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也不算 ...
-
傍晚五点半，沈寓川准时开着他低调不张扬的四个圈儿来接阮芒。
阮芒思前想后，还是没把在卫生间偶遇江楷熠和波霸那个事儿告诉他。
倒不是怕让江楷熠在沈寓川面前颜面扫地，重点是沈寓川嘴没个把门，到时候见到人直接当着全体师兄姐弟妹的面表演一个爆笑如雷。
怎么说他俩还是来蹭饭的，多不合适啊。
江楷熠的庆功宴设在市中心高端宴会场所。
会厅各个角落耸立着乳白色的欧式石柱，雕琢的花纹繁复精美，轻薄的帷幔攀附其中。
阮芒仰着脑袋看着头顶璀璨夺目价格不菲的钻石大吊灯，满脑子形容词匮乏，想来想去横竖就俩字：“资本”。
“在这儿吃一顿得多少米？”阮芒悄声问旁边的沈寓川。
沈少爷一贯是个直言不讳的人：“你接稿的稿费吗，俩月？”
“……”
何不食肉糜啊何不食。
阮芒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吃回去。
她跟在沈寓川身后进了包厢，包厢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有些是大学时眼熟的同学，还有些她不认识的，应该是江楷熠那边的朋友。
主角江楷熠不在，一进门，一个坐在角落的小蘑菇头就兴高采烈地朝着阮芒挥手。她和阮芒高中时就在一个画室，后来又读了同一所大学。
当年孜孜不倦最爱画奥特曼素描大头的小蘑菇头，头发已经留长了些，软软的搭在肩头，戴着副黑框眼镜，浑身上下散发着搞艺术的文艺气息。
沈少爷一进门就被几个男生拉走了，阮芒径直朝着小蘑菇头走去。
小蘑菇头本名叫许够够，看见阮芒过来，脸上是遮不住的欣喜：“好久不见！软妹！！呜呜呜！”
阮芒挨着她旁边坐下，俩人热络地寒暄了番，小姑娘之间的聊天，尤其是久别重逢的，不外乎那几样，近况工作找对象。
许够够大学的时候和同校物理系一个男生谈恋爱，目前发展依旧稳定，俩人决定在本市买房定居，即将迈入人生的下一个五年计划开始谈婚论嫁。
“你呢，软妹，找到男朋友了吗？”许够够亮着一双眼睛，满脸期待，她阅偶像剧少女漫无数，坚信美少女和命中注定一定会被月老用红绳紧紧捆在一块儿。
“呃，”阮芒顿了两秒，脑海里率先浮现的却是裴时樾那张冷倦的脸，她表情有些纠结，“这不好说，算有，也不算。”
“嗷，”许够够一副了然的表情，“那就是还在发展！”
不管三七二十一，阮芒先点点头，之前怎么没发现小姑娘这么聪明这么善解人意呢。
晚上场子很热闹，昔日同学再聚，推杯换盏间谈天说地，理所当然的畅快淋漓，时不时也有人过来和阮芒打招呼。
阮芒用余光瞄到江楷熠进来了，他按着顺序招呼了一圈，抬眼朝着角落里自己的方向望过来。
阮芒唰地把头低下去，尽量减少些存在感。
时隔一个月，再见到江楷熠阮芒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挺复杂的一种心情，各种情绪交织，最主要还是想笑。
阮芒清了清嗓子，竭力忍着，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垂着脑袋听许够够在一边和她碎碎念。
许够够正眉飞色舞地和阮芒安利她近期玩的某款游戏，一张张性张力爆棚的cg图映入眼帘，让人不由得斯哈斯哈。
划到她推的时候，许够够两眼冒金光，发出一阵阵惊呼：“啊啊啊啊啊！！我老公！！好帅！！！”
阮芒是则对着后面那张带着无框眼镜，一眼高智的冷脸男比较感兴趣。
她刚要偏头说话，这时，耳边的惊呼声戛然而止，许够够捂着嘴欲哭无泪，弱弱道：“学长好……”
阮芒心底咯噔一下，警铃大作，大呼不好，她僵硬地撩了撩眼皮，看见了面前笔直的西裤，优质的面料垂感良好。
江楷熠站在她们俩面前，还是一副如沐春风的人模狗样，身上穿着的那件简洁的白衬衫，和那天在卫生间好像还是同一件。
阮芒看着面色如常，实则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憋笑真的太难了，她快要忍不了了，隔着薄薄的裙子布料，只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狠狠地拧了自己大腿一下。
嘤。
好疼。
阮芒眨巴眨巴眼睛，眼里已经泛起了生理痛的泪花，她好不容易忍住想笑的冲动，仰起脸：“江学长。”
她脸上挂着公式又客套的笑，如果细看笑容还有点儿僵：“祝《杜鹃亭》票房大卖。”
阮芒来之前在车上简单去微博搜了下，《杜鹃亭》的宣发已经铺天盖地占据了热搜榜前，主演是两位当红男星，他们前几年在某热播电视剧里演过一对热门cp，这次算是二搭，蹭上这一波，热度可想而知。
江楷熠盯着她乌羽般卷翘的睫毛有些出神，头顶璀璨夺目的水晶灯光束仿佛尽数倾落在她漆黑的眸中。
这么多年了，阮芒还是他最喜欢的那一挂长相。
男人一副无奈的神情，摇了摇头，又随地大小演起了温柔学长的角色：“前不久还听你抱怨《杜鹃亭》恐怖，转眼他都要首映了。”
如果不是在卫生间差点跟他迎面撞上，阮芒说不定真就还被他伪装的外表蒙骗了。
怎么这么能装啊，塑料袋成精啊？
可惜没如果，阮芒现在连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都感觉膈应。
江楷熠说得都是些上大学那会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杜鹃亭》是本中式恐怖主题的漫画，情节反转反转再反转，人设也出彩，几乎是一经问世就在当时五六前的市场上激起了不小的水花。
既然是成功的典型，理所当然被老师当成范本宣读。
阮芒当时和江楷熠因为喻老爷子而熟识，关系还算可以，自然拥有优先的原稿阅读权，但她盯着一帧帧精美的分镜和画面，只觉得毛骨悚然，大夏天冒出一身冷汗。
男人还扯着唇角站在原地扮演劳什子记性极好的深情学长人设。
一直端着假笑也很累的好不好？
阮芒实话实说：“恐怖也没耽误我还是一周一周跟着更新看完了。”
江楷熠看起来还想说什么，这时候有人过来叫他，阮芒赶紧乖巧地朝他摆摆手：“学长您快去忙吧！”
“行，你们继续聊。”江楷熠匆匆离开。
人差不多到齐，菜品便陆陆续续端了上来。
阮芒还是和许够够挨着坐，沈寓川在对面和几个大老爷们喝成一片。
阮芒晚上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她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吃的旁若无人心无旁骛。
值她俩月稿费的场子果然名不虚传，菜品都很合阮芒口味，她正专心致志用筷子戳着一只虾脑袋，包间的门开了。
一位走路带风的美女进来，朝着众人嫣然一笑：“抱歉来晚了，我叫姜雨馨，是楷熠的未婚妻。”
众人一时间议论声四起：“哇哦——”
“江少爷真是好福气吧，能谈到这种等级的美女，说是明星都不为过。”
“不对，她看着好面熟啊，这他妈是姜家二公主吧？”
不知怎么，江楷熠的表情很微妙，他好想没料到姜雨馨会来，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张了张嘴，面对着周围的调侃和祝福，也只是淡淡颔首。
女人径直走到江楷熠身边，海藻般的卷发滑落到胸前，一袭黑色露肩开叉洋裙勾勒着玲珑的曲线，妆容精致，饱满的红唇亲启：“我给大家自罚一杯。”
说罢，仰起修长的脖颈，一饮而尽。
大方的美女总是讨喜的，香槟绵密的泡沫一寸一寸升腾，将聚会的氛围推向高潮。
许够够嘴巴张成o型，好半会儿没回过神。
“江学长竟然已经有未婚妻了吗，我还以为……”她眨巴眨巴眼睛，看了正吃得不亦乐乎的阮芒一眼，默默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早年在画室那会儿，作为亲身目睹者，许够够一直觉得他们俩之间可能有点什么，最起码江楷熠不是完全清清白白，从平时的相处和眼神不难看出来，他应该是喜欢阮芒的，只是吧，阮芒一直没什么反应，像个没事人。
而且许够够当时就无端觉得，江楷熠这个人吧，远比他展现出来的一面看起来更傲慢，好像跟别人告白或者倒追这种事放在□□身上，也不是很搭。
许够够本来以为俩人这几年沉淀之后，会发展什么大家不知道的隐情，今天一看，真的是彻彻底底不太熟的师兄妹。
阮芒给许够够夹了只金黄酥脆的蛋黄焗虾：“想什么呢，快尝尝。”
许够够眼里已经没了光，她就这么误判了人家社会主义师兄妹情谊，整整四年，四年啊。
阮芒用手比了个数，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这个数。”
“啊？真的吗？这么贵！！”许够够觉得自己错失了一个亿。
阮芒扬了扬下巴，对着对面喝美了喝飘了的沈寓川，“沈少爷说的，保真。”
许够够决定化悲愤为食欲，把上半场缺失的通通补回来。
-
阮芒其实想不明白，沈寓川一个冒牌去画室睡大觉的，怎么混得比她和同学还熟。
名叫大壮的男生和其他几个哥们搀着喝得鬼迷日眼的沈寓川走过来。
沈寓川一边歪歪扭扭地走，一边嘟囔：“我没醉！我还能喝！”
丢人玩意儿。
就这智商到底以后怎么接手他家万贯家产。
花得明白吗？不明白让我来花。
阮芒面无表情踮起脚揪着他耳朵。
“哎呦，祖宗，祖宗，疼，快撒手，”沈寓川酒醒了一半，“这么多人呐，丢人……”
阮芒感觉简直不可思议：“你还知道丢人？”
大壮挠挠头，不好意思道：“都是我们哥几个灌的，软妹你别气啊。”
这时候旁边有人问：“你们怎么回去啊？我开车送你们？”
沈寓川是开车来的，现在这个鬼样子再开车，只能是送他俩上路。
阮芒伸手扶住歪歪倒倒的江寓川，酒气一个劲儿往她鼻子里窜，她咬牙切齿道：“我送他回去。”
“我没事！我能自己走！你们放我下来！”沈寓川还在张牙舞爪，被阮芒一巴掌拍老实了。
许够够在另一边帮阮芒扶着沈寓川，费劲巴拉地把他胳膊架起来。
阮芒歪着脑袋问她：“你怎么回去？”
许够够一脸娇羞的甜蜜：“我男朋友马上来接我。”
“……”
行吧。
俩人一醉鬼在马路对面停车场找车，阮芒抬眼四周找了一圈也没看见，问沈寓川：“你把车停哪儿了？”
“在——”沈寓川像个小陀螺，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儿，“奇怪，我车呢？在哪儿啊，我不到啊！”
阮芒突然觉得肩上的重量变轻了些，她侧过脑袋，看见江楷熠从身后把沈寓川从她俩身上扶了起来。
许够够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有些结巴：“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江楷熠手臂上搭着一件西装外套，他看了阮芒一眼：“我找小阮有点儿事情要说。”
许够够的电话适时响了起来，她眉开眼笑地接起电话：“喂，男朋友，你到哪儿啦？”
隔着不足半米的距离，阮芒都闻见空气里甜腻腻的恋爱香气粘稠得快要拉丝儿了。
见她挂了电话，阮芒问她：“男朋友到啦？”
“他在南门呢，我让他再那边等我一会儿，我先帮你把小沈送到车里。”许够够嘿嘿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不用，你去吧，”江楷熠语气如常，“这儿有我帮小阮。”
阮芒：“……”
这人咋还这么爱给自己加戏呢？
“啊，”许够够下意识看向阮芒，有些纠结，用眼神和她快速交流了几秒。
阮芒被夹在中间，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也不想让人家小姑娘为难，她小幅度磨了磨牙，语气轻松对她说：“没事儿的，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好吧，那我先走了，”许够够三步一回头，朝他们挥了挥手，“拜拜软妹，拜拜学长还有小江！”
目送着她安全到了马路对面，进了副驾，车子缓缓启动，阮芒这才默默收回了视线。
“我给沈寓川叫了代驾，还有一分钟到。”江楷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扫了眼腕表，“我晚上没喝酒，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了，学长，”阮芒拒绝得很干脆，“姜小姐喝酒了吧，你还是先送她回去，我蹭沈寓川的车就行。”
江楷熠站在原地没动，突然侧过脸，视线和阮芒对上：“她已经回去了。”
阮芒还想说什么，代驾小哥已经来了，沈寓川先进了副驾，阮芒懒得搭理江楷熠，也不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打算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她刚想拉开后座门，车门却被人用手抵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也不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