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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海棠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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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烬》
巴陵的雨丝斜斜地织着,刀宗倚在比翼泉畔的老槐树上,指尖转着淬毒的柳叶刀。他望着远处官道上疾驰的白马,银鞍上的霸刀公子正与身边的藏剑青年笑语晏晏,发间金步摇随着马蹄颠簸,晃出细碎的流光。
"柳公子,这是要去嘉州赏海棠?"刀宗忽然跃下树,刀尖挑起霸刀垂落的发梢。霸刀腰间的九环刀尚未出鞘,人已被迷烟呛得软倒在藏剑怀里。
"你是谁?"藏剑抽出重剑,却在看清刀宗腰间的恶人谷腰牌时瞳孔骤缩。刀宗笑着割断他的喉管,血珠溅在霸刀苍白的脸上,像极了他最爱插在鬓边的海棠。
"刀宗,你会遭天谴的!"霸刀被掳回恶人谷时,指甲在石壁上划出深痕。刀宗却捏着他的下巴,将浸了忘川水的帕子塞进他嘴里:"天谴?我早就在无间地狱了。"
地牢的烛火映着霸刀染血的白衣,刀宗解开他腰间的九环刀,刀刃在火光中映出两人扭曲的倒影。霸刀的腿根被他捏得发红,却倔强地咬着下唇不肯出声。
"疼吗?"刀宗忽然将刀抵在自己心口,"你看,我们流的血都是红的。"他猛地挥刀划破自己的手掌,血珠溅在霸刀颈间,"这样是不是就不算人鬼殊途了?"
霸刀看着他疯狂的模样,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他在雁门关外救起的重伤青年,眼尾的朱砂痣在月光下妖冶如血。那时他说:"在下柳慕,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刀宗。"青年咳出黑血,却笑着将九环刀穗塞进他掌心,"若有来世,定不负君。"
此刻地牢里的刀宗忽然僵住,看着霸刀颈间若隐若现的胎记——那是三年前他用指尖蘸着血画的海棠。他颤抖着解开霸刀的衣襟,心口狰狞的刀疤与自己背上的箭伤严丝合缝。
"你...你记起来了?"霸刀的声音带着哽咽。刀宗却突然将他抵在石壁上,刀尖划过他的唇:"我记起我们死在狼牙的箭雨里,记起你用往生咒将我锁在这具尸体里。"他的眼泪砸在霸刀锁骨上,"可我宁愿永远做个疯子,也不愿记起你死在我怀里的模样!"
霸刀忽然笑了,血泪顺着眼角滑落:"你以为我为何总去嘉州?那里的海棠,是用我们的血浇灌的。"他抓住刀宗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刺进来吧,让我们的血再开一次海棠。"
刀宗的刀"当啷"落地。他跪下来抱住霸刀,指尖抚过他心口的疤痕:"慕慕,我们逃吧。去嘉州种海棠,去雁门关牧马放羊..."
霸刀摇头,将九环刀穗系在他腰间:"太迟了。"他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往生咒的反噬就要来了,你要好好活着,替我们看尽人间春色。"
刀宗猛地惊醒时,发现自己躺在嘉州海棠林里。枝头的海棠开得正艳,花瓣落在他掌心,化作一枚带血的九环刀穗。远处传来熟悉的马蹄声,他抬头望去,只见白衣公子勒马回望,眼尾的朱砂痣在阳光下璀璨如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