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下隔壁男美人之后》姜晓竹

16、第16章 她其实都知道

　　天气转凉总是毫无预兆，前几天还在穿短袖，今天穿薄外套都冷，窗外的树在风的冲击下左摇右晃。屋内，姜亦舟看着披着毛毯窝在摇椅看电视的姜愿安，不由感觉到温馨。
　　“我辞职了。”姜愿安突然开口。
　　姜亦舟有些震惊，但还是想问为什么，是因为被欺负了，还是什么。
　　“有点累。”姜愿安无精打采地回答。
　　“在家也好。”
　　许是阴沉沉的天空也把人的心情变得不好，姜亦舟觉得姜愿安的心情格外低落，整个人被罩上一种伤感。
　　“舟舟，你会想爸妈吗?”姜愿安问。
　　“有时候吧。”其实很偶尔，长大之后，姜亦舟很少会想起爸妈，如果爸妈还在，姜亦舟长大成人，那她就是那种出去后不会和家里人联系的人。哪怕现在爸妈意外离世，姜亦舟的伤心持续也不是很久，那是一种阵痛，会在不知道的时候突然刺痛心脏，可平常，她总觉得就是爸妈出差了而已。
　　“舟舟，我好久没见过爸爸妈妈了，我有点想家了。”姜愿安慢吞吞说着，她的眼神没落到实处，不知道在看哪里，又或是虚无。
　　姜亦舟沉默，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懂该如何应对这种场所。她喜欢姜愿安，不想让她伤心，同时内心深处的想法又告诉自己，她想一直和她生活在一起。
　　“现在你想要干什么？我们是看电影，还是看电视剧。”姜亦舟下意识转移话题。
　　“上次我们想看的那个电影吧。”
　　接下来的日子，姜亦舟都心神不宁，“她”是想家，还是想回家。姜亦舟知道，一直以来自己都选择了当缩头乌龟，她不想去想一些事，不想去追究真相，她只想就这样生活下去，现在的生活没什么不好，自己也不是孤零零一个人，哪怕她知道这样很自私。
　　但接下来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姜愿安继续休息，偶尔出门逛逛了，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这天，姜亦舟碰到了程既白，他头发蓄长了，眼下乌青很重，眼睛却亮晶晶的。
　　“你最近上班很忙吧。”姜亦舟学着影视剧的角色寒暄着。
　　“很忙，每次刚到一个地方工作完，就会去到下一个城市出差，这次也是刚好回青城，然后休假出来逛逛。”程既白简单回应。
　　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两人从未单独相处过，又许久不见，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要不有时间吃个饭吧，安安这段时间正好休息。”姜亦舟就这么生硬地约了饭，主要是每次姜愿安提到程既白这个名字，亦或是见到都很兴奋，所以想着再次碰到程既白，她可能会开心。
　　程既白有些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姜亦舟打电话给姜愿安说明情况，听到电话那边积极起来的声调，姜亦舟也开心起来，找好餐厅后就把地址发了过去。
　　餐桌上，大盘大盘的菜很快上桌，这家店的菜都很下饭，分量也大，于是每次都会有很多人来。看到人多，姜亦舟选择了这家，但没仔细问，导致点了满满一桌菜。
　　姜愿安就瞪大了眼睛，看着超大盘的一份又一份菜品，不由嘀咕：“这些就我们三个人吃吗？”
　　见两人点头，她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但没吃两下就揉着肚子靠在椅子上，那样子看得姜亦舟想笑。但当时她怎么也没想到，吃饭的后续是去了医院。
　　姜愿安吃完后沉默地待在那里，只是手一直放在肚子处，姜亦舟偏头问她很难受吗，但她没有回，下一秒，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姜亦舟脑袋一片空白，机械地拿着纸巾帮姜愿安擦去嘴边的血，紧紧抱着姜愿安。
　　再一次在充满消毒水的医院，姜亦舟静静地等待检查结果。很神奇，在这种时刻脑袋里竟然什么都没想，仿佛大脑被缠满了丝线，转动不了一点。
　　病床边，姜愿安拽着姜亦舟的衣服晃来晃去，“舟舟，让我出院好不好，我不想待在这。舟舟。”
　　可面前的人一直不说话，多说两句要出院的话，就见姜亦舟抬起了头，露出通红蓄满泪水的眼睛，下一秒，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往下滚。
　　“舟舟。”姜愿安有些不知所措。
　　姜亦舟一把擦过眼泪，虽然擦不干，“我们先住一段时间等身体好一些再回去好不好？”
　　“我不想化疗。”
　　姜亦舟愣住，“你知道你得了胰腺癌？”
　　姜愿安低下头，缓缓点了下，然后抬起头，坚决地说：“我不想治疗，我是真的不想在医院治疗。”
　　“好。”
　　回到家后，姜愿安继续躺在摇椅上看电视，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姜亦舟也坐在了沙发上，看着电视发呆，里面的喜怒哀乐、嗔痴贪妄激不起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她像是被吊在悬崖上，峭壁上有只老鼠在不分昼夜地啃食吊着她的绳子，而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绳子被一点点咬开，静静等待全断的那一天。
　　经过一夜的昏昏沉沉，姜亦舟本不想去上学，只是站在姜愿安的房间门前，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干什么。自不上班后，姜愿安也不用早起，这时候应该还在被窝里躺着。良久，就在再不出门就要迟到时，姜亦舟出门了。
　　“你还好吗？”祁绵峰看到同桌明显不太好的脸问道。
　　“啊？好。”
　　姜亦舟眼神放空着坐下，放下书包，拿出英语课本，翻开。
　　“早上是语文。”祁绵峰忍不住提醒。
　　姜亦舟把英语课本塞回桌子，找到语文课本，又放在桌子上，翻开。
　　“不是这一本，这本上完了。”
　　姜亦舟又把拿错的语文书塞回桌子，找到正确的课本，放到桌子上，翻开。
　　因为实在学习不进去，姜亦舟请假回家了。家里，姜愿安不在，里里外外都没有找到人，姜亦舟的心砰砰砰砰跳。
　　她拿出手机不断拨打电话，没打通，再拨打，依旧打不通。她冲到车来车往的街道，看着路边的行人来去匆匆，但都没看见姜愿安在哪。
　　姜亦舟去了公园，医院，商场，所有能去的地方她都去了。姜愿安会去哪里呢，是在路上不小心出了车祸？所以手机没有人接听，还是直接整个人凭空消失了。就在姜亦舟胡思乱想时，姜愿安的电话打了过来。
　　“舟舟，你不在上学吗？刚刚手机没电了，怎么给我打了这么多个电话？”
　　听到熟悉的声音，姜亦舟的心跳逐渐平缓下来，“我请假了，回家没看到你，电话也打不通，就出来了。”
　　“怎么请假了，是身体不舒服吗？我现在在家里。”
　　姜亦舟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一开门就紧紧抱住姜愿安，姜亦舟没说出口的害怕，姜愿安其实都知道。
　　过了好几天，姜亦舟确认姜愿安真的不会突然消失后，才回学校上了学。可是姜愿安依旧不愿意去医院，好几次感到疼痛，都是吃的止痛药，她平常做的最多的，就是到公园或是街道静静坐着，人群来来往往，嬉戏打闹，这些比电视有趣，但她也不会待很久，因为姜亦舟一回家见不到她就会拼命打电话。
　　有一天阳光正好，站在院子里，身上都是暖洋洋的，姜愿安约了程既白见面。
　　“你想知道我当时为什么知道你在那里吗？”她说的是程既白被囚禁在沈墨川地下室的时候。
　　程既白搅动着咖啡的手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姜愿安。
　　“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姜愿安继续说。
　　“可以。”没有问是什么事，程既白直接答应了下来。
　　……
　　姜愿安的精神越来越差了，这是姜亦舟能看见的。但是对姜愿安来说，反而是内心有一种隐隐的期待，身体在一次次疼痛中加重欢喜，她面前仿佛有一扇大门，只要一打开，就会通往桃花源，而钥匙就在她手上。
　　姜亦舟哪也不打算去了，变成姜愿安身后的小跟班，她去哪自己就去哪，她睡觉，自己就看着。
　　“她为什么不愿去医院治疗啊？”乐清远曾问过姜亦舟。
　　“本来就治不好了，就不去医院遭罪了。”姜亦舟回答的这套说辞，她自己其实也不信，但她在姜愿安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期盼。很像她们去年计划元旦去游乐园的时候，她那几天等待的眼神。
　　姜愿安开始写日记，但不让姜亦舟跟着一起。姜亦舟就在房间的另一边也开始写日记，观察日记。
　　“早上9:15，姜愿安吃了一口包子，不到5分钟进行了呕吐。中午11:45，吃了五口白米饭，小半碗汤，一块鸡蛋，一筷子土豆丝，一块牛肉，没有呕吐。12：21午睡睡了48分钟后被腹部痛醒（注：止痛药的剂量要增加了）。
　　皮肤和眼白的黄色有加重。从起床到16:53没有去上过厕所。”
　　写着写着，姜亦舟胸口开始发闷，感觉空气中遍布着看不见的棉花，不使劲呼吸会喘不上气，使劲呼吸了只会让棉花进入肺部，不断缠绕，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