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停动河山》仍闲兆

6、绿月城显恶灵夙愿2

　　“城主未婚妻子来了，据说他们后日大婚！”
　　“真的假的？”
　　“城主大弟子告诉我的，假不了。我要去中原商人那瞧瞧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受了城主那么多照顾，合该送个礼！”
　　“对对对，我也要去，等等我。”

　　完玉君站在原地沉思，繁华景象里出现的好事，他们没猜错，城主是恶灵，与妻子成婚是它的夙愿。那么，他在这件事中是什么身份？

　　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季清执手伸过去挡住他的视线，头侧过去，不满道：“盯着我做什么，有事问，又不是没有嘴。”
　　“你失忆了，不清楚。”
　　“那倒也是。”季清执反应过来，可心里依旧不舒坦，道：“别盯着我。”
　　“嗯。”

　　他们言语上不契合，行为上却很有默契地跟上谈话的二人，中原商人那应该有许多人，略微打听下，说不定有新发现。
　　单纯去找哪里有异象太难了。

　　中原商人在城西摆摊，卖的大都是武器，只一小部分精致首饰，一群人挤在摊子前争抢。

　　“哇，你看起来和哥哥好像，怎么称呼啊？”一位年岁不大的小姑娘到处跑，瞧见季清执的脸后突然抱住他的腿，仰头笑着道。
　　“长得像？或许是有缘分吧。”季清执对小孩挺宽容的。
　　“那我也喊你哥哥，你看起来很好看，年龄不大。”
　　“好啊。”

　　季清执对齐阕的印象很淡，也就听明月与陆一抹互通消息时知道了她的名字，他又不是过目不忘的人。
　　可完玉君是，他传信给季清执。
　　“齐阕。”

　　季清执第一反应是她来这了，抬头看，并没有。低头看，嚯，这小孩是有点像齐阕。
　　于是他抱起小姑娘，问：“你是自己溜出来的吧，身边都没大人。叫什么啊？今年几岁？”
　　“才不是！”小姑娘对他前面的话意见很大，溜出来听起来不是好孩子会做的事。
　　季清执反手递上一颗糖，也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小姑娘塞进嘴里后变得开心，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齐阕。我七岁了。”
　　“好名字。”季清执把早年在某位那里练出的技巧全用在小齐阕身上，一路聊着天带她去找大人，巧了，没碰上人，无法确认。怕出现意外，他只好离开先去找大齐阕。

　　齐阕挺好找，她跟明千决实力不济，要用宝物才能藏住气息，也不见得能藏好，二人定不会擅自走动，只会待在人少的地方。
　　说到这他就不理解，如此不均衡的分队，除了他竟没有人有异议。
　　难道弱的待在一起藏好是最优解？

　　抱着奇怪的念头找到齐阕，季清执张嘴差点用对待小孩子的语气说话，缓了下，他避开其余两人问道：“你如今多大？”
　　“十九，怎么了？”
　　“我刚才碰到七岁的你了。现在知道你年龄，正好算出溯时到哪一时间。”
　　“等等，你碰见了我？”
　　“对。”季清执瞥了一眼巷口的两人，继续道：“想去确认吗？”
　　“走。”

　　季清执握紧齐阕手臂，飞身带她去小齐阕住的地方。
　　明千决一直处在溯时中，精神不好，但分辨得出季清执行为奇怪，下意识去追，却被完玉君拦下。
　　季清执瞥那一下就是确认完玉君做好准备没，当下他所作所为利于解决此事，完玉君应当协助他。
　　如他所料。

　　来到小齐阕住的地方，隐匿身形扒住墙，季清执一眼瞧见一位女子，是他母亲。过会儿，暗处出来一位男子，行为与母亲亲密非常，让季清执看得心里别扭。
　　失忆了，他以为母亲一直一个人，暂时不能适应。
　　身旁借他的力能稳住的齐阕，见到男子深吸一口气，戳了戳季清执，小声道：“我爹，四岁时救了我。”
　　“差不多对上了。记住躲着你爹，被他看到，你会变成小齐阕。”
　　“嗯嗯嗯。”

　　阴差阳错，多了个妹妹。

　　回到街上，低头瞧一直思索着什么的齐阕，季清执道：“比我小三岁，是妹妹。我们，不会还有其他哥或者姐了吧？”
　　“有。”
　　“真有啊？”
　　“我身体弱，当时他有急事要走，不好带我，可留在原处，找不到人照顾我。他便让我睡了许久，等他的好友过来。梦中他与一名女子养着我，有个大我三岁的哥，十一岁的姐。他怕我沉溺幻境分不清楚，幻境中的人都没脸。但我记得有哪些人。”

　　听完这番话，季清执知道那件事要尽快解决，他下定决心，叮嘱齐阕，“我带你去找明千决，你跟他好好藏着。依当下状况来看，恶灵是咱俩的爹。我要杀了他，顺便确定一个人的走向。”
　　“阿姐的？”
　　“你也感受到了？”
　　“算是。我的能力让我发现不对，因此我很好心地救人去了。”
　　“有能力好，但下次别瞎跑，很危险。好好待着，我去处理此事。”季清执快走两步，他因着失忆对所谓的父亲没有任何感觉，更何况是变成恶灵的父亲。
　　但他突然想到了齐阕，转头看她，她面上并无表情。
　　齐阕当时碰上恶灵屠村，她去山上玩侥幸留了一命，但大家都认准她是“灾星”，没人养，她爹看不下去便捡走了。救命之恩，养育之恩是实在的，但成为恶灵了，即便尚存理智，那也必须死。
　　真正经历过那些事的，死也不会相信恶灵。

　　不过片刻，两人回到原先的地方。
　　明千决见到他，刚想做什么，齐阕几下制服他，对季清执摆摆手，示意自己会藏好，快去做该做的事。

　　季清执同样摆摆手，接着同完玉君去寻明月。
　　比起齐阕，明月难找很多。
　　传信好像行，可是，她藏匿气息了……
　　哎，这不是还有完玉君呢，他绝对很熟悉陆一抹，即便找不到明确气息，也应该能传信。

　　“完玉君，给陆少主传个信，问问她们在哪。行吗？”
　　“嗯。”
　　完玉君应声传信，得知长姐所在何处，侧头看了一眼季清执，让他跟上。

　　她们很厉害，钻进了对抵御恶灵的城池最为重要的地下阵，恶灵确实最有可能在那。
　　陆一抹通过传信他们怎样进阵。

　　“快到了吗？”
　　“就快。”
　　“绿月城出事，地下阵应该出了大问题，可这里也太干净了。”
　　“何止干净，阵法还好着呢，都未出现溯时景象。”陆一抹为完玉君他们引路时，同明月聊起阵法的奇怪之处。
　　“我方才认为是他人迫使绿月城城主变成恶灵，目前看来不像，但也不像是他自己放弃，否则城里的人不至于一个也没活下来。”
　　“确实奇怪。”

　　“嗯？”
　　陆一抹把想同明月说的话传信给完玉君了。
　　“阿煦进阵就明白了。”

　　“怎么了？”
　　完玉君步伐顿了一下，季清执问他。
　　“地下阵不太对。”
　　“我们从狩猎起有哪件事情是对的吗？看你步伐一停，我还以为又出什么大事了。吓我一跳。”

　　季清执晃了晃自己衣裳上的挂坠，他穿的衣服皆是他母亲为他准备的，处处精细，且明白他的小习惯，上头有好些挂坠。
　　说不清楚为什么，他当下有些紧张，过度注意周围的动静。
　　他是真被完玉君那一下给吓到了。

　　片刻之后，四人地下阵相见。

　　“瞧瞧，干净完整到不可思议的地下阵。”明月对季清执说，这个散修无论是自身的能力，还是忘记的与恶灵有关的身份，都不同寻常，也许说的出什么。
　　“明少主别指望我，坦白说，我只是知道地下阵是什么，做什么用。”季清执避开不谈地下阵，他找明月是想告诉自己的打算。
　　“你，想做什么？”
　　“我有心自己解决此事。恶灵的痛处我已清楚一半了，但这个方法只有我能用，相信我。”
　　“我很难信你。”

　　季清执并不因为明月的话着急，他是灵，拥有世间独一无二的能力——完全融入。
　　他使用能力，在明月的灵气中融入一点自己的，使灵气表现出稳定的状态。修行者做什么事都过度相信自己的灵气，气息敏感的人判断时也用灵力，因此他用了一点灵气，就让同样对气息敏感的陆一抹察觉不出他的奇怪之处。
　　但那是基于隐藏身份，他不想影响他人的想法。
　　现在却突破底线，竟用能力影响他人判断。

　　在经过思考和季清执能力的影响下，明月勉强同意一试。
　　完玉君默不作声，而陆一抹要求季清执和她弟弟一起行动。

　　“可以。”季清执欣然同意，他道：“现在，要麻烦二位上去找到城主未婚妻，让她明白这里是假的。”
　　“能有用？”
　　“能。形成动荡，我能确定恶灵所在范围。”
　　“一点动荡而已，你这么有能耐？”
　　“都愿意让我试了，便放下心来。”季清执很理解明月，他同人不愿相信陌生人一般不相信所有人，只能勉强同行，反正出了事情他能解决。可明月现在面对的事情，她一人解决不了，自然会十分小心。

　　明确不再搭话，她体内灵气沉稳让她心中有底，但她清楚自己并不真正相信他，感觉很别扭。
　　算了，先放开手让他去做。
　　不试永远成功不了。
　　二人飞速离去。

　　只剩季清执与完玉君，此刻，季清执想做一件危险的事情，他想打晕完玉君。
　　完玉君在身旁着实有些碍事，况且，他想借恶灵执念溯时。
　　如此明显的修行者与精怪都做不到的事，他疯了让完玉君待在身边。

　　要不，用“有缘之人”搞个幌子，拉进一下关系，趁其不备打晕他。
　　可以一试。

　　“完玉君，等明少主消息时，我有心相与聊聊。我还是好奇‘有缘之人’的说法，今日相处下，我确实更想亲近你。当然，也有可能是几人中我只与你说过几句话，我产生了错觉。”
　　“长姐呢？”
　　少有的问句，季清执来了精神，他道：“与你长姐说话多的是罗英潮，我与她只能算认识。”
　　“嗯。”
　　又回到原先的样子，警惕，季清执没了劲，找个墙角坐下。

　　过了半晌，没有消息，季清执不死心，主动提起一个有风险的话题，问：“完玉君，你为何对我精怪的身份并不担心？”
　　“你，不像深山中不通人性的精怪，你知道很多事，不喜欢人，但不敌视。”
　　闻言，季清执对比了下，觉得他看人挺准。
　　“那当然，我有母亲，应该也有父亲。他们捡到我，将我养大。我有姓名，也有父母取的字。”
　　完玉君听见季清执的话，罕见地反思起自己的行为是否太不尊重对方。对方是有融入人间的姓名，那么他们相处时不应该以人与精怪的方式相处，起码应当知晓对方的姓名。

　　于是，他定了定，道：“在下姓陆名一煦，字循己，号完玉君。之前所做之事有冒犯之处，是我的错。”
　　季清执察觉他的转变，回道：“无碍，完玉君是在做分内之事，谈何冒犯。”停了一瞬，他继续道：“我名季清执，字惊尘，号行停客。”
　　之后，他们二人确实没有方才相处时僵硬，季清执发现陆一煦虽保持警惕，但他能找出出手的空隙了。

　　可惜他将要动手时，明月传信给他。
　　“外面情况有古怪，为何我们二人有与此地相融的感觉？”
　　“你们露出了气息？”
　　“并未。”

　　季清执收回碎眠，心中思索，溯时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幻境。
　　许多幻境都有一个通病，既认定存在于领域内的皆自身所拥有，溯时受控制下是明确的时间点，但恶灵沉溺于溯时，控制相对减弱会控制不住想要容纳所有的幻境。
　　他们可以借此深入拥有幻境里的身份，这样，恶灵失去了理智，也会在潜意识里对执念的保护留一手。
　　要保住他们的命。

　　“没事，你们可以融入，但先别与其他人说话，当下恶灵执念太强，图稳妥，我们换个法子。”
　　“还挺麻烦。”
　　“别忘了告诉齐阕他们。”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