作看似光鲜，实则竞争异常激烈。他开始需要频繁地试镜，与更多外形出众、经验丰富的模特竞争同一个机会。被拒绝成了家常便饭，有时是因为“气质不符”，有时是“品牌方有了更合适的人选”。

　　一次重要的时装品牌面试失败后，贺穗情绪有些低落。他回到家时，谢知奕正对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似乎也遇到了难题。

　　“回来了？”谢知奕听到动静，转过头，敏锐地捕捉到贺穗脸上的疲惫和沮丧，“面试不顺利？”

　　贺穗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嗯，没选上。”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把脸埋进靠垫里，声音闷闷的，“感觉……好像走到瓶颈了。大家都很厉害。”

　　谢知奕合上电脑，走到他身边坐下，没有说那些空洞的安慰话，只是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很正常。我这边也一样，刚解决一个技术难题，客户又提出了更复杂的需求。”

　　他顿了顿，看着贺穗：“还记得我们在地下室分一碗泡面的时候吗？”

　　贺穗抬起头，看向他。

　　“那时候觉得，能吃饱饭，有个不漏雨的屋顶，就是最好的日子了。”谢知奕的声音很平静，“现在我们有了阳光，有了稳定的收入，面对的困难也升级了。这说明我们在往上走，贺穗。”

　　他的话语像一股沉稳的力量，注入贺穗心里。是啊，现在的烦恼，和当初生存的压力相比，已经不同了。他是在为自己的事业和未来烦恼。

　　“嗯。”贺穗深吸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我知道了。下次再努力！”

　　谢知奕的项目确实遇到了麻烦。客户要求的功能涉及到一个他不太熟悉的技术领域，那段时间，他书桌上的台灯常常亮到后半夜。

　　贺穗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能干着急，或者仅仅做好后勤。他利用自己工作相对灵活的时间，主动帮谢知奕分担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会帮谢知奕整理繁杂的项目资料，分门别类做好标记；会在谢知奕忙得忘记吃饭时，把温热的饭菜端到书桌前；会在谢知奕因为一个bug焦头烂额时，安静地给他倒杯水，然后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看书，或者研究自己的模特表情管理技巧，用无声的陪伴告诉他“我在”。

　　有一次，谢知奕需要一个特定领域的英文技术文档做参考，但国内资源很难找。贺穗记在心里，第二天特意联系了一个有过合作的、在国外留过学的摄影师，辗转要到了那份文档的电子版。

　　当贺穗把文档发给谢知奕时，谢知奕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文件名，愣了一下，随即抬头看向正在阳台浇花的贺穗。夕阳的金光勾勒着贺穗专注的侧影。

　　那一刻，谢知奕深刻地意识到，贺穗不再仅仅是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少年。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成长，变得强大，甚至……已经可以回过头来，成为他的支撑。

　　“谢谢。”谢知奕走到阳台，从背后轻轻抱住贺穗。

　　贺穗身体放松地靠在他怀里，笑了笑：“能帮到你就好。”

　　他们不再是单方面的保护与被保护，而是在各自的轨道上努力，然后转身，成为彼此最坚实的后盾。

　　林凯依旧是这个小家的常客，美其名曰“监测我两位哥的生存状态及幸福指数”。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人各自面临的新挑战。

　　某个周末，他提着啤酒和烤串跑来，一屁股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宣布：“今天不开黑，不开趴，召开第一次‘凯哥战略研讨会’！议题：如何帮助奕哥和穗哥突破事业瓶颈！”

　　贺穗被他逗笑了，递给他一罐啤酒。谢知奕也放下手里的书，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林凯先分析贺穗：“穗哥，你这脸是老天爷赏饭吃，但光靠脸不行。你得有点‘核心竞争力’！比如，报个班，学学形体、台词？或者，发展点个人爱好，摄影、画画都行，立个‘有内涵的模特’人设！”

　　他又转向谢知奕：“奕哥，你技术牛逼，但不能老是单打独斗接散活。得考虑抱团了！我认识几个圈子里挺厉害的家伙，自己搞了个技术工作室，接的项目质量高，报酬也可观。要不要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交流交流，说不定有合作机会。”

　　林凯的话虽然带着玩笑成分，却精准地点出了关键。贺穗开始认真考虑报班提升自己；谢知奕也对林凯提到的技术工作室产生了兴趣，约定找个时间见面聊聊。

　　窗外夜色渐深，房间里弥漫着烤串的香气和啤酒的麦芽味，三个年轻人的笑声和讨论声交织在一起。他们讨论着未来，规划着方向，虽然前路依旧充满未知，但因为有彼此的陪伴和支撑，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踏实。

　　在这个有阳光、有关怀、有希望的家里，他们正积蓄着力量，准备迎接下一次的成长与蜕变。生活的剧本从未许诺坦途，但他们已然成为彼此最可靠的同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