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狐》妤顺

13、第 13 章

　　到了地方，沈淮然看着黎兮在后座睡着，下车把黎兮抱下车，上了楼。
　　黎兮醒来看着陌生的房间，不是四年前的那个，好像是个…别墅，黎兮没被锁上，只是这间房间的窗户和房门都是从锁上的，有单独浴室。
　　房间桌子上摆着自己前几个小时刚插的花，黎兮走到桌前，把那大捧花拿起来，本来很轻的花此时在手里沉重的像一个铁块。
　　黎兮坐到床上，把一枝花抽出来，摸了摸那花瓣，本不想哭，眼泪却先流了下来。抱着大捧花，脸埋在花中，甜美的气味闻起来也带了一丝苦。
　　想变回狐狸，却发现不管自己怎么用力都没变回去，空气中也闻不到……问不到沈淮然兽人的味道了。
　　他不敢想，沈淮然能疯狂到没经自己允许就把自己去除兽人族籍。他再也不能回到人界去看花莞了，不能去看小姨，更不能去看原来朋友。
　　把自己精心设计好的花全部从花泥中拔出来，把花瓣一片片拔掉，过程十分平静，眼睛里就像没有波浪的海。
　　所有的花都拔完了，黎兮才回过神，看着满地的花瓣，缓缓蹲到地上，捞起一捧，又丢掉，抱膝蹲坐在地上，没有哭，没有笑，只是呆呆的坐着——他的自闭症恢复进度清零了。
　　沈淮然进房间就看见蹲在地上的黎兮，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没睡着，对沈淮然的一切行为顺从，不挣扎，不反抗。把他放在床背板的时候黎兮才睁眼，眼神空洞而冰冷，只瞅着正前方，仿佛一个傀儡。
　　晚饭是拿进来的，沈淮然喂他吃，黎兮一次次地推开，终于他累了，猛的推开沈淮然，自己侧躺在床边。沈淮然被这么一推，险些把饭菜撒出去，站稳后，掐着黎兮的嘴，把菜和饭灌了进去。怕呛到黎兮，旁边还摆着温水，把温水也灌下去，起身把满地的花瓣扫完，出去把碗放到洗碗机里，便折返回到房间，黎兮还是一动不动的躺着。沈淮然把人抱到浴室，脱了衣服，放到浴池里接了温水浇在黎兮身上有些不适应，肩膀抖了抖，但还是保持着原初的坐姿。黎兮给他接够了水，出去等着。
　　黎兮终于有了反应，看了看旁边的洗漱台，上面有一罐玻璃香氛。黎兮起身把香氛打碎，“咔嚓！”玻璃碎裂的声音刺耳，他抓起一块碎片，迈回浴池，刚坐下，沈淮然就冲了进来，他一直在外面。
　　“黎兮！你先放下，好吗？”沈淮然这话跟三年前那次跳楼一样。同样两次，同样话术，黎兮不在乎，他什么都听不到，只靠本能划开自己的手腕，深深的一划，鲜血立刻奔涌而出，犹如泄洪。
　　沈淮然上前一步把玻璃碎片抢下，把人捞起来用毯子裹住，打了某个私立医院医生电话，通知自己要去，电话简短，大概十秒左右就完事儿了，把人背下楼，背后那人的体温好像在渐渐降低。
　　上车后连续超了好几个灯，本该二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被挤到了十分钟。黎兮到医院的时候气息已经微弱了，血还在流，这时候沈淮然才仔细看了黎兮手臂，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疤一个叠一个，十分可怖。
　　医生把一切该做的检查都做完，手腕也缝合上后，让沈淮然把黎兮带到单人病房里疗养。伤筋动骨一百天，得两三周在这家私医住着了。
　　大概第二天清晨黎兮就醒了，面无表情看着初升的太阳照在医院的窗台上，他没有动，只觉得自己全身冰冷，仿佛一个死人，但他现在和死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沈淮然趴在黎兮手边，像是知道黎兮醒了一样，没过几秒他也抬起头看着黎兮。
　　太阳升的更高了，照在黎兮的脸上，一半阴影一半阳光，美极了，像个天使与恶魔的结合，面无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淮然抓住黎兮的手，想要看一看伤口怎么样了，可黎兮却想抽出手，怕再扯伤，沈淮然只好松手。
　　“黎兮…对不起，你理理我好吧…”
　　“……”
　　“我真的错了，我不锁你了，我带你治疗好不好”
　　黎兮只是斜睨他一眼，没有说话，再次闭上了眼睛。
　　沈淮然叫来医生，想让他再检查一下黎兮的心里状况。
　　“中度偏重抑郁症，中度自闭症…怎么整的啊，胳膊上这么多的疤？”
　　黎兮自然是没有答话，沈淮然说是黎兮自己划的。
　　开了托莫西汀、氟西汀一些药物回了别墅。
　　到了家门口，黎兮是被抱下来的，依旧面无表情，可看到了那扇大门，身体却开始忍不住发抖，越靠近越厉害，推开大门时，黎兮已经掉下了几滴眼泪，想要挣脱沈淮然的抱。
　　沈淮然隐隐听到了哭声，就在耳边，却很小，手松了一下，就这么个空隙，黎兮挣脱下来，一路跑到人行道上，不知道跑了多久，好像没有目的，又好像心里有个执念的地方，跑到了一栋楼前——是黎兮他们家那栋。进了单元门后赶紧上电梯后又进了家门。
　　推开门一瞬间家里那安心的味道扑面而来。阿爹阿妈在做饭，不是他们不急，而是能找的地方都找了，D市是北方，他们在这住了两年也才认识那么一个邻居做朋友。
　　推门声很小，小到夫妇两人都没听见。
　　“阿…阿妈”
　　花百兰身体一僵，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黎兮
　　“你…我怎么闻不到你的气味了？是我鼻子有问题了吗？老头！你闻一下黎兮身上有味道没？我怎么闻不到？”
　　黎陷渝也走过来看着儿子，摇摇头又说：“你一天不回家，是让谁把你本体杀了？！”
　　黎兮抱着阿妈说：“沈、沈淮然把我绑架了，绑在一个小房、房间里，把我的、本体杀了，我要自杀，他又把我救回来。”
　　黎陷渝心脏好像被堵上了，有些喘不上来气，他没想到自己已经这样让步，妹妹还是管不好她自己的孩子。想去打人，又不知道人在哪，气的锤了桌子。
　　花百兰也掉了眼泪，以后黎兮就不能回兽人族了，不敢想以后的日子有多难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