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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奇诡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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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水晶吊灯在昏暗中微微轻闪,而闪烁红光的摄像头也不甘示弱。突然,一阵儿悦耳的钢琴声响起,打破了这无声的竞争。
沈绥言睁开漆黑的眼睛,先是将响个不停的闹钟关掉,然后悠悠下床,拉窗帘。
当厚重的窗帘被拉开时,外面的盛大光明刺了沈绥言满眼,他修长的手举起,堪堪遮住眼睛,漏出的下半张脸清瘦苍白。
好一会儿他放下手,抬眼看向窗外的景物。别墅区的绿化很好,门口以至周围一片,都种有各色花卉和树木,更有人工池塘和小桥流水,它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宛如一场生命的旅行。
不过,他看向远方的目光里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哀绪,如同清水之上的涟漪,只不过转瞬即逝。
随后沈绥言转身靠着窗棂,他先是淡淡地掠过房间四角的摄像头,然后再粗略地扫了一遍自己的卧室,是一如既往的白,偏冷又单调。
他的卧室比一般的卧室大,却也比一般的卧室空。除了一些应有的生活物品外,卧室里几乎没有什么私人物品,仿佛这只是一间随时有可能离开的旅馆。
最终,沈绥言的目光停在了床头的相框上,一个很普通的相框,里面是一个女人的照片,相貌与沈绥言有八分相似,
照片里的女人坐在一张华丽的椅子上,她身着白色长裙,悠扬的及地裙摆像一片海浪,但她腿上又盖了一条杏色的薄毯,薄毯遮住了大半长裙的月光。
女人依旧如记忆里那般,披散着长发,总是很安静,但眼睛却有了细微的变化。
从前她的目光总是无神的,只有在面对沈绥言时才会有悲悯,但是照片上的女人目光平静,却又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惬意。
照片里如水一般流动的阳光,透过她屋子里久闭的窗,真真切切地照在了她身上,仿佛为枯槁的生命注入灵魂。
那一刻,她才仿佛有了人的样子。
沈绥言背靠着窗,阳光从他身后倾散进卧室,为单调摹上色彩,也同样再一次照在了女人脸上。
他看着那个相框许久,最后平静地走进卫生间洗漱。
此时偌大的别墅里,只有沈绥言和唐阿姨。
唐阿姨原本正在拖地,听见脚步声后她手中动作一顿,抬头冲沈绥言笑道:“起床了啊。”
沈绥言微笑着冲唐阿姨点了点头,唐阿姨又说:“那我去给你热热早餐,等着啊,很快的。”
中年女人放下手中的拖把,转身进了厨房,又是好一顿忙活。
沈绥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手机一看,现在时间是早上八点半,今天他出奇地没打算去学校。
要知道,沈绥言平日里上学最是积极,除去他喜欢翘课这事,他基本上每天都会去上学,甚至学校放假了,沈绥言有时都会去学校。这也让学校领导深为苦恼,他们巴不得沈绥言天天不上学,但是事实上,他很喜欢去学校。
沈绥言吃过早餐后,坐在沙发上玩起了植物大战僵尸,而唐阿姨则安静地做自己的清洁工作。
自沈绥言有记忆起,唐阿姨便一直待在沈家,平日里她负责沈绥言的起居生活和别墅的清洁。
其实唐阿姨不是一个喜欢沉默的人,沈绥言还小的时候,她经常讲许多故事给他听。但不知何时,唐阿姨开始与他保持距离,连话都很少对他说。于是他们渐渐无话可说,中间像是隔了一道透明的屏障。
沈绥言难得在家待很久,虽然只是在玩游戏。直到下午四点,他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然后在卧室柜子前蹲下,从柜子的最底层处拿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里面赫然放着一把闪着银光的短刀。
沈绥言拿出短刀,然后反手握住刀柄,在自己左手手臂上划了一道长而深的伤口。
霎时,鲜血像流水一般涌出,从沈绥言的手臂上蜿蜒路过,然后在地板上积成红色小流,像一个涌动的红色印章。
下午五点半,学校门口。
沈绥言穿着黑色外套,戴着黑色口罩,独自一人坐在学校门口的一家奶茶店里,他所坐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学校对面那条小巷入口。
奇怪的是,他与张凯约定的时间都已过了半小时,却迟迟不见张凯等人的到来。
沈绥言目光沉静地掠过路人各异的神情,以及天边渐歇的红色日火。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在他身边响起。
“打扰一下,您点的奶茶好了。”
沈绥言回头,看见服务员将一杯冒着冷气的奶茶放到了他面前。
沈绥言墨黑的眼睛眯了眯:“我没点单。”
服务员微笑着说:“是有个自称是您朋友的人点的。”
沈绥言看了一眼奶茶,然后礼貌地和服务员道谢。接着他的目光在店里逡巡了一圈,却并没有看见熟识的人,而这时,一个男生突然坐在了沈绥言对面。
沈绥言挑挑眉,他看着面前的这张脸,想了许久,但实在没想起来是谁。直到他看见对方脖子上手指粗的银链,以及手指上的三四个素圈戒指,他这才想起来,这是张凯。
沈绥言一怔,张凯就开始笑,而且是那种自以为很帅的斜嘴笑,还真以为自己是超级大反派啊。
张凯翘着个二郎腿,笑得得意:“我给你点的奶茶,不尝尝?那多可惜啊。”
“是吧?沈绥言。”张凯盯着沈绥言的眼神逐渐阴狠。
沈绥言闻言眸子一弯,不仅丝毫没有被识破身份的惊讶与尴尬,而且还十分大方地将口罩取了下来。接着他当着张凯的面将吸管包装拆了,然后插进奶茶杯里吸了好几口,最后又将奶茶放回了原处。
沈绥言笑着点评:“的确很不错。”
张凯闻言嗤笑出声,如若眼神可以实质化,怕是他的眼神早就将沈绥言刮了千百刀。
但沈绥言却看着张凯笑得更加灿烂:“我等你好久了。”
张凯此时看着沈绥言这故作纯良的笑容,可谓是直犯恶心,他啐道:“呸!等我?!沈绥言你这狗疯子,敢和老子玩阴的了!当我蠢啊!”
沈绥言笑容微敛,他墨黑的眼眸颤了颤,然后无辜地垂了垂眼,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声音轻柔如飞絮:“大家都是朋友,别生气啊~”
原本张凯冲沈绥言发火时,就已有许多人望向这边,现在沈绥言一说话,周围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不认识沈绥言的人都认为沈绥言是受害者。而认识沈绥言的人则在为张凯叹息,然后看戏。
张凯根本不在乎身边这群废物的哔哔,只见他一扬手,一群混混模样的人便进了店。
那群人一看就是混社会的,个个人高马大,肌肉虬实,膀子上纹着各色的青龙白虎大蛇,只是往店里一站,那凶神恶煞的气势便吓到了店里的其他顾客。
老板见势不妙,忙出来一嗓子喊道:“干啥呢干啥呢?!想干架啊,出去出去!”
老板正想把人撵走,奈何被其中一个混混阴毒地瞪了一眼,于是瞬间没声了。
这时,张凯扬手,冷笑道:“你的店,我包了,损失,我双倍赔。
老板闻言看了看混混这边,又看了看沈绥言这边,于是果断转身进了后厨,并用力将门拍上。其他人看情况,顿时作鸟散。
张凯看着沈绥言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嗤笑道:“别装了,这样,你要是能跪下来喊我祖宗,多磕几个响头,我可以考虑考虑放你一马,怎么样?”
沈绥言低头沉沉地笑了几声,然后他抬眼,眼眸里的光彩突然暗沉,那犹如蛇类阴冷的目光直刺得人脊背发凉,但下一秒这双眼眸又像浸了春水一般荡漾开来,像是眼里有春天正在烂灿。
张凯被沈绥言的“眼技”震得一时哑口无言。而沈绥言则笑容浸蜜,悠悠开口:“我可是来帮你的。”
张凯怒极反笑:“帮我?!你假装鹿熹阳想把老子骗进巷子里,你想干嘛?啊,帮我?还是想想你等会儿怎么求饶吧?”
张凯冷笑一声,一扬手,那群混混便朝这边走了过来,不少人手上都拿着木棍铁棒,气势汹汹。在这严峻的形势中,沈绥言突然说:“等等。”
张凯饶有兴味地看着沈绥言,又是一扬手,那群混混便不动了。
张凯斜嘴笑道:“想通了。”
沈绥言笑容淡淡:“我不会打架。”
张凯想也没想:“你又在诈我。”
沈绥言无辜地一摊手,叹气道:“我真不会打架,你让这帮人动手,那是单方面殴打。”
张凯闻言,抖了抖翘着的二郎腿,横眉道:“单方面殴打就单方面殴打,老子乐意!!”
沈绥言闻言轻笑,他随意往后一靠,也学着张凯翘起了二郎腿,只不过他姿势优雅轻和,怎么瞧都比张凯赏心悦目。
他笑道:“你不要替你弟弟报仇吗?让别人出手算什么,我又打不过你,难道,你不敢?”
张凯闻言眼神瞬间阴鸷,他倏地起身一个箭步冲到沈绥言面前,扬手就给了他一拳!
沈绥言坐着没动,脸上生生挨了一拳,就着张凯打人的力道倒向座椅一边。然后他在张凯的怒目而视下,又重新坐起身来。
沈绥言的右脸已然青肿,嘴角也溢出些许血丝,但是他坐好身子后,却又冲张凯一笑,清澈淡然。
殊不知他的笑更是成了激怒张凯的导火线,张凯揪住沈绥言的领子,往他身上揍了好几拳。
虽然张凯打人的力道是十足十的,但是沈绥言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他一直在笑,张凯打得越狠,他笑得越开心。
于是就发生这么诡异的一幕,打人的人在发火,被打的人却在笑。他的笑声不大,却仿佛贯通了这不大的空间,直冲人心灵,旷古悠远,仿若远古时期的乐曲。
张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到沈绥言的笑就从心底恶心,越是恶心就越想让他笑不了。
但是沈绥言一直在笑啊,笑声像魔曲一般萦绕在张凯耳畔,他脑子嗡嗡响,那一刻,他只想让沈绥言闭嘴。于是张凯恶狠狠地扼住了沈绥言的脖子,他双眼发直,大脑空白,只知道不断地手上用力,用力,再用力。
而沈绥言在这窒息感中没有挣扎,他只是闭上眼睛,脸色青紫,脖子上青筋突起。
他好像恍惚间看见了那个称之为母亲的女人,她穿着及地的白色长裙,长发披散,好像也是这么双手掐着他的脖子。
混混们一看大事不妙,这是要出人命了啊,一个个都准备撒腿跑路。
然而这时,一个男生猛然从店外冲了进来,他直奔沈绥言,并且一拳揍在张凯肚子上,趁他吃痛松力之际,连忙拽着他往身边一丢。
接下来,是沈绥言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以及奶茶店门口冲天而起的警车鸣笛声。
混混们见势不好,忙往门口冲出,但却被警察们堵了个正筹。
“蹲下!全部蹲下!!快点!!”
“一个都不准跑!!”
“手上的东西扔地上,快点!!”
“操,那个傻逼报的警!”
奶茶店顿时喧闹,而沈绥言仰头靠在沙发椅上,他眼前发虚却又突然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秋木站在他身旁,目光掠过他伤痕累累的脸,以及脖子上狰狞的青痕,目光冷冽地骂道:“疯子。”
沈绥言歪头靠在沙发背上,明明一笑就会扯动嘴角和脸上的伤口,但他还是笑着用口型对秋木说:“我赢了。”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沈绥言的计划,并且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计划正在顺利地进行,但是秋木还是忍不住皱起眉。
而且,他特别想把沈绥言揍一顿。
最终,奶茶店里的人被警察一锅全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