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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入门试炼(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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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照眠垂眸,眼部的睫毛低垂随目光轻颤,搭在沈觉浅手腕上的手也轻微晃动了一下,“你,没有灵根。”声音如碎雪落潭。
沈觉浅被叶照眠的话惊醒回过神来,片刻,他又神情自若、眼尾微挑,将对方眉间轻蹙尽收眼底。忽然,他反扣住那只欲撤的手,十指相嵌如锁扣相合,"仙师这般神情...莫非没有灵根会要人命?"尾音带着钩子般的笑意。
围观者中响起窸窣议论,有个青衣少年突然高声道:“灵根乃修仙之本!”话音未落便被同伴拽住衣袖,数十道目光如芒刺般向沈觉浅扎来,夹杂着居高临下的怜悯,仿佛在看一具活着的尸体。
“难怪小沈这么疼,太疼了,简直是要疼死了~仙师,你这么好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吧?”
毕竟,他是最心软的不是吗?
沈觉浅见人没反应,加大了握住叶照眠手的力度,生怕眼前人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指缝相对,十指相扣,挪不开分毫。
叶照眠有些不明白沈觉浅为什么没有灵根,只源源不断地往他体内输入灵力,缓解疼痛,手指有意无意地在沈觉浅掌心摩挲,“允。”
语气与先前并没有什么变化,沈觉浅却无端听出了些许宠溺意味,“仙师是说先前允了我弄个仙人当当的事?”
“嗯。”
沈觉浅眯着眼睛,看叶照眠应下,顿觉好笑,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烂好人”,笑着又发出一声痛呼声。
“疼得厉害?”叶照眠掌心泛起莹蓝微光,灵力如溪流般渡入对方经脉。指尖不经意划过沈觉浅掌纹时,突然被攥得更紧。
“仙师允我当神仙的话...”因灼痛沈觉浅眼尾泛红,声音带着丝哭腔,他将交握的手举到眼前,腕骨相抵处传来对方平稳的脉搏,他像一个孩童一般不厌其烦地追问着同一个问题,“还作数么?”
“嗯。”
这个单音节落在耳中,竟让沈觉浅喉间发痒。他忽然凑近白衣仙师的耳畔:“这般好说话...不怕我骗你?”吐息拂过对方还带有薄薄冰霜的耳垂。
“你,会骗我吗?”叶照眠抬头与沈觉浅对视,沈觉浅清晰地看见他瞳孔里倒映出自己的脸,半晌,含笑回道:“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骗仙师的人。”
“这仙人是这么容易就能当上的?”
“以为这修仙全凭的是天赋和仙缘,没想到却还是和人间一样,还是要分个亲疏远近。”
“早知如此,我也去抱个大腿,何必苦苦在此灯下黑,还犯下杀……”
寻仙者们听到叶照眠应下了沈觉浅成仙之事,心思各异,犹有怨言,却也不敢怒,只有一名看着十分瘦弱、脸也脏乱的孩童睁着眼睛往沈觉浅那处看了一眼后,神情淡漠地开始打坐起来。
日落渐黄昏,月星临树梢,转眼七日光阴已去,众人并无任何不适,但也没人在此出声,大多都保持打坐姿势,按兵不动。
“锵锵——”
天际突然传来清越鸣叫,云层被赤色尾羽撕开裂缝。巨鸟俯冲时掀起的飓风将古树连根拔起,崖边碎石簌簌滚落,沈觉浅眯眼看着鸟冠上那抹熟悉的青纹,姬家竟把镇宅的青鸾凤兽给了这小辈?
“快看,天上是何物?”
“如此巨大身躯,定是某种神鸟。”
“这几人看着大有来头……”
“唳唳——”青鸾凤兽扑扇着巨大的翅膀,引起的飓风将落地周围人群吹落山崖,发出轻微的呼救和落地声。
沈觉浅见此二人去而复返,心下了然应该是过了定仙门。时过境迁,这些世家的做派倒真是万古不变,不过,也确实大手笔,这青鸾凤兽都给了姬家这小子,当真是宝贝得紧,要是不小心折损在这,就有得好戏看了。
“姬如是,快让你家这畜生别叫了,扰得人头疼得紧。”赢相宜揉了揉太阳穴,率先从青鸾凤兽身上跳了下来,身后的赢生挥手将喝茶的桌椅收了起来。
“乖,咱不跟这等吃干抹净不认账的莽夫计较。”姬如是摸头安抚青鸾凤兽,离得不远的赢相宜自是听到了这话,“休得在此胡言乱语!”
“相宜兄,我说的哪句是胡言哪句又是乱语,怎叫人听不明白呢?总不能有授了人好处,还挨骂的道理。”姬如是帮青鸾凤兽梳理头冠,凤兽通人性,听到这话,睥睨地看了一眼赢相宜,而后将脖子立得高高的,姬如是被这一幕逗笑了,用折扇掩面,“好了,你也辛苦了,回来休息吧。”话毕,转手将凤兽收进了宽大衣袍中。
赢相宜自知理亏,也没有再还口,毕竟和姬如是斗嘴,他从来没有赢过一次。
“尊者——”
赢相宜和姬如是上前对着叶照眠行礼,自是也瞧见了坐在他身旁的沈觉浅。
叶照眠并未看他二人,只轻轻挥手将青鸾凤兽造成的破坏复原,跌落山崖的人被一个白色光圈笼罩,慢悠悠从山底浮了上来,被救回来的人先是确认自己还活着后,忙对着叶照眠磕头道谢,都被叶照眠用法术扶起,并未受他们的跪拜。
“当罚。”叶照眠说完,手中就多了一团中心是青色的火焰球,球中还传来“嘤嘤”声。
姬如是一眼就瞧出这是青鸾凤兽,脸色骤变:“尊者恕罪,凤兽不知礼数,犯下大错,还望尊者高抬贵手,小施惩戒,回去后我姬家老祖定会对凤兽严加管教,必不叫它再犯。”
赢相宜也暗自心惊叶照眠这一举动,这启蒙尊者倒真如家中老祖所说,实力确实不容小觑,不说能凭空打开姬如是储灵袋,还将青鸾凤鸟逼得化为原型,这一手段,怕是得元婴期往上。
不过,这次过关的人好像是全员通过,送的苗子这么好?
不应该呀,姬如是只怕是也看出来了,刚刚那番只怕是有意为之,好减些人数。
火焰球中“嘤嘤”声不绝,叶照眠指尖敲了下球体表面,球内青鸾凤兽受了罚,声音便弱了下去,“允。”
“多谢尊者。”姬如是将火焰球收了回来,里面的青鸾凤兽元神跟打了霜的茄子,蔫巴得很。
沈觉浅斜倚树干,翘着二郎腿看戏,嘴里的狗尾巴草被推来推去好几个来回了,瞥了一眼青鸾凤兽,暗叹这修仙界无趣得紧,当真是令人困倦极了。
“尊者,七日之期已到,是否开山门进行测天资?”赢相宜见叶照眠眼神落在了沈觉浅身上,出声提醒道,话刚说完就感觉有股杀气落在他身上,再一仔细辨别却没了踪影。
叶照眠看了眼众人,在脑中思索了下,从储物袋中拿出块中品灵石放在了一块石头上,片刻,那块石头开始皲裂,剥脱出一只金蟾蜍,吐着舌头似在回味刚刚的美味,感受到无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仿佛才想起来正事,一个蛙跳直立起身来,用两只前脚朝空中抓着什么,然后奋力向左右两边打开。
顷刻间,地崩山摇,地面都出现了巨大的裂纹,一道高如天堑的石门在众人面前显形,金蟾蜍深吸一口气,腹部鼓胀如丘,身形又变大了几倍,天堑般的石门在轰鸣中洞开,里面喷涌而出的气息如深海巨浪,令人不寒而栗。
叶照眠只身而立,一袭长袍被门内气息吹得飒飒作响,独自成一个小天地,将众人护在身后,不受气息侵扰。
赢相宜和姬如是从出生便在仙门内,从未见过开仙门是如此令人胆寒,哪怕用上护命法宝都无法抵抗,这门内气息像是硬生生想要他们跪下去臣服一般,但修道之人断没有跪着入道之说,一跪怕是道心破碎,再无修仙可能。
两人对视一眼,要是真折命在此,可真是得不偿失,念头已下,将护命法宝合二为一,抵挡片刻气息,二人趁此片刻间隙立马飞奔至叶照眠身后。
赢相宜和姬如是站稳后,就看见护命法宝已经成了一堆灰烬消散而去,暗自捏紧了拳头,心疼这护命法宝就这样没了。
“啧”,赢姬二人之事沈觉浅自是没有错过,摇了摇头,觉得有些惋惜,这气息怎么不能指向性攻击呢?又看着在前方踏步而行的人,走得如履平地,每走一步,便是一步冰花,衣摆一如既往地在这方圆内浮动,从不逾矩。
不得不说,真的很像。沈觉浅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这背影和记忆中的某个剪影渐渐重合。
这次真的是你吗?
叶照眠手下意识往右侧探去,却摸了一个空,他印象中,此处似乎是有一个东西的,是什么,他有些想不起来了。
那东西对他来说,很重要。
叶照眠看向这犹如天堑的石门,轻轻向身后拂手为众人设下屏障,周身万籁俱寂,门内喷涌而出的气息像被静止了一般,停留在距离叶照眠分毫之间,便不能再进一丝一毫。
众人只听见叶照眠踏步而过的冰花声,以及那只身而立的仙人之姿。
“剑来——”
叶照眠朝天一呵,一道寒芒自雾中而来,似有斩破九霄之势,上蹿下跳地围绕着叶照眠转了一圈,而后亲昵又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讨好往他手心蹭了蹭,叶照眠用指腹点了点它的剑身,瞬间它便花枝乱颤了起来,用剑柄贴叶照眠的手,催促他握紧。
叶照眠垂眸浅笑,将这柄雾气腾腾的剑握在手中,一剑挥出,犹如天堑的石门一瞬间就崩塌四散,天地晃动间,只有一渺小的白袍身影持剑立于其间,一人一剑,开天辟地。
随着石门的倾覆,众人也看清了叶照眠手中的那柄剑,雾气已散,露出的原貌:一枝冰花,形如树枝,状如花,浑身似冰,泛着盈盈蓝光。
“尊者,敢问此剑可有名否?”赢相宜弓着身子行礼问道,叶照眠收剑,别于右侧腰间,枝丫上的冰花成了花苞状。
此剑名为“无锋。”
沈觉浅耳旁听到了心底传来的那两个字,无锋剑,以生止杀,无锋亦无鞘,剑过留花,花落则生。
“相宜兄,看来又有名剑要闻名修真界了。”姬如是摇了摇折扇,含笑说道,只有他们二人明白,此剑问世,修真界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老祖莫不是早已料到九州·朝天阙会有名剑问世,所以才叫他们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