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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在那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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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谢弈确实去了国外读书。
谢敛每次想到这小子在机场泪眼蒙眬的样子就想笑,明明比自己高了不少,却还是和当初一样把头埋在自己颈窝,小声说不想去。
谢弈对他的依赖确实很严重,像是一场深入骨髓的病,啃食了谢弈的心,也钻进了谢敛的脑海。
现如今,他人在港城,距离谢弈又远了点。
谢敛觉得,自己好像骗了谢弈。
说是会追着他一起去,其实心里没那心思。
谢敛这个人,边界感模糊却又清晰。
他知道谢弈是自己的弟弟,所以尽心尽力爱护谢弈,但那见不得光的感情也确实逐渐吞食自己。
谢敛有点不敢和谢弈相处。
自从大半年前的那个晚上,属于秋风的凉意就已经自他眉心贯穿而下,将时敛和破土而出的爱重新钉死在地底。
谢敛目前住的别墅是海景房,自落地窗外便是黑乎乎的海水和远处纸醉金迷的大楼。
说不清是赌场还是什么地方,总之令人眼花缭乱,也漂亮的紧。
说到赌场,那地方谢敛最早的时候17岁就去过一次。
当时是谢殄第一次带他出门,谢弈刚好闹脾气在学校住宿。
谢敛人长的算不上多着急,但17岁的他眼眸里早已经没有什么少年气,有的只是渐渐被谢殄同化的冷漠。
那个时候的他,像是潜伏在某个地带的领袖,看人看事的方式越来越像审视物件,再加上谢弈学业重,并没什么时间呆在自己身边。
于是17岁的谢敛就像是个失去了抑制剂的Alpha,整天都弥漫在狂躁冷漠分裂的状态下。
他还记得,方时去的那家是港城最大的赌场,明明是夜晚,但里面如白昼。
天是假的,鱼龙混杂,谢敛的鼻尖被各种乱七八糟的味道萦绕,极为不适。
于是他就不断回想那股子清澈,试图压抑躁动。
“想玩吗?”
谢殄状若无意,与他同桌的坐了不少人,净是些生面孔。
“不了,父亲。”谢敛状若谦卑道。
“你也快成人了,这种东西也是要尝试一下的。”说着,谢殄就起身让出了位置。
谢敛忘了那晚是怎么过的,他坐在赌桌之上,身前数不清的一排排筹码像买命钱。
那都是他赢来的。
谢敛永远忘不了谢殄曾经这样评价他:
“你似乎比谢弈,更像我的儿子。”
后来识人多了,谢敛才想起来赌桌上的人都是谁。
那年港城的股票不太景气,有些小公司面临破产的风险,用了不知多少力气才牵线搭桥上谢家。
然而,就连他们都没想到,过来的人会是谢殄。
他们也没想到,到最后合作没谈成,还被谢敛赢了不少钱。
不过左右,那些对现在的谢敛来说,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人了。
他食指又夹着一支烟,青灰色的雾自下而上漂浮。
桌上的手机嗡嗡作响,屋里没开灯,冷光照的那双墨眸都显现出几分茶色。
“梁生,我的生日会要不要来。”
——是了,他现在不叫谢敛,不叫时敛。
他叫梁至听。
谢弈出国一年后,他就和谢殄翻脸了。
他现在无比确定,那个晚上的时,谢殄绝对知晓一切。
那个男人甚至非常笃定,自己绝对不会和谢弈有过多的联系,所以那么轻易的就给他物色了一个Omega。
Beta娶Omega,不仅侮辱人,还让当时的谢敛格外恶心。
南湖湾项目结束甚至不到一个月,谢殄就这么急着给他找个对象。
“这是你最好的结局,时敛。”
那是谢敛第三次见谢殄,在谢家整整十二年,他二十四岁了,只见过谢殄三面。
不,准确的说,这“三面”的定义,是他被约谈的次数。
第一次,孤儿院,他和谢殄面谈。
第二次,谢家书房,他与谢弈的事被谢殄发现,但谢殄的态度让谢敛捉摸不透。
第三次,公司董事长办公室,谢弈走了,他这棵树不再拥有天空。
谢殄,何其恐怖一个人。
南湖湾的项目是送给谢弈的,是谢弈学成归来后可以直接摘取的果实。
这个项目对谢敛来说不算什么,给谢弈也无妨,毕竟他是真的爱谢弈。
而谢殄,将他的一切榨干后,甚至妄想左右自己嗯婚姻,将他再次扯进从前的恐惧。
他逃了。
逃到距离江城最远的港城,甚至不在大陆。
谢敛知道,谢殄对他的行踪尽数知晓,但他的逃离却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一切顺遂的不可思议。
谢殄放了谢敛这个养子一条生路,将时敛这个名字还给他。
但时这个姓,早就让自己还给了不知名的父母。
敛这个名,也一并随这谢殄,被抛弃在某个夜晚。
港城姓梁的人很多,所以他就择了梁这个姓。
于是他叫梁至听,于是他开始创业。
这栋别墅是他独立拥有的第一个资产,购置于一年前,当时梁至听二十七岁,刚从谢家逃出去两年,谢弈留学的第三年。
谢殄说的没错,他确实很像他。
无论是经商头脑,还是为人处事,简直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梁至听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豺和狼总是一起出现。
谢弈不像谢殄,是因为他所处的位置在谢敛嗯心里。
而梁至听像谢殄,是因为谁的心里都没有自己,就算是曾经已经得到拥有的,也被他一并掐灭。
梁至听和谢敛的生命中,自始至终都应该是永恒的夜。
两年,梁至听的公司势头正猛。
三年,谢敛自谢家逃脱。
十五年,不论是时敛,谢敛,还是梁至听,谢这个字,指的是谢家,是谢殄,还是谢弈,或者说是这个字给他带来的恐惧和成长,都在某个夜晚后,伴随赌场的铜臭味。
被一并,摘除。
梁至听的世界里,不会再有谢这个字伴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