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雨》温语安

6、chapter 6

　　“在你心里，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朋友。”

　　出成绩那天黎晴坐在电脑前迟迟不敢点击查看，她有把握考进一中，可还是有些紧张。
　　犹豫不决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喂，是黎晴家长吗？”
　　“王老师，是我黎晴，有什么事吗？”
　　“黎晴，查成绩了吗？”
　　“还没呢。”
　　王老师有些激动，嗓门都大了不少：“那正好，老师告诉你，你是全市第一！真是给咱们学校长脸，咱们学校这么多年就出了你一个以市第一考进一中的！”
　　全市第一？！
　　黎晴被这个消息砸的脑袋晕乎乎的，点击查询键，自己亲眼看到比一中录取分数线高了二十分的成绩，比听王老师说要有冲击力的多。
　　她现在除了惊喜就是庆幸，庆幸没有辜负那个日日熬到深夜，因为解不出数学题怕排名下降而痛哭焦虑的自己。
　　“高兴的说不出话了？过几天记得去拿通知书，到时候来趟办公室，录个视频，用来激励你的学弟学妹们。”
　　“好，谢谢老师。”
　　黎晴看着挂断的页面，久久无法回神。

　　去学校拿通知书那天黎晴穿了条杏色长裙，长发随意的披在两侧，背着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老师让给学弟学妹们的礼物——一沓很厚的试卷。
　　王老师让她把初三做过的试卷都带过去，说是让学弟学妹们看看优秀的人到底有多努力，对此她有些汗颜，只希望王老师别拿她给学弟学妹们“上课”，给他们多加试卷。
　　黎晴刚走进学校就看见大厅里的横幅——恭喜黎晴同学 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入海城一中
　　真的好尴尬，这条横幅显眼的不行，只有路过大厅的人都能看见，她此时只想找个洞钻进去，这个通知书也不是非拿不可了。
　　“咱们学校的那个校草报的哪个学校啊？”
　　“温厌吗？他成绩不好还能报哪，二高呗。”
　　“哎呀不是，是汪泠沉。”
　　“汪泠沉哪有温厌帅啊。”
　　“才不是……”
　　黎晴听着两个路过的女生讨论的问题，唇角微微翘起，她觉得还是汪泠沉帅些。

　　一中是半封闭式学校，以分高，管的严，升学率高出名。
　　本以为这样的一中，环境不怎么样，没想到比寸山中学的环境要好的多。
　　学校里有许多小花园，不少花此时开的正美，黎晴来的比较早就在学校里乱逛，走累了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抬眼望去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云，鼻间是花草的芬香，风轻抚过脸颊，身心都放松了。
　　一回头便看见棵香樟树，这棵香樟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估计两个成年人合抱都抱不住，走进看发现树上挂着一块木牌，木牌上介绍了这颗香樟树的树龄以及栽植故事。
　　树枝上挂满了红绳，不愧是吉祥树，她站在树前虔诚许愿——愿我事事顺意，愿他平安顺遂。

　　黎晴又在凉亭里坐了一会，看着随风飘扬的一条条红绳，她想那些系绳子的学长学姐们定会得偿所愿。
　　转身离开凉亭时，一根红绳悄然散落飞走，褪色的绳上写着——愿阿黎健康、无忧、顺遂。

　　黎晴领完校服，去看分班表，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的名字，两人一前一后名字挨的极近，都在一班。
　　来到一班后，期待见到的少年一直没有出现，她想或许是临时有事，来不了。
　　可之后整整一星期她都没见到汪泠沉，黎晴实在想不到该怎么为他找借口，满脑子都是他失约了。
　　再次见到他，已是一个月后。
　　黎晴正在给同桌讲题，听到有人叫她，一抬头就看见那个“失约”的人，她忽略了满脸笑容的少年，看向站在少年旁的女孩。
　　女孩是那种明艳大气的长相，一双狐狸眼勾人的紧，是个大美人。
　　汪泠沉还未走过来就被他旁边的女孩挡住，女孩走到桌前蹲下看她：“你好呀，我叫江沅竹。”
　　黎晴放下手中的笔，回她：“你好，我叫黎晴。”
　　“我知道你，阿沉这两个月常提到你，果然是个大美女。”
　　黎晴一时不知怎么接话，看着她回夸：“你也很漂亮。”
　　江沅竹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不疼但她有些不习惯跟陌生人有肢体接触，刚想挣扎就听汪泠沉开口：“小竹子，别欺负人家。”
　　“啧，汪泠沉你啥时候那么护短了？”
　　“我没有！别乱说。”
　　见汪泠沉这么大反应江沅竹收敛了些：“行，让我不乱说很简单，你给我将位置收拾好。”
　　班里最后一排还有两张空桌子，并排放在一起，汪泠沉拿出纸巾将桌椅擦干净让江沅竹坐好，他去找老师领校服跟书。
　　黎晴看着两人相处的模样，心就像吃了一颗酸梅子一般，皱成一团。
　　“小黎，小黎，回神了。”慕染伸手在黎晴眼前挥了挥。
　　“对不起啊慕慕，我重新给你讲。”
　　“哎呀，现在还讲啥，快跟我说说那俩帅哥美女是不是一对啊，颜值太高了。”慕染眼神闪烁一脸吃瓜的表情。
　　“高中可以谈恋爱吗？恋爱不是成年以后的事吗？”黎晴有些疑惑的反问。
　　“我的小宝贝呀，你咋这么单纯，你看过小说吗？高中的恋爱多美好啊，我那么努力的考一中就是……”
　　黎晴一把捂住慕染的嘴，大声的说：“这题不是这样解得。”
　　慕染费劲的扒拉开她的手：“咋了，为啥捂我嘴，我还没说完呢。”
　　黎晴叹了口气，用眼神示意她看后面，他们班主任“邪恶暴龙”就站在慕染几步远的地方。
　　在慕染转头看见他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完了，他们的班主任王凯，凭借着暴躁的脾气以及说一不二的性格，仅开学半月就被班里的同学颁了个“邪恶暴龙”的称号。
　　王凯扶了一下眼镜，语气严肃的开口：“慕染！来办公室告诉我，考一中是为了什么！”
　　慕染依依不舍的抓着黎晴的手，好似在说：我走了，祝我好运吧。
　　看着慕染那副壮士赴死的表情，黎晴有些哭笑不得，真是个活宝。
　　“送走”慕染后，她在草稿纸上将刚刚没讲完的数学题重新写了一遍步骤，又预习了下节课要学的课文。
　　大课间要结束了，慕染抱着一堆书回来，黎晴赶忙上前接过，问她：“你又跑去干嘛了，哪来的那么多书？”
　　“嘿嘿，我做好事呢，帮咱们班的新同学拿的。”
　　黎晴帮忙把书放在他们课桌上，拉着慕染回到座位，刚刚就看见她手上蹭了一个口子，从书包里掏出碘伏棉签和创可贴，小心翼翼的帮她消毒包好。
　　“你不是说最怕疼了吗，下次拿不了那么多就别逞强了。”
　　慕染一下就眼泪汪汪的抱住黎晴：“呜呜呜，我随口说的一句话，你都放在心上，要是我是个男生就好了，把你娶回家供起来。”
　　黎晴拍了拍她的背：“别说傻话了，快上课了，赶紧擦擦眼泪。”
　　两人相识在军训期间，在一次休息时间教官带着他们玩击鼓传花，输的人要表演才艺。
　　恰好传到她停下了，她跳完一支舞后已经很累了，可班里同学还是起哄让再来一个。
　　在她进退两难时，是慕染站起身对那些同学说：“你们不是要看才艺吗？我也会。”
　　然后黎晴就被迫听了一首让人捂耳朵的情歌。
　　为期半个月的军训结束后，慕染常凑到她跟前与她说话，跟她一起吃饭，一起去厕所。
　　黎晴真心喜欢这个难得的朋友，大大咧咧，对人很真诚，有时慕染会跟着她一起去五班找洛渺云，黎晴没想到那么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还会特意照顾腼腆的渺云。

　　“你能不能老实些！别挤我，等下砸到你怎么办。”
　　“我只是想帮你，干嘛凶我！”
　　“行，那你回座位，你老实坐那准备上课就是帮我。”
　　黎晴循着声音往班门口看去，只见汪泠沉双手搬着书，腋下还夹着校服，那副样子实在有些滑稽，逗的班里的同学哈哈大笑。
　　好笑吗？黎晴笑不出来，上前从他手中接过一部分书，帮他放好。
　　汪泠沉将书放下与她道谢：“谢谢你啊，黎晴。”
　　黎晴眼神暗了暗，直接喊全名吗？当真是亲疏有别。
　　上课铃响了，她直接回了座位，没再看他。

　　下午最后两节课是体育课，黎晴便想提前去水房接水，但大家好像都是这般想的，水房里人挤人。
　　刚坐在凳子上就听见慕染喊她：“黎黎，快走了。”
　　黎晴想着喘口气再回她，可慕染还以为是隔着玻璃黎晴听不见，拉开窗户探头又喊道：“小黎！come，go，go，go。”
　　黎晴扶额，将外套匆匆脱下应她：“马上，马上。”
　　都与慕染走下楼了，她才想起自己水杯没拿。
　　“慕慕，你先走，我回去拿个水杯。”
　　“行，那你快点哈，不然等下老师点名你要是不在，得挨罚。”
　　黎晴一步并三步，快速上楼，一开门就看见刺眼的一幕。
　　风将窗帘吹起，江沅竹趴在桌子上，汪泠沉一脸担忧的为她揉着脚踝。
　　许是疼的厉害，江沅竹一边哭一边将脚往回抽，见她哭了，汪泠沉直接伸手将她抱起往外走。
　　一个转身，四目相对，黎晴率先躲开，快步下楼。
　　回到操场，慕染见黎晴两手空空，打趣道：“怎么还没上课就将水喝完了？你难道是五娃？”
　　黎晴冲她笑了笑，没说话。
　　慕染见黎晴这般，担忧的摸了摸她的额头：“黎黎，脸色怎么那么差，不舒服吗？”
　　黎晴摇了摇头：“我没事，快站好，该点名了。”
　　“王雅。”
　　“到。”
　　“林业。”
　　“到。”
　　“黎晴。”
　　“到。”
　　……
　　“江沅竹。”
　　黎晴将手举起：“老师，江沅竹同学扭到脚了，汪泠沉送她去医务室了，应该一会就过来了。”
　　“行，那等会让他俩来找我消名，其他人做个热身，围着操场跑三圈。”
　　跑完三圈，黎晴跟慕染坐在树荫下的台阶上，慕染整个人都瘫在黎晴身上，刚跑完步本就热，慕染还像只八爪鱼一样紧抓着她不放。
　　她推又推不开，就扯起慕染外套的一角给她扇风，想着凉快了就能松开她了。
　　集合的哨声都响了，慕染还是躺在她腿上不动，喊也不应。
　　这可给黎晴吓坏了，急的就要喊老师。
　　慕染一下弹坐起来：“黎黎，我没事，没事。”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晕过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了，走咱去集合。”说着就将黎晴扶起来。
　　被压了许久黎晴觉得自己的腿“死掉”了，麻的不行，缓了一会，才慢悠悠的走过去集合。
　　“汪泠沉，来了吗？都快下课了。”
　　“来了老师，来了。”少年喘着粗气快跑到队伍前。
　　“呦，快下课了你来了，去跑五圈，晚上把另一个女生的假条给我送办公室去。”
　　汪泠沉点头：“好。”说完就上了跑道。
　　“体委留下看着他跑完，其他人下课吧。”
　　黎晴看了眼在太阳底下跑步的汪泠沉，回头对不情不愿留下来的体委说：“体委，你先走吧，我还要在操场待一会，我替你看着。”
　　林业见有人愿意主动揽下这个糟心的活，顿时笑了：“行，那你在这吧，我先走了。”
　　“黎黎，你留这干啥啊？我咋不知道你在操场待着有啥事？”
　　黎晴有些心虚，声音弱了许多：“你先走吧慕慕。”
　　“我走啥呀，我陪你一起。”
　　“我有事要跟汪泠沉说。”
　　“啊？啊！你不会喜欢他，要那啥吧！”慕染惊讶的大喊。
　　“不是！他是我初中同学，我有些事要问。”
　　“行，行吧，那你晚上回宿舍了跟我细说。”
　　看着一步三回头的慕染，黎晴挥了挥手，让她好好走路。
　　黎晴站在跑道边，想等汪泠沉跑过来时让他停下别跑了。
　　可汪泠沉会错了意，以为黎晴有话对他说，便放缓速度：“你等我跑完再跟你聊。”
　　“我……”刚说出一个字，汪泠沉就嗖一下跑了过去。
　　有没有种可能，我是让你别跑了呢。
　　看着他的背影，黎晴叹了口气，算了，去买瓶水。
　　当她拎着水回来时，汪泠沉正笑着接过江沅竹递的水，喝了一口，宠溺的揉了揉少女的头发。
　　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汪泠沉好似有些生气走的很快，江沅竹在他身后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后蹲下了。
　　见身后的人没了声音，汪泠沉妥协般的走到她身前将她扶起，蹲下身背她。
　　两人在夕阳的余晖下说笑，一步步往前走，而黎晴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寸步难行。

　　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没有你的消息，我等了你一个多月，担心了一个多月，只等来两句话。
　　汪泠沉，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朋友？
　　也对，你朋友那么多，多我一个，少我一个，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