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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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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年少时都会拥有一颗名为喜欢的种子
这颗种子深埋心田
被思念浇灌长为参天大树
困住少年人一年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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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梅雨季
黎晴坐在书桌旁看着窗外,细雨绵绵一如当年,只是少了一个少年。
她现在有了勇气却回不到从前,她不再年少,那份爱也被时间带走,已然快消失不见。
她今年三十岁了在一所高中当历史老师,每天看着充满活力的学生们只觉得生活也不是那么糟糕。
十七八岁的少年憧憬未来亦如当年的他们,只是现在的孩子们比他们要勇敢太多。
她跟学生的关系很好,经常有学生来找她聊天谈心,但让黎晴记得最深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悄悄问她:“黎老师,你喜欢过别人吗?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黎晴看着那双清亮的双眸愣了一下笑着回道:“大概是看他一眼都会心跳加速,心跳声就像暴雨来临前的阵阵雷鸣,只不过这阵雷声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听见。”
“怪不得,每次看见他我就脸红心跳!”
“我看了很多小说,男女主最后的结局我都不喜欢,明明相爱为什么还会错过,如果就因为一些误会错过了,那这两个人是不是根本就不够喜欢呢?”
黎晴垂眸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是呀为什么相爱还会错过?
不够爱?
不,或许就是因为太爱对方才会错过,才会做出自以为对对方好的决定。
当时的黎晴没有回答,看着小姑娘因为铃声响起匆匆离开的背影,有些怀念,曾几何时她也这般朝气?
十几岁时的喜欢,是纯粹的、天真的,奋不顾身的。
她最近经常梦到刚转去北方的时候,每次梦醒眼角都是湿润的,是她求的太多了吗?
她曾在新年对着烟火许愿,许是太贪心,愿望成真后仅一年就被收回。
她在那一年拥有了她想要的很多爱,本以为苦尽甘来,可天不遂人愿,命运再次戏弄了她。
自那以后不管是心理医生还是她的亲友都告诉她要放下。
可道理永远是道理,她走不出也忘不掉,那些往事时时刻刻折磨着她,不爱了,是她此生说过最大的谎。
她怕爱会忘于是有了满身伤疤,爱会消失但伤痕不会,她想只要还痛着就不会忘记。
当身心俱疲,伤痛达到阈值,再坚不可摧的人都会倒下。
这天艳阳高照是海城少有的好天气,黎晴躺在院内晒太阳。
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她想这次一定能睡个好觉,眼皮越来越沉,手中的药瓶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一滴雨落在了她苍白的脸上。
细雨朦胧,她恍惚间看见了记忆中的那个少年。
少年朝她伸出手,她紧紧握住,眼泪决堤,许久才哽咽着将那个迟了十几年的答案说出口:“虽然我生在南方,可我还是更喜欢北方些。”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结局是否会有所不同?
这次她可以重新选择与那个少年相遇,可以将长埋心底的喜欢说出口,与她的少年长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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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城如其名,靠海,多雨,亦如她的心境,潮湿昏暗,阴雨绵绵。
体育课结束,天空又飘起了小雨,雾蒙蒙的,大家或撑伞或冒雨匆匆离开。
黎晴等人走完,一个人默默收拾器材,老旧的木地板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空气中的霉味混着拖把上的臭味钻进鼻腔。
这里是海城寸山镇的一所中学里的体育馆,说是体育馆其实就是间大些的教室。
她拖完地搬起器材,走到门口看了眼角落,发现自己的伞早就不知道被谁拿走了。
雨势渐大,飞溅的雨打在脸上,很凉,她低头看了眼鞋袜抱紧器材一头扎进雨幕,路滑器材箱又重她走走停停放下又搬起,衣服湿漉漉紧贴在身上,狼狈又无助。
穿过走廊,她抬起腿将器材箱放在上面左手扶着箱子右手开门,刚走进去就被绊了个踉跄,器材被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把箱子放在门外拧了一下还在滴水的衣服,好不容易收拾完器材室弯腰放个箱子的功夫门就被“啪”一声关上了。
紧闭的铁门、窗边闪过的身影,这是第几次了呢?
衣服早已被汗水混着雨打湿,从门缝钻进的风让她忍不住打了个颤,她窝在一个角落,将头埋进臂弯,扯了扯短袖下摆罩住双腿,企图用这种方法让自己暖和些。
狭小的空间渐渐昏暗的天色,压得她红了眼眶,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不幸都要在同一时间落在自己身上……
父母离世后她被迫搬家,转到这时已经开学月余,大家早就有了自己的小团体。
她穿着时髦的衣服留着当时流行的发型站在破旧的教室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漂亮女孩惹人喜欢但太漂亮就会让人不敢靠近。
出色的容貌让她被喜欢被追捧,成为大家喜欢与对比的对象,但这把双刃剑还未亮出另一面利刃……
没人可以做到让所有人喜欢,哪怕那个人是个极好极好的人。
青春期的少年常会因为一些难以察觉的小事产生负面情绪,当嫉妒的种子埋在心中就会疯长。
你不是穿名牌吗?不是有钱吗?那你为什么还会来到这个穷乡僻壤来到这个小破学校?
谣言像阵风瞬间传遍整个学校,好像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初二八班有个喜欢穿假货,虚荣心强的女孩子。
黎晴知道谣言时早已无法挽回,没人听她解释,就连经常跟她玩的几个女孩子也对她避如蛇蝎。
甚至老师找她谈话时,话里话外也都是指责,说她刚转来就带坏学校风气。
泪浸湿了衣服,想着妈妈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心里一阵委屈。
她开始怀疑妈妈之前说的只要尊重别人别人就会尊重自己,待人温和真诚会交到朋友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如果是真的,那为什么她全都照做还是会被讨厌?
妈妈,我不想呆在这,我想回家,我想你跟爸爸,谁能救救我?谁来帮帮我?
咔哒,无声的祈祷好似被神听到,门开了。
“为什么器材室的灯还开着?”
“可能是别人来还器材的时候忘关了吧,你别磨叽了赶紧把篮球扔框里,再不回家我得被我奶奶骂死。”
“汪泠沉,你杵那干啥呢?COS稻草人啊?”
“我去,这咋还有个人。”
黎晴抬头看着忽然出现的两个男生眸中闪过错愕与惊恐,这两人她认识,在门口探头个子稍高容貌精致的男生是学校里有名的小混混温厌,另一个皮肤白皙较为清秀的好像是她隔壁班的,她经常遇见他,是叫汪泠沉?
温厌看到黎晴的脸疑惑道:“你是那个……”
汪泠沉打断他后面的话,按着他的肩膀把他往外推。
“阿厌你不是说再不回家就要挨骂了吗?”
温厌一拍脑门,也不抵抗了反扯着汪泠沉大步往外冲:“差点忘了,咱赶紧回去,不然我小命不保啊!”
“阿厌。”
少年毫无反应,继续拽着他往前走。
汪泠沉挣脱不开,大声喊他:“温厌!你先松开我,还没锁门呢。”
温厌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情愿的哦了一声松开了手。
汪泠沉回到器材室,见黎晴还在原地,便蹲下身从身后的包里掏出一包印花纸巾跟伞,声音不自觉的柔下来:“同学。”
黎晴抬头,一张青涩温润的脸映入眼帘,与那双星眸对上后,心跳都顿了一下,一滴眼泪从脸颊滑过,久久无法回神。
为什么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同学,同学。”汪泠沉轻声叫她。
“阿沉,关个门要那么久?快点走了。”
“来了来了,”汪泠沉边回应边将东西塞进黎晴手中,“很晚了,快点回家吧。”
黎晴握紧手中的东西,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道了声谢。
那句谢谢似乎随风飘进了少年耳中,少年忽的回头,见她眼睛一眨不眨愣愣看着自己,回了个有些傻气的笑。
明明是阴雨天,为什么会有阳光照在他身上?
心中那根弦被拨动,这是第一次有人帮她。
她祈求有人可以救她帮她时,他出现了。一场老套的英雄救美让她记住了这个清秀少年。
当那道光照下时,雨天也变得没有那么讨厌了。
阴暗潮湿的空间里一棵种子悄然发芽,那束阳光是否能够支撑它在永不停歇的雨中存活?
黎晴从走出校门开始心中就有道声音让她回头看,她捂着心口,转身看了一眼。
一个高大少年在不远处盯着她,少年见她回头有些慌张的将兜帽往下扯。
黎晴只觉得心头一震,将伞往下压了压遮住视线,不断抬腕看时间,三分钟,五分钟,公交车怎么来那么慢?
在她准备先去人多的超市躲一躲时,一辆有些破旧的蓝色公交车缓缓驶来。
上了公交车后她才暗暗松了口气,趴在车窗偷偷看了眼那个高大少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个少年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回到家她将那把浅绿色的伞细细折好,在空旷单调的房中桌上那抹绿是唯一的亮。
她趴在书桌上写下今天,冷白的台灯光照在笔记本上,她打开窗,坐在桌边吹风,闭目听着沙沙的树叶摩擦声。
风把纸页吹的翻飞,透过灯光隐约看到一句话——细雨绵绵入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