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凝露披霜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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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与月各挂一边，云彩被染成橘色。林灼渊蹲在墙角，看着苏红铃奋力刨坑。
“师姐，你在做什么？”
林灼渊蹲在奋力刨土的苏红铃身边，好奇地把脑袋凑到土坑前。
苏红铃叼着一个亮闪闪的金色大桃子，含糊不清地嚷嚷：“种桃砸！（种桃子！）”
“桃树？”林灼渊瞪大了眼，凑近了些，“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大的桃子？”
“tui！”苏红铃吐出桃子，尾巴摇成了旋风，"青丘三长老寄来的！可好吃啦！我想独吞不如多种点，就种你院里了。过几年结果，咱们酿桃子酒喝！三长老说这酒能涨修为呢！"
她一边填土一边嘚瑟：“你知道青丘吗？我老家！那可真是我们狐妖的天下！”
“青丘是什么样子的？”林灼渊双手托腮，眼睛亮晶晶的。
苏红铃一听来了精神，眼睛发光开始滔滔不绝。
在她颠三倒四的描述里，青丘群山环抱，在深谷中央有婆娑树高耸入云，漫天伸出的枝桠上是狐狸崽子的童年，躲着一团团年幼的狐狸盘踞在枝桠交叉处。绿野葱茏，滑腻的厚青檀包裹着破旧石子路。
爬满青灰色山藤的亭台掩映在深山，在夜深人静时，飞舞的照夜清在青草地上盘旋，团团簇簇，照亮晚归的同乡。
九尾白狐睁开比血更红的兽眼，满目皆温柔。
狐族在青丘的庇佑下生生不息。
“听起来很美。”林灼渊小脚丫不自觉地在地上画着圈，“青丘只有狐族吗？”
“嗯呐！”苏红铃点着她那不太聪明的大脑袋，“族长和长老们可古板啦，不许别的妖族进来，也不许未成年的小狐狸出去。”
“那师姐你怎么来的洛仙宗？”
“我是被长老求着师尊接来的呀。”刚才还神采飞扬的小狐狸，尾巴突然垂了下来，声音也低了几分，“我出生时先天不足嘛，他们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谣言，说我命里有劫，非得送来洛仙宗才能平安长大。那年刚好师尊来青丘参加拜月祭，就把我捎上啦。他们让我在这儿好好修炼，别管族里的事……可是，我好想他们啊，都好几年没见到红玉姐姐了……”
一向傻乐的小狐狸难得蔫儿了，圆脑袋耷拉着，蓬松的大尾巴也拖到了地上。
糟了，戳到师姐伤心处了。
林灼渊有点无措，只能上前抱住突然悲伤的狐狸师姐，小手一遍遍抚摸她光滑的尾巴。
“师姐别难过。”他虽然不能完全体会这种思念，但想到如果要和师尊、师兄师姐们分开很久，自己也会很难过。
然后，他耳边就传来了响亮又均匀的狐狸呼噜声。
“……”
得，白安慰了。
算了，脑子不好就多睡睡，补脑。万一哪天就能化形了呢？
暮色渐深，林灼渊把睡成一滩狐饼的师姐抱到屋里一个空果盘上——大小刚刚好。心想今晚就跟狐狸果盘凑合一夜，明早再连狐带盘还给三师兄。
夜深人静，月亮高挂。
"唔......"林灼渊捂着额头，在一阵钝痛中醒了过来。
他被踹醒了！
身旁的狐狸正打着梦乡拳，除恶扬善，好不威风。他头上顶着被果盘砸出的红印，和两朵狐狸大侠赏赐的梅花爪印。
唯一的被子也被英雄师姐卷走了，八成是当成了凯旋披风，严严实实缠在脖子上，也不怕把自己勒死。
“师姐，松一松被子。”林灼渊捂着额头，委屈巴巴地去扯被子。
被子纹丝不动，宛如师姐的第二层皮。
呜呜，他再也不敢让狐狸上床了！
林灼渊瘪着嘴，窝囊地一把抢回自己的小枕头，头也不回地冲向大师兄陆霄的院子。
屋内，正在打坐的陆霄早在林灼渊踏进他院子那刻，就用神识看得一清二楚。那神识飘在半空，眼睁睁看着小不点悄咪咪推开他的窗，探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一双写满委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盯着他的脸，不说话。
陆霄内心：这小麻烦精又来？
他故意装作没看见，继续闭目打坐。
半分钟后，窗外传来一声小小的：“阿嚏！”
陆霄的神识嗖地归位，他睁开眼，面无表情地转向窗口：“你来干嘛？”
“师兄，我冷。”/“你来干嘛？”
两人同时开口，大眼瞪小眼。
罢了，他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片刻，陆霄率先败下阵来，没好气地挥挥手：“进来睡觉。”
林灼渊眼睛唰地亮了：“嗯！”说着就把小枕头往屋里一扔，手脚并用地开始爬窗。
小短腿使劲蹬啊蹬，半个身子都悬空了，眼看就要表演一个倒栽葱。
（陆霄内心：啧，怎么不摔死你呢。）
身体却比想法快，他迅速起身，单手一捞，把摇摇欲坠的小团子拎进屋里，放到床上。又任命似的弯腰捡起那只沾了点灰的小枕头，拍了拍，塞回他怀里。
这时，他才注意到林灼渊额头上那抹显眼的红印，手贱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这怎么回事？”
“被、被果盘打了……”林灼渊小声嘟囔，有点不好意思。
陆霄挑眉。
哦？那长着梅花印的果盘还挺厉害。
“嗯，知道了。快睡。”他没再深究，只是语气硬邦邦地命令道。
陆霄吹熄烛火，屋内陷入黑暗。林灼渊在被窝里窸窸窣窣地翻了个身。
“师兄。”
“嗯？”
“你去过青丘吗？”
“谁告诉你的？”陆霄在黑暗中挑眉，“怎么，想去？”
“有点......师姐说的。”
“那只蠢狐狸的话你也信。”陆霄嗤笑，“青丘就一荒郊野岭,蚊子能把你抬走。”
林灼渊思考中，没有说话。
“她连化形都化不利索，能记得什么。”陆霄伸手戳他额头，“睡觉。”
“可是...”
“没有可是。”陆霄打断他，“再说话就把你扔去和狐狸睡。”
林灼渊立刻闭嘴，却在被子里悄悄踢了陆霄一脚。
“反了你了？”陆霄按住他，“快睡觉！”
"师兄欺负人。"林灼渊委屈巴巴。
"睡觉。"
"哦..."
林灼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缩成一团，秒睡。
夜深人静，陆霄看着霸占了他半张床的小崽子，无心修炼。他阴森森看着他的后脑勺，见他翻身，忽然计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目光幽幽地落在那截露在外面的、挂着个吊坠的细脖子上——那是他送的拜师礼。
一个恶劣的念头悄然滋生。
他俯下身，凑到林灼渊耳边，用气声幽幽地问：
“林灼渊，你最喜欢谁送的礼物？”
小团子呼吸均匀，毫无反应。
陆霄黑着脸，不死心，又问一遍，语气带上了几分诱哄：“今天的小师弟，是不是最喜欢大师兄送的礼物？”
……
寂静中，林灼渊含糊地咕哝了一声：“……大师兄。”
陆霄嘴角刚要得意地扬起——
却见林灼渊慢悠悠地翻了个身，露出一双睁着的、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澈且茫然的大眼睛。
大师兄翘起的嘴角僵住了。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半晌，他不死心的问：
“……你怎么睁着眼睛睡觉？”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凝露披霜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