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撞鬼》鱼屠夫

4、鬼作祟

　　我的耳朵轰鸣了一声———

　　头晕目眩的感觉再次袭来，身体站不住似的摇晃了一下。

　　他们看我脸色突变，离我最近的甘伊藤眉头轻蹙，“小白，你没事吧？”

　　他看了一眼旁边从红脸就一直没出声的庞宁兴，有些醋味道，“不然还是让我陪你进去洗吧。”

　　原本低着头的庞宁兴听到这句话立刻将头抬了起来，脸上的笑意落了些许，眼神微微眯起来看着甘伊藤，“我可以陪他的。”

　　他紧接着露出虎牙，转过头笑对着我说，“你说对吧，你让我陪你的，小白。”

　　我好似没听见他们说话的具体内容，只是点头，然后拿着衣服往前走。

　　庞宁兴挑衅地斜了一眼甘伊藤，看他气的跺脚时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微笑，转身殷勤地追着我进了浴室。

　　门啪嗒一声合上。

　　明亮的浴室里面容不下浴缸，但站两个成年男人却是绰绰有余。

　　庞宁兴进来了才又有些局促似的，扭捏着站在原地盯着我的背影。

　　热水争先恐后地从淋浴头里涌出来，我盯着看了好久，接了一把扑在脸上，才有了几分还在人间的真实感。

　　我脱衣服的时候没有避讳庞宁兴，眼角瞥见有人在，我就很安心了。

　　庞宁兴背靠着门口，他没转过身去，反而直直地盯着我看。

　　视线从上看到下，最终停留在我不足一握的脚踝上。

　　我脱到最后一件的时候，抬头看他，他吹了声口哨，举起自己的手作投降状慢慢背过身去了。

　　“真美啊……”，一声感叹。

　　水流进了我的耳朵里，我有些听不太清，是谁在说话？

　　……

　　热气腾腾的浴室把我的脸都熏红了，我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瞥见刚刚庞宁兴站的位置地上有两滴圆点状的血迹。

　　我愣了一下，看向先我一步出来的庞宁兴，他正站在位置上拿纸堵住自己的鼻孔。

　　他对我的视线好像很敏感，我一看过去，他立刻就对上了我的眼睛，朝我笑弯了眼，“里面太热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抱着毛巾低下了头。

　　甘伊藤凑到我的身边来，他总是贴着我站着，好像没有骨头似的。

　　甘伊藤用他那双漂亮极了的眼睛可怜地望着我，将手抬到我眼前，“小白，你看我的手……”

　　我发现他的手背被蹭破了一大块皮肤，血红色的肉色清晰可见，我愣了一下，忙抓住他的手，“怎么这么严重。”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的话还没说完。

　　他摇了两下头，狡黠地说，“我已经不疼了，你给我吹吹就好了。”

　　我低下头给他轻轻吹了会。

　　谭寒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冷淡的目光瞥了一眼满脸开心的甘伊藤，视线落在他受伤的手上。

　　“你下次要让我陪你洗澡好不好？”甘伊藤拉着我的衣角摇晃，长长的睫毛显得眼睛扑闪扑闪的。

　　“……”

　　我眨眨眼睛，不确定是否还有下一次。

　　“贴一下”，谭寒云不知何时走到我们身边，递给甘伊藤一盒创口贴。

　　他比甘伊藤还高了半个头，垂下眼皮看人的时候，显得矜傲又冷漠。他没什么情绪地对甘伊藤说道，“下次要小心一些，别再弄出这么大的创口了。”

　　甘伊藤一直都有些害怕谭寒云的冷脸，往我身后缩了缩，露出一个脑袋看谭寒云，对着他甜甜地笑了一声，“谢谢寝室长。”

　　我半天都没有说话。

　　甘伊藤又变得不依不挠起来，缠着我让我必须答应。

　　我看着他比之正常人还是有些苍白的脸庞，碰了碰他滑溜溜的脸，“今天吃药了吗？”

　　甘伊藤歪头想了一下，“啊，我忘记了……”

　　我有些无奈，拉着他到座位上替他将药盒拿出来，然后将花花绿绿的药丸依次倒在他的手心，“吃吧。”

　　甘伊藤跟我们不一样，他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跑不能跳的。

　　原先刚上学那会，他是不常来学校的，后来偶然一次机会，我和他才熟悉起来。

　　他虽然骄纵了一些，人却挺好，所以平常我会多照顾他一些。

　　自此以往，他也越来越黏我，最后不知如何说服家里人，突然有一天搬回了寝室住。

　　和室友打闹一会驱散了不少我心里的阴影，我感觉心里好受多了。

　　熄灯的时候，只有庞宁兴还勾着头在那里捣鼓他的手机。

　　……

　　夜半时分。

　　我猛地睁开眼睛。

　　脑袋里没有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时的懵意，就好像我一直没睡着一样。

　　但我明明是睡了的，我躺下没多久就失去了意识。

　　“扣、扣”

　　“扣、扣”

　　从微弱到渐渐大起来的声音。

　　有人在敲门……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床位下的一个小呼吸夜灯还在工作。

　　我撑起身子看向大门，声音还在继续……

　　“扣、扣”

　　“扣、扣”

　　周围的室友都睡的很熟，一点都没有反应。

　　我惊惶地睁大眼睛，将自己埋在被子里装作没有听到。

　　过了一会，可能是五分钟，也可能是半个小时，声音消失了。

　　我蜷缩起来，试图让自己快点睡着。

　　可是越这么想，脑袋里越是清明。

　　过了好久好久，在我忍不住露出鼻子换气的时候，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门口的方向……

　　“扣”

　　“扣——”

　　……黑暗中，眼睫颤抖了几瞬，我的眼珠侧过去看向了床外。

　　床位下的呼吸灯时明时灭，一点点微弱的光辐射出来，亮起来，很快又暗下去。

　　“吱呀—”

　　声音是在我的身体下面响起的。

　　在我反应过来前，泪水已经迅速充满眼眶，轻轻眨一下眼睛，泪珠就成串似的滚落下来，顺着脸淌到耳朵里。

　　我哆哆嗦嗦张了好几次嘴，我想喊，但是发不出声，好像被人掐住了声带。

　　柜门摇晃了一下，慢慢打开了。

　　我在心里尖叫一声，紧紧闭上了眼睛。

　　被子里的温度迅速流失，一点热乎气都没有了。

　　一片冰冷中，有一只手握住了我的脚踝。

　　是谁？！

　　是谁！！！

　　我想缩回脚来，但我动不了了。

　　那只手不是人有的体温，很冷，像是在冰柜里冻了三天三夜那样冷。

　　这只手顺着我的脚踝摸到我的大腿，宽大的睡衣什么都挡不住。它紧紧贴着我的皮肉，经过的地方连起了一串鸡皮疙瘩。

　　它拉住我的腿，将我摊平开，从两腿中间摸上去……

　　这只手好像特别长，长到可以从我的脚，摸到我的脸上。

　　冰冷的手指挨上我的脸颊，碰了一手的眼泪。

　　我的被子逐渐从我身上滑下去，将整个人一点点暴露出来。

　　呼吸灯亮起的时候，余光隐约看见一个近乎透明的黑影站在我的身旁。

　　呼吸灯又暗下去……

　　几次明灭下来，黑影的颜色变得更浓郁了，已经让人完全忽视不了。

　　黑影朝我凑近，同时举起双手，好像是想将我看得更清楚一些。

　　有什么东西递到我的眼前，如有实质的阴冷眼神落在我的脸上。

　　泪水淌下的时候，我看的无比清晰，是一个人头。

　　黑影的手抬着一个人头，那对血红的眼睛在盯着我看。

　　呼吸卡在了喉咙里，内心的尖叫也无人听得见。

　　五指张开盖在我的脸上，粘稠的血液涂满了我整张脸。

　　“白慈……”，人头的嘴动了一下。

　　声音不是从耳朵里面传来的，是从大脑深处，听见的那一刻我的脑袋好疼。

　　然后我就疼晕过去了。

　　……

　　“咳、咳——”

　　我挪了下僵硬的身子，差点摔下床。

　　灰尘的味道萦绕在我鼻尖，弄得我好难受。

　　我费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灰白色的天花板，角落里还结了几层厚厚的蜘蛛网。

　　……这是哪？

　　我捂着头坐起来，发觉自己浑身发冷，身上只盖了一件白衬衣。

　　我又在那个寝室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