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时让恋爱开始》木之呦

6、第 6 章

　　又是新的一周开始，或许是因为昨晚沾了点酒，今天早上祝苑睡的格外沉，在睡梦中也及其有耐心的把闹钟一个，一个，一个的关掉了。

　　当看到时澜背着书包穿着校服抱着胳膊站在她床边的时候，她的眼睛里看到的其实是一个拿着镰刀穿着黑袍来索命的鬼。

　　“起来。”时澜不耐烦的踢了踢床沿，又抬起胳膊看了眼手表。

　　祝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吸了吸鼻子，夹着嗓子轻声说：“我好像生病了。”

　　她半睁开一只眼睛，看见时澜还站在那，于是赶紧又把眼睛闭上了。

　　下一秒，祝苑只觉得有什么凉凉的东西顶在了自己的脑门上，紧接着听见“叮”的一声机械音。

　　“病得不轻。”

　　祝苑看见时澜手里拿着一把灰色的体温枪，自上而下的眼神里透着一股讥诮的意味，语气嘲讽：“都36.5℃了，再正常一点就出大事了。”

　　祝苑：“……”
　　能不能一枪给个痛快。

　　“别装了。”时澜转身朝门口走过去，“快点换衣服，我去外面等你。”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顿住了脚步，回过头看着因为起床而一脸不情愿的祝苑说：“害我迟到的话，我这张嘴可能会控制不住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他垂眼看了眼表，毫不留情的说：“你还有五分钟。”

　　最后祝苑叼着时澜早上做的早饭，夹着流心煎蛋和蔬菜的三明治，一手提着书包，一手端着一杯豆浆，有惊无险的在五分钟之内站到时澜面前。

　　“还挺准时。”时澜站在小区门口的矮墙边，看着头发凌乱狼狈不堪的祝苑点头中肯的评价道。

　　此时天刚亮不久，空气中夹带着清晨潮湿的感觉，朝阳还并不强烈，是一天中少数可以直视的时间段。

　　时澜将刚刚正在看的高中冲刺必背单词随手塞进书包侧边，朝恨不得长出八个爪子的祝苑走过去，自然而然的从她手中接过书包。

　　两人一起上学也就是最近才开始的，但交接书包的动作仿佛已经演练过上百次。

　　终于空出手来的祝苑将嘴里叼的三明治拿下来，报复性的咬了一大口，又喝了一口豆浆，才得以缓过劲来：“一大早就搞紧急集合，对我的身心健康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你知道吗。”

　　时澜笑而不语，他把早上提前给祝苑接好水的保温杯从自己书包里掏出来，放到祝苑书包侧边，然后：“需要赔偿吗？”
　　“五三还是小题狂练？”

　　祝苑被噎的捶胸：“不用了，我不想被二次伤害。”

　　她觉得如果她不拒绝的话，时澜这家伙真的能立刻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五三来给她。

　　—

　　特普班的班主任叫费明哲，是一个带着笨重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年轻指的是他真是年纪，而实际上他看起来比教导主任还沧桑不少。

　　不少人都开玩笑说他当着牛马的命，操着校长的心。

　　厚厚的镜片把他的眼睛缩小了一倍，再加上起的太早没时间打理的胡渣，往讲台上一站，给人一种不是很靠谱的感觉，像个搞艺术的。

　　当祝苑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费明哲像个木偶似的堵着门，直到祝苑叫了声老师好，他才透过眼镜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侧开了身子。

　　一向将上学时间规定为自己睡醒时间的祝苑突然之间转了型，竟然在上课之前就坐在了座位上！

　　甚至后面几个进班的同学看见祝苑都坐在椅子上时，心脏狂跳的看了眼表怀疑是不是自己来晚了。

　　有句话说得好，好人做了件坏事会被所有人厌恶，而坏人做了一件好事却会被所有人赞美。

　　在费明哲心里特普班还能吊车尾的祝苑破天荒的按时到校了一次，眼里的欣慰堪比班里第一名考上华清。

　　只有祝苑的同桌邢和一脸淡然，发出了表示肯定的疑问句：“又熬一晚上啊？”
　　“都跟你说了别老晚上玩手机，一玩就停不下来。你自制力那么差，老这么干容易猝死。”

　　“滚蛋。”祝苑因为起的太早起床气还没消完，把书包往桌子侧边一挂，垂头耷脑的趴在桌子上，“你最近少跟我说话，我可能忍不住掐死你。”

　　“别啊。”邢和一头雾水，“我就是偷喝了你桌子里那瓶旺仔，不至于吧？”

　　祝苑登时直起身子，往桌子里摸了摸，果然空空如也。
　　“你大爷的邢和，你想死是不是？给我吐出来！”

　　“来来来我给你吐出来。”说着，邢和作势真要吐，被祝苑一下子按到桌子上。

　　“错了错了错了。”他趴在桌子上动弹不得，嘴上认错的速度到是快得很。

　　祝苑懒得跟他闹，于是松开了手，靠在椅背上，没什么力气的说：“昨天喝酒的事被时澜发现了。”

　　邢和也一下子坐直了，瞪大眼睛：“时澜？！就是那个特优班十次考试九次第一名的神秘学神？他真是你哥啊？你俩住一起？你不就喝了一点吗这都能被发现？”

　　“你好奇宝宝吗？”祝苑脑袋都大了，“首先，我说过八百遍我俩的关系了，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而已，不，现在是仇人了。”

　　“其次，我怎么会知道他鼻子那么灵，闻着味就发现了。”

　　“最后，请问他有什么好神秘的？不是跟那帮特优班的一样，一个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优越感爆棚完全不理解我们这种学渣大脑构造的书呆子吗。”

　　姜甜不知道什么时候窜过来的，凑到邢和桌子前，两个人一言不发的眨巴着眼睛盯着祝苑。

　　“你俩看傻子呢？”祝苑往后侧了侧身。

　　姜甜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表情，缓慢的摇了摇头，为祝苑感到惋惜。

　　邢和侦察兵似的考察了一遍班级环境，确定没有敌情才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小声说：“你确定……这是书呆子？

　　只见他手机里开始播放一段视频，起初是一片漆黑的影像，窸窸窣窣的光从四面八方出现又消失，一看就是偷拍。
　　紧接着画面开始出现人影。

　　拍摄者大概是趴在地上，背景看起来像是一条窄巷，祝苑认识这里，就在学校附近，是方圆几里之内高中院校和技校以及社会青年“志同道合”者的聚集地，也是像他们这种正经学生避之不及的是非之地。

　　用黄埔军校大门外那句话——贪生怕死误入斯门，升官发财请往他处来形容这条巷子最为贴切。

　　由此，学生们专门为这条小巷起了个名字——勇士巷。

　　祝苑早就知道这里面那些乱七八糟大大小小的缺心眼事件，所以根本不感兴趣：“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里面的事了？”

　　邢和神秘一笑：“不是关注事，是关注人。”

　　画面晃荡不稳，只见昏暗光照下，一个男人双肩背着书包，规规矩矩的穿着校服，一双白色运动鞋沾了些灰。

　　一般这种人在这里都是挨打的那一类。

　　可祝苑猜错了。

　　只见校服男一把将另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穿了件夹克的男人按在墙上，力道大的仿佛快穿透墙壁。
　　他校服领口处扣子没扣，随着动作的起伏露出半边锁骨，一道渗着血的抓痕若隐若现。

　　红毛比校服男整整低了一个脑袋，像个小鸡仔一样贴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他脸上有一处明显的青紫，看起来被打的不轻。

　　他挣扎了两下，可领子被校服男青白的骨节死死抓着根本无法逃脱，汗水混着灰从他脑门滚落。

　　江湖上混了那么久，头一回吃瘪，还是在一个一看就是个书呆子的学生身上。
　　红毛尽管再不服，可眼下形式所迫，他表情瑟缩着仰着头。

　　只见校服男突然朝红毛挥起拳头，红毛惊恐到闭上了双眼，听见拳风从他近在咫尺处略过，硬生生转向，按在了他耳边的墙上。

　　至此，视频里才终于传出第一道声音。

　　“我可以给你们钱，但是你们不应该抢我的书包。如果笔记没了我会很麻烦。”
　　声音裹着外面传来的杂音，却依然好听清脆。
　　汽车呼啸着从巷外驶过，没人注意到这处阴暗。

　　祝苑突然皱眉，她总觉得这个声音莫名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红毛眨巴两下眼睛，表情像是吃了屎，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自己被按在墙上竟然是因为一本笔记。

　　噪音突然开始嘈杂起来，听不清两人又说了些什么，只见校服男松开手，红毛掉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巷子，身后跟着几个同样走不稳路的同伙。

　　校服男盯着他们的背影，拍了拍微脏的衣角，逆着光转过身，蹲下身子时靠近了镜头，声音低沉：“你没事吧？”

　　紧接着画面陡然反转，大概是拍摄者为了隐藏自己的偷拍的事，收起了手机。

　　但祝苑其实在校服男转身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灵魂出窍了。她无意识扣住了桌沿，呼吸不自觉的开始加速，满脸不可置信，大脑加载进度条直接卡成了404。

　　因为视频里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天早上还温柔体贴的时候往她书包里塞保温杯的人，那位在特优班都能考第一，在祝梅心里乖巧懂事，在老师口中的模范一等生——时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