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归途》橘甜水泥猫

10、第 10 章

　　许清淮看着递到面前那半个被啃得整整齐齐、还带着一两个小牙印的苹果，愣了一下。他抬眼看向谢星衍，对方脸上带着一种“忍痛割爱”的微妙表情，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颗苹果，“你先吃另外一边吧，我再给你削一个新的。”
　　一丝极淡的笑意掠过许清淮的眼底，他伸手接过，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谢星衍微凉的皮肤。他上嘴啃了一口，就在谢星衍咬过的牙印上，又咬了一-大口，谢星衍出声阻止，但为时已晚。
　　这时病房门被敲响，一名Beta医生带着护士走了进来。“上校好，我们来给谢神父做检查。”医生礼貌地说道。
　　许清淮轻微点头，表示默许。
　　检查过程很常规，主要是检查谢星衍脖子后面的腺体，是否有Alpha信息素残留，许清淮始终安静地靠在床上看着，大部分时间眼神都落在谢星衍身上。
　　检查结束后，医生对谢星衍说：“结果正常，只有轻微的信息素残留，很快就会代谢掉，注意休息就好。”
　　“谢谢医生。”谢星衍道了谢。
　　医生和护士离开后，病房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谢星衍站起身，准备离开。“既然检查没问题，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谢星衍。”许清淮叫住他。
　　谢星衍回头，不解地看向他，谁知病床上的人，竟然从枕头下面拿出来一份文件袋和一个崭新的通讯器。
　　“这是什么？”谢星衍有些警惕，他不知道许清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贸然接下这份礼物。
　　“你自己看。”许清淮将两样东西递给刚刚还要抬腿就走的人，谢星衍虽然疑惑，却也只能接过。
　　打开文件袋，里面装着一份标题为谢星衍同志的聘用函，最后的署名是李春平将军。谢星衍只是简单扫了两眼，之后抬眼与他对视，冷声道：“以什么身份？偶尔写写报告的神父？”
　　许清淮没什么情绪变化，只是指指文件，“你仔细看一下内容。”
　　谢星衍重新坐下，认真翻看起文件：恢复退役空军特战队中尉谢星衍同志的职务；重新编入星际联盟空军总部；恢复谢星衍中尉在空间站的一切特权与权限...
　　“是李将军的意思，还是你个人的意思？”谢星衍捏着文件，大力甩到许清淮身上，文件飞来的瞬间，许清淮也只是微微眯眼。
　　许清淮回答得很快，显然早就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是李将军的意思，退役人士恢复所有职权，我做不到。当然，这其中有我和君翊的提议，文件已经下来了，萧君翊那儿估计都已经收文了。”
　　“你们联合起来算计我！”谢星衍是真生气了，他最讨厌别人给他下套。
　　“谢星衍，别只摔文件，有本事把通讯器也摔出去。”许清淮挑眉，全然不怕小猫炸毛，他有信心，一会儿肯定给就捋顺了。
　　“......”一句话，给谢星衍的火气浇灭大半，他当然不敢摔通讯器，这一个新的顶他在教堂一年的工资，之前用的那个之所以敢仍下水道，是笃定自己不会再回来这个地方。
　　许清淮看着眼前这个好看的杏眼里有些不知所措，抿着嘴，脸蛋儿憋得通红的人，继续说着，“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你还能继续从事飞行工作，是谁在基地考核中全项A＋来着？我记得好像是你。而且在空间站内，我能确保你的安全。”
　　“安全？”谢星衍轻笑，还带着点自嘲，“许上校，已经上了空间站的贼船，哪有绝对的安全可言。”这一句话，当然是一语双关，既是出任务中无法保证生命安全，也是和许清淮一起共事，无法保证两人是否会再次擦枪走火。
　　许清淮的眉头蹙起，他放下苹果，身体微微前倾：“我知道那天晚上是我不对。我道歉，并且发誓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还没等说完，他就竖起三根手指，表明决心。“但是现在的事态，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公务，也关系到伊甸星的安危，作为一位神父，保护人民群众不是你的职责吗？还有你当年离开的真相，我特别好奇，当事人难道不想弄清楚吗？”这是两人见面之后，许清淮说的最多的一次话。
　　最后的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谢星衍内心最深处。当然想，这五年来，他做梦都在想。他看着许清淮，眼前的Alpha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坚定，和五年前那个有时会因年轻气盛而略显急躁的青年已然不同，他变得沉稳，也更懂得运用力量和策略。
　　谢星衍深吸一口气，把崭新的通讯器戴在左手手腕上，感应到体温，通讯器自动开机。“好，我留下，但需要约法三章。”
　　“你说，我考虑考虑。”许清淮摸着下巴。
　　“不能考虑，必须同意。第一，我的行动需要有自主权，你不能限定我回地面。第二，所有信息共享，你不能对我有所隐瞒。第三，”谢星衍顿了顿，好像是在思考这句话到底合不合适，但还是说了出来，“工作时间我可以随叫随到，但下班后我要有自己的空间，非必要别找我。”
　　许清淮凝视着谢星衍，考虑这三条自己能否接受，半晌他点了点头：“可以，我答应你。”
　　谢星衍想让许清淮后补一份保证书，以免这个不讲信用的小鬼不认账。
　　结果病房的门又被敲响，随后萧君翊探进头来，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没打扰到二位吧？清淮，医疗部让你去再做一次基础检查。星衍哥，你的所有信息都登记好了，欢迎回来！权限卡办好了，办公室也收拾出来了，我是不是神速？”他晃了晃手里的权限卡，笑的见牙不见眼，微微仰头等着谢星衍夸他，就像一只等待夸奖的小狗。
　　谢星衍站起身，接过权限卡，略带阴阳地说：“谢谢，如果上学的时候你也能像现在这么积极，许清淮现在应该是你的部下。”
　　萧君翊嘿嘿一笑，“我就当哥夸我了哦～”
　　谢星衍看了许清淮一眼后，便跟着萧君翊走出了病房。身后的门自动合上，隔绝了带有甜酒的空气。
　　病房内，桌子上一直安静的通讯器闪烁起来，是李春平将军的加密通讯。许清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接通了电话。
　　“清淮，身体怎么样了？”李将军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高亢。
　　“报告将军，只是小问题，已无大碍。”许清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清淮啊，我知道你身体还有些不舒服，但有件急事需要你去处理一下。”李将军的语气严肃起来，“后勤部上报，近期有一批运往空间站边缘的能源配额出现了异常损耗，调查后发现运输记录有篡改痕迹。这件事可大可小，你亲自带人去查一查，记住不要声张。”
　　能源配额异常？许清淮心猛地一沉，立刻联想到了谢星衍之前说的能源区，以及稀土的相关问题。
　　“是，将军，我立刻去办！”许清淮沉声应道。
　　挂断通讯，许清淮站起身快速换上军装。镜子里的人，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峻。整理了一下衣领和简章，他敏锐地嗅到了有一场风暴将至，必须尽快行动起来，为了联盟，也为了那个想守护一辈子的人。
　　走廊里，萧君翊凑近谢星衍，看到了手腕上崭新的机器，挤眉弄眼地说：“哇塞！是Z56通讯器，我看了好久没舍得换，你俩这是…和好了？”
　　谢星衍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单纯的合作关系，没有合好不合好，一起共事罢了。”
　　萧君翊“啧”了一声，显然不信，但也没再多问，只是感慨道：“行吧行吧，我再问下去，你就要说我嘴多了。”
　　谢星衍抿嘴笑，萧君翊还真是了解他，如果再多问一句他肯定会说：我给你颁个奖吧，诺贝尔一直讲。
　　“我办公室在哪？”谢星衍要先看工作环境。
　　“哦哦哦！已经收拾出来了，一区619A。”
　　谢星衍歪头，“还是之前那个？”
　　萧君翊点头，“对啊，快去看看收拾的怎么样，我还有其他任务，就不跟你过去了，有什么需要喊项目生就行。”
　　“你先忙吧，我自己过去。”谢星衍拍拍萧君翊肩膀，让他去忙，自己则扭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办公室重新被打扫过，和他走时候的布局一样，简洁的白墙，干净的办公桌之后可能会被重新堆满文件，他注意到桌上的摆件，是用3D技术投影的一束花菱草。谢星衍小心地将其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还别说，真的很逼真。
　　“噔噔”
　　“进”
　　“那个…谢中尉好，我是君翊哥派来的项目生胡苒，您叫我小胡就好。”是个刚从其他学校毕业的小姑娘，戴着一副眼镜，很有书生气息，“我的工位就在您办公室对面，您随时喊我就好。”
　　“好的，辛苦了。”谢星衍微微颔首，想起什么似的，多问了胡苒一嘴，“你签了几年的协议？”
　　小胡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位新上任的领导会问这个问题，“两年，我是最后一届了，以后没有项目生了。”她看着这位面向温和的领导，不自主想多分享几句。
　　项目生，是专门给除基地外的其他学校学生的一项政策，其他学校选出本届最优秀的学生，推荐到空间站进行期限为一至五年的学习。明面上是这样讲的，但核心就是给空间站输送免费劳动力，只是说的高大上了一些，学生心思单纯，总觉得能到空间站工作，是最理想也是最体面的工种，其实只有过来人才知道这里藏着多少心酸。
　　“好，我们先留一下联系方式，有需要我会通知你。”谢星衍指指自己的通讯器。
　　“好的中尉，我加您。”小姑娘小心翼翼地靠近谢星衍，手腕靠近的瞬间，联系方式就已经储存在双方的通讯器中，之后朝谢星衍笑了笑，转头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