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观察手记》番瓜小笼包

32、三十一、

　　“这里这里。”
　　陆唐一走进约好的餐厅，就看到扬着手向自己打招呼的翁美美。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等很久了吗？”陆唐拉开椅子坐下。
　　“不是你来晚，是我来得早。”翁美美笑眯眯的纠正，“我送侄子来这里参加书法班，所以先来了。”
　　这栋大厦的一到八楼是商场餐饮和一些娱乐休闲设施，八楼以上则租给一些公司做门面，其中就包括某家知名的少儿培训机。
　　陆唐试探性的说道：“上次看到，还以为是你的孩子呢。”
　　翁美美捂着嘴笑起来：“你说什么哪，我那次刚和你说我还单身你就忘了么？我像是未婚生子的人吗？”
　　果然，和自己预想的一样……
　　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从翁美美的口中说出来，陆唐依然无可避免的感觉到失望。
　　只是一句话。
　　一句话就干脆的戳穿了所有的谎言。、
　　陆唐轻轻握紧了手中的茶杯。
　　那个孩子，果然在骗自己。
　　比起生气，陆唐心中更多的是伤心和困惑。
　　翁晨和自己并没有学院关系，他又为什么要冒充自己的儿子。自己一穷二白，认自己做父亲究竟有什么好处？
　　陆唐在脑海中回顾着自己和小家伙所相处的时光，再次肯定了翁晨对自己没有恶意。
　　翁晨是有什么苦衷，为了找个依靠随意找上自己的吗？
　　或许是个同名同姓的巧合，或许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叫做陆唐，在光明二中上学，有个同学叫做翁美美的人，于是这个孩子认错爸爸了？
　　虽然这种巧合有点荒谬，但也不失为一种解释。
　　陆唐几乎要认为这是真相的时候，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段话。
　　“陆唐，男，二十三岁，没有任何爱好的滥好人，喜欢吃饭睡觉，最喜欢休闲服，穿四十一码的鞋，腋下三寸有一个黑痣，高中的性幻想对象是……”
　　没错，这就是翁晨和自己见面认亲时说出那段话。
　　绝对不是另外的人，翁晨说的‘陆唐’就是自己。
　　这个孩子对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
　　为什么？
　　一起生活时的情景如同幻灯片一般闪现在脑海里。
　　一起吃饭一起洗澡一起扫除一起购物，父子俩打成一片。
　　脑中浮现出翁晨的面孔，陆唐觉得有些心酸。
　　比起欺骗，陆唐更加惋惜的是翁晨不是自己的孩子。
　　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不知道这件事，能一起生活下去多好。
　　“嗨？嗨？”翁美美在陆唐眼前晃了晃手指。
　　陆唐如同大梦初醒一般抬起头。
　　翁美美戏谑的问道：“想什么想的这么入迷？想女朋友呢吗？”
　　“不，我没有女朋友。”虽然目前有一个关系还未明朗的男朋友。
　　“是吗？我本来还想你就这么答应和我出来吃饭，你女朋友会不会不高兴呢。”翁美美依然和陆唐记忆中一样活泼，只是聊了几句马上就热络起来，“因为刚才怎么打你手机都不通。”
　　“哎？”陆唐马上拿出手机查看，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设定成飞行模式了。
　　在这种模式下没有信号，手机肯定是不通的。
　　不知道这是翁晨所做的手脚，陆唐暗自奇怪着把模式改成了普通模式，只是几分钟，被阻挡的信息马上涌入手机，信息都是幼儿园发来的。
　　“陆先生，今天翁晨没有来上幼儿园，是因为有事所以没有来吗？如果请假，还是提早和我们联系一下比较好。”
　　“陆先生，你手机打不通，家里电话也没人接，翁晨在您身边吗？”
　　……
　　尽职的老师显然因为孩子的无故缺课而担心，手机没有打通就发了五六条短信。
　　早上明明一起出的门，翁晨却没有去上幼儿园？
　　短信都发了这么多，老师肯定往家里打了不少电话。这么说的话翁晨就是一整天不在家也不在幼儿园。
　　原来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陆唐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极度不安的预感，会不会……
　　陆唐握着手机，脸色煞白的站起来，往日里从报纸上看到的小孩被诱拐的新闻马上浮现在脑海中。
　　因为有事一直在烦恼，所以陆唐一天都没有注意手机，完全不知道这些信息发信时间是什么时候。现在已经过了那么久，如果是真的被诱拐的话……
　　翁美美诧异的看着陆唐：“怎么了？”
　　“我儿子……”最近常挂在嘴边的三个字脱口而出，陆唐愣了一下，下意识的住了嘴。
　　翁美美啊了一声，重复着那两个字：“儿子？”
　　焦急的陆唐并没有回应翁美美的疑惑，急急忙忙的说了句对不起我有急事，然后就一边拨打幼儿园老师的电话一边往外走。
　　陆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记挂一个小孩，一想到翁晨可能失踪了，他就头脑一阵空白，担心的快要炸了。
　　回拨电话只不过是潜意识的动作，他现在简直是不知所措。
　　纵使翁晨不是他的骨肉也无所谓。
　　他只是担心他。
　　这一瞬间陆唐忽然觉得血缘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只要两个人能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不就好了么。
　　虽然翁晨是突然闯入自己的生活，可是他现在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
　　“喂，陆先生吗？”电话很快接通了，幼儿园老师特有的温柔声音传了出来。
　　陆唐停住脚步，站在餐馆门口，问道：“对，是我，我想问一下，翁晨他现在在幼儿园吗？”
　　“他一天都没有来呢，不过刚才我们接到了一个男人的电话，他说他把翁晨带回去了……”因为不了解‘带回去’的含义，老师这句话说的很迟疑，说完之后马上问道，“怎么，翁晨不在你那里吗？”
　　“……”如果真的是被诱拐或者绑架，再蠢的犯人没有理由和主动和幼儿园联系。那句‘把翁晨带回去了’明显是别人借老师向自己传话。
　　而且翁晨那么早熟聪明的小孩，怎么可能随便被人诱拐。
　　店长说翁晨没有去店里，家里的电话没有人接。依照现在的时间，翁晨应该按照之前说好的在家等自己。
　　那孩子从来没有做过失约的事情。
　　果然是被带回去了吗。
　　陆唐的肩膀一下垮了下来，垂下头看着手心的手机。
　　走了……
　　画圈的日子，其实就是翁晨打算要回去的日子吧，所以他老是时间不多时间不多的说。
　　于是他今天终于回去该去的地方，或许和真正的父母在一起了。
　　抛下一堆谜团，就这么走了。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自己本来就不是他的什么人。
　　心里一下空了，虽然陆唐固执的认为这是因为大人被小孩耍弄的感觉令人不爽，可事实上他现在却觉得胸口被挖掉了一块。
　　烦躁的心情让他很想找个人来倾诉。陆唐无意识的按着手机电话薄，想从中找出一个号码。
　　手机名单按了几轮，第一时间想到的那个人的名字却没有出现。
　　对了，他没有手机。
　　简直就不像个现代人嘛。陆唐拨通了店长的电话。
　　店里正在忙，一向好脾气的店长因为缺人手而头疼：“翁杰？他在你走以后就走了，像有什么急事。”
　　想见的人一个都见不到，一个两个，都是突然出现，突然介入自己的生活，但是又令人捉摸不透，如果消失，就完全找不到了。
　　陆唐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心情低落到鼻子发酸的地步。
　　“陆唐，你没事吧？”因为担心而跟出来的翁美美关切的问道，然后在下一刻，皱起了小巧的鼻子，“这是什么味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糊味？”

　　“放开我！”被五花大绑的翁晨努力的挣扎着。
　　即使是弟弟的朋友，在违抗命令的时候，俞永也不会手下留情，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因为翁晨不愿意老实跟着自己回去，他也不会采取这种强硬手段让他在穿越机器打开之前不作出什么过激行为。
　　因为处在异次元中，所以马路上的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人发现他们翁晨的处境。
　　硬要打比方的话，他们现在就像处在特制玻璃制成的房间中一般，他们可以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翁晨还在不甘心的叫道：“我的时间还没有到！”
　　“时空穿越管理条例第一章第十六条，时空管理局有权根据穿越者的情况随时接回穿越者而不进行告知。”问出这种问题明显是在装傻，俞永平淡的语气带了一丝不满，“时空穿越管理条例早在你们进行时空之前就已经输入到你们大脑里面了。”
　　“我不知道这种事情！”
　　狡辩。俞永微微皱起眉头。
　　在另一个时空里生存久了的穿越者们经常会被所在的时代同化，染上各种各样的毛病。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可是在自己印象中，翁晨不像是愚蠢到会做这种无用功的人。
　　无论是面对时空刑警反抗回去的命令，还是挣扎着想要解开不可能解开的绳子，无论哪一点都是白费力气。
　　所谓的不可能，就是概率为零，所有的抵抗都没有作用。
　　明明知道这些事，为什么要做抵抗。
　　这个人现在一副困兽一般的表情，眼睛因为焦急和愤怒而布满红血丝。
　　这种激烈的反应似乎是从刚才有人惊呼起火了的时候开始的。
　　俞永望向骚动最大的地方，附近的大厦烧起来了，那种繁华的地方，人应该聚集了很多吧。
　　这场大火应该会带来不小的伤亡。
　　作为百年之后的特警，俞永完全有阻止火灾的能力，可是本着不干预任何时空的原则，俞永不能做任何救助行动。
　　将目光收了回来。俞永重新看向翁晨：“时间到了。”
　　随着他的声音，周围的空间像是被撕裂一般，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裂口。
　　“走吧。”俞永继续用几乎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道。
　　就在他准备迈出步子的时候，背后忽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俞警官！”
　　一个同样穿着时空刑警制服的男人跑了过来，表情严肃的说道：“刚刚接到通知，我们找到了在逃的S0566的行踪。”
　　俞永马上转过身，一向平淡的语气竟然有了起伏：“在哪个时空？”
　　“总部正在开会，请您马上回去。”男人说，“W35981由我来带回去。”
　　俞永点点头，转过身走了两步，忽然又站住，转过头看向新来的刑警：“消息应该是同时下达的，为什么我没接到总部通知？”
　　明明随身带着联络器，为什么却没有收到通知。
　　“也许是因为在不同时空，磁场受到了影响吧。”
　　总觉得有点不对……俞永刚要说话，联络器忽然传出声音：“检测器查到在逃的S0566的行踪，俞永警官请尽快回到总部会议室。”
　　俞永这才打消了怀疑，转身离开。
　　当俞永的身影消失后，新来的刑警终于放松的呼出了一口气，用和刚才完全不同的声线说道：“吓死我了，我哥眼睛毒的要死，我还以为要被识破了。”
　　“俞凡……”听到这个声音，翁晨目瞪口呆的叫出了死党的名字。
　　化装成时空刑警的俞凡放松之后，又激动起来，对着翁晨叫道：“哎哎哎，你看到没有，我竟然骗过了我哥哎！我真是个天才，他竟然没看出，我的化妆术又精进了一层了，哈哈哈哈！”
　　很快从吃惊中缓过神来，翁晨马上吼道：“帮我解开绳子！”
　　“你这样未免也有点太没有礼貌了吧，好歹我是来帮你的，这种语气用来对恩人合适吗？”
　　“解开绳子！”
　　俞凡笑嘻嘻的蹲下来：“我觉得我似乎知道你想做什么。”
　　翁晨急的额头上的青筋都崩了起来：“俞凡！”
　　“好吧，说正经的。”俞凡终于收起笑脸，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是认真？”
　　“是。”
　　“你知道你想做的事有什么后果吧？”
　　“我知道。”
　　“即使这样你还要去做吗？”
　　“对！”
　　不容置疑，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让俞凡有些迷惑：“搞不懂你在想什么，我应该拦住你的。”他叹了一口气，解开翁晨身上的绳子，“不过算了，你想干什么就去吧。”
　　他看着翁晨，又补了一句：“既然你知道那么做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