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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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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我回来了。”
男人慢吞吞踱步进了门,余光瞥见一个陌生女人的背影。
而母亲正和蔼与之说着话,并未顾及到他。
“家中有客吗?”许晏安摘下帽子,将其板正折叠好放在柜子上。
正准备侧身走去打招呼时,那人却站了起来。
滑顺的乌发剪了短,利落挂于耳后恰及肩头。白色衬衣的袖子挽了半截,衬衣的下端没入长裤腰身中,整个人清爽又干练。
她面上还是那副样子,叫人一眼便移不开视线,只不过更稳重成熟,也多了些浑然天成的韵味。
许晏安好像变成了一根木头,杵在原地动弹不得。
“晏安,这是渺渺,不记得啦?”王枕禾站起来拍拍儿子肩膀,喜形于色道:“我要去买些菜来,顺道去知会你爸爸回家。你好生与妹妹叙叙旧,这么多年不见了。”
即便是上了年纪,王枕禾的腿脚也同年轻一般利落,又或许是格外激动,没一会的功夫就不再见人影。
许晏安晓得此刻也不该逃避,“坐吧,我去给你倒点水。”
“不用,禾姨早就准备了。”桑缈试探性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见他不曾推拒便带着人到沙发跟前:“坐下说吧。”
可刚刚迈出一步,桑缈就察觉到身旁人的僵硬,侧头一看,他的脸色已经煞白,好像极其不自在。
桑缈下意识松开手。
许晏安不知心底那股难言的涨酸感是什么,只垂眸退开半步低声嗡道:“我自己就好。”
然后一步一挪走到最近的沙发上坐下。
许晏安能感觉到女人的视线,从他的脸上、背上,再到腿上,直至他坐下时……他头一次觉得原来走个路于他而言是这样难堪的事情。
桑缈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波澜,坐到他的对面时轻声问道:“腿受过伤吗?”
许晏安看了她一眼,见她眼底并无嫌恶或者异样的神色又移开视线,“卡了块弹片,取不出来就这样了。”
“多久了。”
“有几年了。”
而后桑缈便不再追问,只是从身边的包中取出一个盒子递给他:“觉得合适,就买了下来。”
许晏安接过来打开,看见是一只精致的钢笔,喉间好像有些涩意:“我许多年不写东西了。”
在战场上活命才是最重要的,最初那些笔啊纸啊到如今也寻不得什么,唯有当年女孩送他的护身符还贴身带在身上,只是边边角角也被磨破。
若不是那枚护身符是布料所制,这些年来风里雨里的怕是早已经被揉得粉碎。
“是我出国第一年买的,觉得你兴许喜欢。”桑缈温和一笑:“那会有些人生地不熟的,要不是遇上朋友兴许就被讹钱啦。”
对面的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桑缈心底叹了口气,原本浮于心间的话也压了下去。兴许这样,对彼此都好。
言罢,她站起身来,面色有些歉疚:“禾姨走的太快我都没来得及说,今晚上我还有事情就不再留下用晚饭。”
许晏安慢慢跟在她身后,直到出了门他才开口:“你有地方住吗?家里……”
“有的。”桑缈微微点头,“那边离着单位也近些,你回去吧。”
就在这时候,远处跑来一个青年,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跑到桑缈跟前来:“姐,“那边”找你有事。”
“慢点,别这么跑。”桑缈无奈拍了拍他胳膊,朝许晏安道:“秦兆英,我的助手。”
“这位是……”
“认识的您!”秦兆英忙伸出手来,“今日上午报告厅我还见您呢,不过那会儿您当是没有注意我。”
许晏安扯了扯嘴角自我介绍:“许晏安。”
两人并肩走出去许久,许晏安一直站在原地看着,那个青年好像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叽叽喳喳同身旁的女子分享,她时而听着时而点头附和几句,看起来好生般配。
殊不知,二人谈论的事情皆围绕着他这个当事人。
“林姐为何不留下呢。”秦兆安颇为不解:“他一看就喜欢您,眼睛都快粘到你身上去了,比先前在国外的那些男人还要过分。”
“你在国外时口中那个未婚夫不会就是他吧?”
“兆安,最近挺闲啊。”桑缈抱着胳膊悠悠道:“这么关心我的婚姻大事。”
秦兆安讪讪一笑:“那倒没有。不是我关心,是领导们关心呢。今个已经有好几个来向我打听你的私人问题,怕在你跟前提反倒叫你不开心。”
“下回你推给我嘛,他们就来问我了。”桑缈笑了笑:“再说,咱们日后怕是得三过家门而不入,成不成家另说吧。”
不知想到什么,她语气有些慨然:“还有你,早些回家去报个平安,别等日后想家来找我哭。”
“知道知道,”秦兆英嘟囔着:“这怎么可能么。”
……
“渺渺呢?”
王枕禾兴冲冲抱着菜回来,却发现沙发上只坐着一个落寞的儿子。
“走了?”
“你这孩子怎么能将人送走?”
王枕禾恨铁不成钢想说道几句,可看见自己儿子垂头丧气的模样又叹了口气:“渺渺好不容易回家一回。”
“没过几天又要走,你说你呕什么气?”
许晏安猛地抬起头来,语气带着些颤意:“她要走?”
“是,兴许待不了几天,具体做什么我也没敢问。”王枕禾将菜放到厨房里后坐回沙发上,细细劝道:“晏安,你什么心思当父母的我们看得分明。但你若是自个陷入了怪圈,只会将心爱的姑娘推的越来越远。咱们谁也帮不了你。”
“妈,我不再年轻。”许晏安自嘲道:“腿也坏掉了,我想她去选更好的。”
“那你问过渺渺吗?她晓得你就这样专断地替她决定吗?”王枕禾略带失望说道:“你不该是这个样子,晏安。”
“渺渺刚回国便来了家里,你真不知道她是为了谁吗?”
许晏安怔在原地。
耳边母亲的话还在回响。
他站在树下,望着不远处一群结伴而出的人。
“你们之间不能这样不清不楚断掉了,是成是不成总要有个了断。你是男人,主动些去问。”
“你们已经错过这些年,妈不信你真的已经放下。”
“林姐,那边那边……来人……”
秦兆英快要跳起来,轻轻推搡着她的胳膊:“您去吧,我们下回再约饭。”
桑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树下的男人身姿挺拔,与她对视的刹那有些仓惶移开视线。
她唇角微勾,拍了拍秦兆英的胳膊:“下回我把那瓶红酒送你。”
!
秦兆英顿时乐得嘴巴咧开:“得嘞,林姐您去,这边有我招呼,一切顺利、百年好合……”
旁边勾着肩膀说话的几人被他吸引过来,“什么好合,咱姐干嘛去了?”
“那男的谁啊?”
“长的怎么有点熟悉?”
“哎呀你们就别管了。”秦兆英以一己之力把这好几个人拉走:“今中午你们的饭我包,走不走?”
“吃吃,看我不吃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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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很久了?”
桑缈走近之时把手上的包递给他,然后两人并肩走在路上。
“我的住处在前面,跟我回去?”
许晏安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可还是点了点头。
桑缈乐了,“许晏安,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变得跟个木头一样。”
言罢,她突然打了个哈欠,眼下的青黑更加突显。
“很累吗?”许晏安努力让自己走起来正常些,尽可能忽视掉旁边人的眼光。
可这个点正是下班回家的时候,多的是同桑缈相熟的朋友或者同事。许晏安虽然没来过,但也知晓这块儿住的都是于国家而言格外重要的科研人员。
进出院都得核查身份。
“林工,回来啦!”
旁边走过一个带着眼镜的女人,手上还抱着本厚重的书,看见桑缈的时候走近打招呼。
余光瞥见了她身边的人,笑问:“你先生吗?”
许晏安脑袋突然卡克,正欲解释却听见旁边的人浅笑应道:“是,今中午来吃饭呗?”
“不了,下回。”女人哈哈一笑:“我家的做好了,赶着回去吃完饭忙下午。”
“瞧我,我向你借的那本书赶明天给你。”
桑缈:“不急,慢慢用就好。”
直到进了门,许晏安还是一副神游的模样。
桑缈挽起袖子洗手,唤道:“你择菜行吗,我炒一下。”
许晏安有些浑浑噩噩地上前,洗手、洗菜、而后又炒菜、吃饭……直到刷碗时还以为自己在梦里。
然后碗碎了一个。
他愣在原地,忙去找扫帚收拾碎片。
“一会儿再收拾吧。”桑缈有些困倦拉着他回房间去:“你睡这里吗?我说午睡。”
“不、不对,缈缈……”许晏安忙挣脱开她的手,“你、我、我们……”
桑缈狐疑问道:“哪里不对?”
男人额间都急得冒出汗来,有些语无伦次:“不该是这样子的,我是来找你问事情,门口的时候就变得不对。”
“还有进了门。”
整的跟夫妻一般,若不是他不小心将碗摔碎掉,兴许自己真心便当做一场梦沉浸下去。
“晏安哥还晓得不对?”桑缈冷哼一声,阴阳怪气了一句:“那日将我送走了,今日还来做什么?”
许晏安干巴巴不知作何言说:“缈缈……”
桑缈抱着胳膊进了里屋,看见门口杵着的人没好气道:“要在外头当门神吗?”