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蠕虫_

4、第 4 章

　　在谢繁英小时候的记忆当中，谢寒秋一直是一个很不好惹的人，这样的印象是有缘由的。
　　谢繁英是七岁上的一年级，那时候的谢寒秋已经上初三了，那个时候的谢寒秋已经是出了名的亲戚长辈中的坏小孩儿，同龄人当中出了名的刺头了。
　　谢繁英第一天上小学的时候，是刘小翼跟他一块去的，他们两个从小就玩的很好，两个人，一个的书包上是迪迦奥特曼，另一个则是蜘蛛侠，谢繁英红红的蜘蛛侠书包上还挂着一个他的母亲柳月霜亲手给他做的一个平安结吊坠。
　　两个小男孩第一天上课觉得什么都新奇的不得了，原本谢繁英在被柳月霜送进学校大门之前还在哇哇哇哭个不停，进了校门，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又认识了许多新的朋友之后，他就马上把回家这件事抛在脑后了，而且，谢寒秋所在的初中部就在谢繁英所在的小学的隔壁，放学之后，谢繁英不去校门口找妈妈，而是趁带队老师一个不注意，从队伍里面跑出来，想去找自己的哥哥。
　　不过很快，他就被老师给捉回来了，还被数落了一顿，谢繁英感到有些失望，但是他很快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因为他在校门口看见了来接自己的阿姨。
　　李阿姨是柳月霜的朋友，也是刘小翼的妈妈，因为柳月霜总是很少亲自来校门口接孩子——她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歌舞厅里，因此在柳月霜没有空的时候，总是李阿姨把两个小孩子给接回来。
　　谢繁英回到家里，却发现家里一个大人也没有，他自己一个人玩了一会，不久就觉得无聊极了，一点儿趣味也没有，他很想要一个人陪他玩儿，可是别墅里的厨师叔叔忙着为自己准备晚饭，园丁爷爷在修剪草坪，保洁阿姨在忙着收拾东西，谁也没有功夫陪谢繁英玩儿，等到了晚上，柳月霜和谢姜两个还没有回来，谢繁英终于坐不住了。
　　他自己一个人偷偷从家里溜出来，那个时候他的私人家庭教师已经在收拾东西了，今天谢繁英学的是钢琴和传统剪纸，他的注意力短暂的集中了一会儿，又在老师要离开的时候重新开始发散了。
　　“老师！老师！我送你一程吧！”谢繁英抓着自己家庭教师的手说道。
　　老师答应了，谢繁英就顺理成章的跟着对方一起出去了。
　　“老师再见！”
　　谢繁英把老师送到距离自己家不远处的东地方，他向老师笑眯眯的挥了挥手之后，随即朝自己家的方向看了看，然后拔腿就向学校的方向跑去了。
　　“刘小翼！刘小翼！”
　　谢繁英跑到刘小翼家的院子里大叫。
　　刘小翼家就住在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他们家是独栋的楼房，还带有一个院子，两个小朋友约好了下午一起出去玩儿。
　　两个人在校门口吵着要买什么小吃的时候，突然被一个长得高高大大的男孩给拦住了，男孩看上去大概十三四岁左右，烫了一个花花绿绿的头发，左手上面有纹身，谢繁英看清楚了，那是字“B”。
　　“哇！”
　　谢繁英叫了一声看上去好惊奇的样子，他们家的家教一向很严——准确来说，是对他管的很严，他的爸爸绝对不会允许他给自己纹身的，连身上贴那种卡通贴纸也不许，但是他的哥哥谢寒秋就可以，前不久谢繁英还在读大班的时候，有一次他偷偷跑到谢寒秋的房间里躲了起来，准备吓他一跳，结果他就看见，刚洗完澡没有多久的谢寒秋从浴室里走出来，他非常随意的裹着一件浴袍，用毛巾给自己擦了擦身上的水珠，然后就准备换上自己的睡衣睡觉，就是在这个时候 谢繁英看见了，谢寒秋的脊背上画着一条大大的青龙，那时可把他给吓了一跳，然后就是十分好奇，他在谢寒秋的衣柜里躲了一会儿，马上就按捺不住了，从柜子里面跳了出来，滚到离谢寒秋不远的地方，趴在对方的床上，指着对方背上的大青龙说道：
　　“哥哥！龙！”
　　谢寒秋也被谢繁英给吓了一大跳，他板着一张脸教训自己的弟弟说道：
　　“你做什么？”
　　谢寒秋打开了谢繁英指着他的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快滚出我的房间！”
　　“我不要！我不要！”
　　谢繁英一边在谢寒秋的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一边还在大声嚷嚷道：
　　“我也要画大青龙！我也要画大青龙！”
　　“画你个头啊！快给我滚出去！”
　　谢寒秋不管谢繁英的撒泼打滚，一下子就把他像丢垃圾一样给丢出去了。
　　现在谢繁英看到眼前的大高个身上也有纹身，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哥哥，他原本想开口问一问对方是在那里画的，他也要画，哪里知道对方嘴巴里面叼着一根烟，抱着胳膊向他和刘小翼两个借钱。
　　“小弟弟，你帮哥哥一个忙吧，你借给哥哥一点儿钱，明天我还给你。”
　　“不要。”
　　谢繁英奇怪的瞅了眼前的大高个一眼，继续说道：
　　“你是谁啊，我们家唔！刘小翼你扯我做什么啊？”
　　刘小翼站在一边都要急死了，他虽然比谢繁英小半岁，可要比谢繁英懂事多了，他知道有的人是不好惹的，特别是这些经常在学校周围晃荡的地痞流氓，他压低声音小心对谢繁英说：
　　“英子，我们别惹他，快给他钱吧！”
　　“凭什么？你当我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我就不给！”
　　“哼！”大高个听了谢繁英的话，冷笑了一声，伸手要把他拉到不远处的小巷子里里面去：
　　“你不给是吧？你大哥我有话跟你说。”
　　“哇！有人要打人啦！欺负小孩子啊！”
　　谢繁英大叫了一声，拔腿就往人群当中跑去了，刘小翼愣了片刻，也跟着谢繁英一起跑了。
　　“哇！遇到坏人了！”
　　谢繁英一直跑到人多的大街上才停了下来，他呼呼的喘了几口气，就把这事给忘了，转身看见了跟上来的刘小翼，谢繁英还想玩，刘小翼却不敢再在外面逗留了，他有些忧担心的对谢繁英说道：
　　“英子，你说，那个神经病会不会报复我们啊？”
　　“让他来！我还怕他不来呢！哼！”谢繁英很是神气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哥哥也是道上混的，我不怕他！”
　　“唉，这都什么事啊……”
　　刘小翼摸了摸自己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还是拉着谢繁英一块回去了。
　　谢繁英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家里一起吃晚饭，谢姜回来的晚，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东西没有吃几口就又回到自己的公司里去了。
　　谢繁英吃完了自己想要的牛排，见自己的爸爸走了，就嚷嚷要去看动画片，被柳月霜赶去睡觉去了。
　　谢繁英穿着自己印着蜡笔小新图案的卡通睡衣，一脸十分不满的样子，还是乖乖听妈妈的话上床睡觉去了。
　　等到半夜十二点的时候，谢繁英躺在自己房间里的四柱大床上睡的正舒服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争执声，谢繁英翻了一个身，外面还再吵个不停，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巨响，谢繁英终于被吵醒了。
　　当他抱着自己的小熊抱枕出来看时，就看见一楼客厅里面一片狼藉的景象，妈妈柳月霜气的满脸通红，伸出来的手还在止不住的发抖，而另一边，谢寒秋背直挺挺的站立着，就是脸上挨了一巴掌，一边脸彻底肿了起来。
　　“就是我干的又怎么了？你以前不管我，怎么现在又多管起闲事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什么叫我多管闲事！你以为我喜欢管你吗？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告诉你，要不是你是从我的肚子里面爬出来的，你现在被别人打死了，死在路边上也没有人会管你！”
　　“我要你管！滚！”
　　“啪！”谢寒秋又挨了柳月霜一巴掌，现在，两边脸蛋都肿起来了。
　　谢寒秋挨了打之后，他像是发了狂一样，猛的摔起家里面的东西起来。谢寒秋虽然年纪小，但是他到底是一个男孩子，而且已经是一个十四岁的男孩了，柳月霜一时之间竟然擒不住他，一时之间，家里的场景混乱极了。
　　年幼的谢繁英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他吓得连手里的娃娃都抱不住了，可是当他看到自己的哥哥发狂的时候，他还是连忙跑下了楼，跑到自己的妈妈身边去了。
　　柳月霜拦不住谢寒秋，就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他砸东西，她是一个保养得当的女人，今年刚好三十岁了，从外表上看，却好像是一个差不多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此时此刻，她的脸上还敷着名牌面膜，她这样的打扮，更为这场闹剧添上了几分滑稽的色彩。
　　“呵，”柳月霜冷笑了一声，“你这个没用的东西，除了这样不管不顾的发脾气之外还会做些什么？真是跟你那个死去的爹一样没用。”
　　“妈妈，你不要再说了……”
　　谢繁英拉了拉柳月霜的手，小声的劝道。
　　“小孩子不要掺和大人的事，快去睡觉！——你看看你，谢寒秋，把你弟弟都给吵醒了，你不要上学他明天还要上学呢！”
　　“妈……”
　　谢繁英又弱弱的叫了一声，他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一向对他和颜悦色的妈妈今天晚上会向谢寒秋发这么大的脾气。
　　“好了，赶快去睡去吧。”柳月霜推了谢繁英一把，谢繁英没有办法，只好乖乖听柳月霜的话，上床睡觉去了。
　　可是谢繁英没有在床上趴一会儿就又爬起来了，他小心翼翼的拧开房门的把手，从门缝里偷偷往外面看——他当然什么也看不到，二楼的走廊上黑漆漆的，只有靠近楼梯转角的地方传来一点儿微弱的光亮。
　　谢繁英蹑手蹑脚的从楼梯上走下来，一楼的客厅还亮着一盏小灯，地上的垃圾已经被打扫好了一半，还有一些地方还是乱遭遭的。
　　一楼，谢寒秋的房间里没人。
　　谢繁英失望的在楼下转了一圈之后，准备掉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继续睡觉去了，就在他回到二楼自己房间门口的时候，他听见身后传来一点儿细微的动静，谢繁英的心嘭嘭跳了两下，想到了妈妈给自己讲的那些可怕的睡前小故事。
　　他回过头来看的时候，就看见一个明亮的小点在在空中晃了一下，随即从阴影当中慢慢显露出来的，是自己哥哥谢寒秋那张瘦削的脸的侧影。
　　“哥……”
　　谢繁英小心翼翼的叫了对方一声，谢寒秋没有应声，只是隐隐可以看见他点了点头，然后可以看见他朝着阳台的方向走去了，谢繁英犹豫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
　　他其实现在有特别多的问题想要问他哥，但是话到嘴边又没有开口，就那样呆呆愣愣的跟在人家屁股后面，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繁英，快回去睡觉。”
　　谢寒秋开口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懒洋洋的靠在阳台上的栏杆上，嘴巴里呼出了一口白雾，谢繁英还是站在原地踟蹰不前，他又问道：
　　“哥，你不睡觉吗？”
　　“我等会就回去睡，”谢寒秋捏了一把谢繁英胖乎乎的脸蛋，“你快睡去吧，你不要掺和这些事，知道没有？”
　　“哦。”
　　是什么事，谢繁英还不知道呢！
　　可是大人不告诉他，谢繁英也没有什么办法，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发觉自己确实很困了，于是伸出手，突然抱住了自己的哥哥，对他说道:
　　“哥哥你不要生气，你也快去睡去吧！”
　　“嗯。”
　　谢寒秋摸了摸谢繁英的脑袋，又推了推后者，谢繁英听话的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